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屋子,屋中已经围满了人,安锦舒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红鲤,红鲤给她了个眼神,安锦舒立马明了。
走之前她与红鲤交代过如果她娘等人过来了叫红鲤去唤她,可是红鲤没去找她,那就代表是有人下了命令不叫她去。
安锦舒揣着满心疑惑走上前:“爹爹,阿娘,祖母。”
她一一唤了,声音听不出波澜。
安如鹤看她一眼脸色严肃:“你私去衙门还带走犯人,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犯人?”安锦舒抬眼看向自家爹爹指着榻上之人红了眼:“这是阿弟,是爹爹亲自认下的儿子,何来的犯人?衙门且是关押罪犯之处,阿弟何罪之有?”
“烟烟!”曲氏呵斥一声:“怎么与你爹爹说话呢?”
安锦舒不敢置信的看向曲氏,当看见她面庞之上的恼怒之色时她不由后退一步,她在看向自家祖母,可是安老太太却似乎并不打算维护她,她的眼一直看着榻上之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娘?爹爹?祖母?”她声音颤抖满眼疑惑:“阿弟年幼,有什么过错不能好生教导?就因一次错误便这样对待于他,会不会太过叫人寒心?”
安锦舒不明白,她爹爹不是很器重顾卿辰吗?为何一点也不心疼他?
还有她阿娘,下午她还为顾卿辰的伤势担忧,为何此刻却变了脸。
她祖母自是不用多言,自她祖母第一次发现顾卿辰对她的心思后就已经对其没有好脸色了。
许也是发现自己语气有些太过曲氏收敛了严肃神情,她拉过安锦舒的手把她拉出了屋子。
院中几盏灯笼随风摇曳,如鬼影晃动更显恐怖凄凉。
“你是不是早就知晓你阿弟的身份了?”出了屋子曲氏冷声质问道。
安锦舒看着她的背影不曾隐瞒:“知晓一些。”
曲氏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满眼痛心看着她:“你怎么如此糊涂!”
她糊涂?
安锦舒一时愣在原地无法反应,她何处糊涂?
是不曾告知她们顾卿辰的身份糊涂还是她为了叫顾卿辰放下对安家的仇恨刻意殷勤糊涂?
她此刻倒真的糊涂了,她们既然已经知晓了顾卿辰的真实身份为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心一跳试探道:“阿娘是怎么知晓阿弟的身份的?”
“自是有人告知。”
“那阿娘可知晓他今日受伤会为安家招来横祸?”
安锦舒说完这话便细细观察着她娘面上表情,但奇怪的是她并未在她娘面上发现畏惧或者恐慌等表情,相反她镇静的过了头。
她的表情显然是不正常的,安锦舒心被猛然揪住,就在她准备说话时曲氏却先一步道:“你爹爹会处理好的。”
她说的淡然安锦舒却觉不对,她拉住曲氏的手看着她像是在征询什么一般:“阿娘真的知晓阿弟的身份吗?阿娘可知晓阿弟与宫里那位有关系?”
安锦舒的手被反握住,曲氏心痛又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丝:“你阿弟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与你爹爹商量好了,你爹爹认识一位神医,正好也有那药方上的珍稀草药,我们今夜就会把你阿弟送去。”
反常。
这是安锦舒的第一直觉,她不是个傻子,此话如此牵强漏洞百出,她怎么可能相信。
她抽出手来,后退一步,眼神坚定看着曲氏:“不,谁也不能带走阿弟,既然有神医,就让爹爹把人带过来,阿弟身受重伤,保命已是勉强,又怎能沿途颠簸,我不同意。”
“你这孩子,我.......”
“叫我来跟烟丫头说吧。”
曲氏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
安如鹤从屋中走出,曲氏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夫君便把事情真相告知烟烟吧。”
“夫人且进去吧。”
曲氏走了,安如鹤看着眼前亭亭玉立少女一如既往笑的慈爱且温和:“在怪爹爹?”
安锦舒没有否认也没承认,其实谈不上,一边是亲情一边是良心,她怎么选都难以心安。
“爹爹既然已经知晓阿弟与宫中那人渊源颇深又为何要如此磋磨他?爹爹可知再过两月.......”
“再过两月如何?”安如鹤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安锦舒被他严厉神色吓了一跳,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
在她印象之中安如鹤从未这样严厉对过她,也是到这一刻安锦舒才意识到她也许从未了解过她爹爹。
“女儿想知晓爹爹打探到阿弟的身份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叫爹爹竟然不顾往日情份对阿弟下如此狠手,女儿不信只因为阿弟唐突我一事便能叫爹爹阿娘对阿弟如此,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不是早就知晓其身份。”安如鹤沉声说着。
安锦舒需要知道真相于是她撒了谎:“女儿知晓,可是女儿不明白,女儿只知他与宫中人有联系,可是女儿并不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当真?”安如鹤有些怀疑,刚才安锦舒分明说的信誓旦旦,这会子竟然又说不知晓,他自是怀疑。
安锦舒有意套话自是点头承认。
哪知接下来安如鹤的话却叫她眼前一黑。
“你阿弟是蛮夷探子。”
你阿弟是蛮夷探子......
顾卿辰是蛮夷探子?
这简直是安锦舒这么多年听见的最可笑也最匪夷所思的话。
要说任何人是蛮夷探子她都相信,唯独顾卿辰,她不能相信也绝不会相信。
若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许是会怀疑。
若不知隐情,她许是会随着她爹她娘信了顾卿辰是探子。
可她什么都知晓,所以她不仅没有丝毫怀疑还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阿弟不会是蛮夷探子。”安锦舒淡定而笃定的看向安如鹤。
安如鹤只当安锦舒是小孩子脾性不服气,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才会反驳他。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也轮不到她不相信。
安如鹤知晓她无法接受所以耐着性子哄她:“我知晓你无法相信,可是铁证如山,辰儿接近你只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爹爹后悔当初引狼入室,如今只能尽量纠正错误。”
“不.....不是。”安锦舒摇头,脑子里虽然已是一团浆糊可是有一条她很清楚,有人在害安家:“是谁与你说的爹爹?对方定是不安好心想害我安家,爹爹你不能信他。”
安如鹤痛心疾首看着面前小人儿,有些事他也不想去相信,可是事实胜于雄辩。
那白纸黑字信物证据都摆在了他的面前,他又如何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