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莫老从屋子里出来安锦舒也未见到自家爹娘,她祖母的身影也未瞧见。
天色渐晚,除了眼前自屋中映照而出的光亮,到处都是黑的,安锦舒从未有一刻感到这般萧条与冷寂。
莫老站在屋门口,背对着光,安锦舒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莫老向来不喜欢她,每次看她都是一副嫌弃模样,安锦舒知晓,因为顾卿辰总是因为她身处险地所以他不喜她。
她身份撑破天也不过是将军嫡女,可顾卿辰是何许人也。
是当今皇上的太子,是未来天下的帝王。
她与对方,谁的身份更贵重自是不用多言。
在莫老那里,顾卿辰的身份许是更加非比寻常。
他看着顾卿辰一次次为她出生入死,他厌恶她把顾卿辰拉入险境,所以他看不惯她,每次瞧她也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不喜模样。
安锦舒本也习惯了,因为他的不喜并非空穴来风,安锦舒无法反驳便也乖乖受着。
但今日性质与往日不同,往日顾卿辰的伤都是为护她保她,被敌人所伤亦或是在护她时被外物所伤。
可是今日不一样,他的伤出于她爹爹之手,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
她虽然也很冤枉,可是他因她受伤是真的,她无法辩驳。
安锦舒站起身来,她在门前坐了一个多时辰,此刻浑身都被冻得麻木,她帮不上忙,按理说在此等着也无用,可出于自责她却并未离开。
“阿弟他怎么样了?”安锦舒往前迈了一步,想进屋瞧瞧情况。
但莫老唤住了她:“三小姐,随老夫一同走走。”
他此话是在通知安锦舒并不是在征求她的答应,因为说完此话他就抬脚往偏处走去。
安锦舒随即对身旁两人交代道:“你二人在这里守着,我不会走远,若是爹爹与阿娘她来了,记得前来寻我。”
红鲤点头然后把手中灯笼递到了其手上:“小姐小心些,若有不对记得大叫,奴婢会立马冲过去。”
安锦舒拍了下她的头:“放心吧。”
四下昏暗,安锦舒手中的灯笼照亮了前面几寸之处,莫老岣嵝身影在前方不远处,此刻正背对着手在等她。
安锦舒提着灯笼走上前去:“莫老先生有事与我说?”
莫老转过身来,透过灯笼散发出的昏暗灯光,安锦舒隐约可见莫老那并不算好的脸色。
两撇山羊胡正高高翘起,满是皱纹的脸蹙成一团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昏暗光线不足以叫安锦舒看清面前人的眼神,但浑身一直未消散的寒意在告诉着她,莫老一直在冷冷注视着自己。
“安小姐想必知晓他的身份。”
这个他指的谁安锦舒自是明了。
她没有答话,因为他知晓莫老还有下文。
“那安小姐可知若是宫里那位知晓他的伤势,又会如何惩治安家。”
“莫老先生怕是说错了。”安锦舒打断他:“此乃我阿弟,与陛下有何关系?”
事关安家,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陛下国家大事尚且烦心,又怎会有闲心处理他人家事?”
莫老被她此话一噎,空气沉默半晌:“三小姐说的没错,如今他尚还是安家子,要打要罚自也由安家说了算,可老夫要给三小姐一个忠告,天下乃是顾家的天下,这人该是谁,也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牵扯到安家安锦舒丝毫不惧,她爹是有不对之处,可谁又能说顾卿辰是完全清白无错呢?
他那所谓游戏到底是什么她到如今都还不知晓,可若不是他半夜拉着她出门还非得在那园林处强搂住她,又怎会被安家人抓个现行发生接下来的事。
安锦舒从昨夜至现在都在怀疑这一切都是顾卿辰的阴谋,可是她怎么想也无法想到他到底要借此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他付出如此代价才能达到目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臣女相信陛下自有定夺。”安锦舒此话便已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说天下是顾家的天下,那我不否认你说的是对的,可是皇上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污蔑惩治他人,我相信皇上若是知晓事情缘由定会有自己的考量。
安锦舒不怕事情败露后身败名裂,不过是名声罢了,只要安家无恙她就算是出家做尼姑又如何。
大不了清粥白菜,青灯古佛了此余生。
“三小姐既然有自己的见解老夫说什么也是无用,我今日叫你前来实则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有些话还是得单独与三小姐说才是。”
安锦舒眸光微动:“莫老先生但说无妨。”
“想来三小姐也听闻了,陛下已找到了太子殿下,还有两月便是年关,陛下有意在年关之际迎太子回宫,接下来的话想来不同老夫多言,三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
莫老叹息一声:“如今人昏迷未醒,药材难寻,若两月之后人无法下榻,三小姐可知事情严重性?”
安锦舒身子僵寒,她岂能不知。
届时若皇上找来,太子殿下在她安家榻上躺着半死不活,一问原来是安如鹤打的,你说安家会如何?他爹会如何?
所有人都会认为顾卿辰在安家收到了欺辱,受到了虐待,元安帝会二话不说抓安家人进牢狱,管你冤枉不冤枉先折磨一番在言后话。
如此性质与他现在直接兴师问罪便不同了。
也亏得安锦舒知晓了元安帝的打算,若对方真如莫老所言突然来一道圣旨,打她安家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老夫今日与你说的话希望三小姐莫要告知旁人,老夫已说完了该说的,剩下的三小姐自请定夺。”
莫老说完欲走,安锦舒赶忙叫住了他:“莫老先生请留步。”
莫老以为她是想在问问具体细节可是安锦舒却问道:“我阿弟他的伤势如何?血可止住,还有药材,莫老先生见多识广走南闯北之间可曾知晓哪里有药方上的珍稀草药?银子不是问题。”
听她之言莫老脸色有所缓和,算她还有点良心,不亏那傻小子受这一番罪。
“药方我已看过,正巧我那里有其中两味草药,余下草药我且帮你问问,他的伤势我已用金针定穴之法止了血,可也并非长久之计,三日之内若拿不到解药人就算救回来也废了,三小姐还是尽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