晦暗光照之下,红色锦盒如一张深渊大口吞噬着安锦舒的理智。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天麻,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什么也没有。
一道闪电劈下,把昏暗屋子照的宛如白昼,一阵巨响在屋外响起,安锦舒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红鲤大力拽着出了屋子。
雨夜黑浓,传来阵阵焦味,安锦舒被红鲤强拽着奔离现场。
回首望去,那棵梧桐树孤零零的立在院子中央,浓烟滚滚之中它轰然倒地。
也就是这一瞬间,她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安锦舒被红鲤推搡着上了梯子,然后又被她接应着下了梯子。
站在墙角听着院中熙熙攘攘的嘈杂之声,安锦舒还未从懵愣之中回过神来。
她与红鲤就像两个落汤鸡,伴着冷风冷雨往繁锦阁原路返回。
躺在浴桶之中,任由热水包裹了她的全身,暖意赶走了身体的凉意,可却怎么也无法驱散安锦舒心头的迷茫。
天麻的盒子还在说明这个东西是确实存在的,可东西又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没了天麻,方不成药.......
她似乎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要么看着顾卿辰去死,要么看着家中人因此遭殃,要么与他一起死.......
安锦舒闭眼整个人沉入了水中,在窒息的前一刻她猛然扎出水面,眸子亮的惊人。
莫老也说了放血喂他并未有数,恐是一身血放完才有用,那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一口血也能救他。
不试试怎么知晓?
大不了她拉着顾卿辰一起下地狱。
寅时三刻,雕花木门“嘎吱”一声自外推开。
冷风席卷而进,张财迷迷糊糊从地上坐起。
一抬眼,只见门前站着一个黑影,披头散发,衣诀翻飞,院内幽光映照在其身后,更显阴森可怖。
饶是他跟着顾卿辰见惯了大场面也不由被这半梦半醒间的“鬼影”吓的魂飞魄散。
下一刻,那门口的黑影向他缓缓靠近。
张财一把抓过身旁烛台手脚并用爬至榻前护在顾卿辰身前,就算厉鬼索命,也休想伤他家少爷一根毫毛。
“你做什么?”
突然黑暗中那道“鬼影”开口说话,吐露出的是安锦舒的声音。
张财这才惊声脱口:“三小姐?”
安锦舒往前走了一步,张财终于在昏暗之中看到了面前人的脸,那高高提起的心才落了回去。
半夜人吓人,真是吓死个人。
张宝提了灯笼进屋,他显然也是才睡醒,揉了揉眼睛说:“大哥,怎么回事啊。”
说完才看见屋中多了个人。
张财走过去:“没事。”
烛光点亮,屋中也可视物。
安锦舒看向榻上之人,顾卿辰依旧是以趴着的姿势卧在榻上,本惨白的肤色如今更是不见丝毫血色。
“莫大夫怎么说?”
“阁.....莫大夫给少爷喂了百宝丸,可暂时压制少爷体内毒性,他回去配药了,说晚一些再来。”
“嗯。”安锦舒轻嗯一声,然后淡淡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与阿弟单独待一会。”
张宝想走,可看自家大哥没有动静,他扯了扯自家大哥袖子,可是张财却依旧没有反应。
就在他准备在伸手拉人时张财却一把拍开他的手看着安锦舒问了一句:“敢问三小姐,安将军可想救我家少爷?”
屋中一片寂静,只有外面暴雨之声不绝于耳。
“不管别人救不救,你只需要知晓我会救就够了。”
安锦舒看向张财:“放心,我不会叫你家少爷有事的,出去吧,把门带上。”
“可......”张财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宝拦住,拉着出了屋子。
关上门后张宝这才压低声音不解道:“大哥,你往日都挺机敏,今夜怎么糊涂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三小姐。”
张财一掌打在他脑袋之上:“你个吃里扒外的,忘了少爷平日怎么待你的。”
虽然知晓内情,可与莫老一样,张财心里对安家的人的态度与做法很是愤慨。
养一只狗尚有三分感情,她们对少爷这活生生的人却如此狠心绝情。
张宝吃痛揉揉脑袋委屈道:“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张宝凑近自家大哥,声音低了又低:“大哥,你就不怕少爷怪罪。”
他胳膊碰了碰身旁人,给他使眼色,张财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又未说什么,少爷哪里能为这么点事情与他计较,于是摆摆手:“行了,我知晓了,你且好生守着,我去取点炭来。”
张财往身后紧闭房门扫了一眼:“留心点,有动静赶紧进去瞧瞧。”
“你放心吧大哥。”张宝拍拍自己胸脯保证不会出问题。
屋外寒风骤雨,屋内温暖如春。
安锦舒用桂花皂子细细的净了手,掏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匕首。
她跪在榻上,想把顾卿辰翻过来,可是她怕碰到其伤口,力气也小,努力半天无果后安锦舒放弃了。
榻边放着小碗与刀子,安锦舒取了烛台前来把匕首放在烛火上细细炙烤。
待匕首凉透,她把锦帕咬在口中,匕首锋利刀刃抵住她的掌心,寒凉的触感叫她心要跳出来一般,恐惧与害怕使得她手颤动个不停。
空气似乎都炽热起来,安锦舒重重呼出一口气。
看着榻上奄奄一息之人,她咬牙:“我就只给你放一碗血,你若活便活,活不了......那是你该死。”
话落,利刃割破掌心,安锦舒痛的额头冷汗冒起,殷红鲜血顺着其掌心“啪嗒啪嗒”落入下方白瓷碗中。
屋外电闪雷鸣,随着瓷碗中鲜血越来越多,安锦舒面上血色也一点点消失。
“顾卿辰你个灾星,上辈子毁我家破人亡,这辈子叫我小命不保,我到底是欠你什么?叫你如此折磨于我。”
手被鲜血裹满,安锦舒忍痛简易包了伤口,口中碎碎埋怨,杏眸因疼痛蕴满水雾。
她想用勺子把血喂进顾卿辰口中,可是喂进去的血全部流了出来。
别的也就罢了,那是她的血,割肉放出来的血啊,暴殄天物不是。
她捏住顾卿辰的脸把勺子塞入他口中:“喝了你才能活命,不许吐。”
可是榻上人怎么可能听她的,那强行喂进去的血再次流出嘴角。
安锦舒眼眸发暗,看着手中瓷碗,似下了什么决心,她仰头喝下一口血,俯首亲在了那如血薄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