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然被封骠骑将军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扬州。
前有安都护救驾有功皇上亲赐提匾,后有安家嫡长子战功赫赫皇上亲赐爵位。
但凡能在扬州城内有头有脸的都知晓安家这是得陛下青眼,要扶摇直上了,一门两将这等天大的殊荣安家还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手握精兵几十万,身肩重职,若非皇帝有意扶持,岂能再让安家多一员大将?
当初猜测安家要被皇上打压的那些个皇亲贵胄此刻是毁的肠子都要青了,本以为安如鹤在外打仗十几载,此番回朝必要被陛下猜忌架空其权利,哪知陛下竟剑走偏锋大力扶持,这一举动几乎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扬州城内的世家大族闻风而动,当消息散开后,每天天还没亮都护府大门口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这加官进爵本是好事,可如今大门都被堵这好事也成糟心事了。
曲氏作为尚书之女,自小便学习掌家逢迎之事。
知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低调行事,家中能主持大局的人还在千里迢迢的外的京都,未见到圣旨前,这客不能见。
所以哪怕那些世家再如何殷勤,就算每日从清晨等到夜暮,再从夜暮等到白昼,坚持不懈的叫人动容,曲氏也铁了心闭门谢客。
对外只道家中不便,并扬言待日后方便了定广开大门,邀四方宾客,备美酒佳肴,以赔今日闭门之过。
有的世家心气高,被拒之门外当即就黑脸走了,有的世家呢耐心多,也不在乎被拒,于是便多等了几日。
更甚者直接在安家大门口寸步不离守了足足半月,直到小年前三天才不情愿的离去。
经过一月有余大门口的人终于走光了,得此消息的曲氏长长舒了一口气,庆幸终于走完了,否则这马上过年了,她再把人晾在门外就难免落人口舌了。
在安家憋了一个月的安锦舒在得知终于可以出门的那一刹那激动的蹦了八尺高。
那些人终于想起来要过年了?
成天不去备年货就守着她家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大门是镶金都想偷呢,只求爹爹与兄长早些回来,来年这些人也不必堵她家大门了。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街道之上,绿萝捞了帘子探头探脑,对沿路的周遭都好奇的不行。
红鲤敲了她的脑袋提醒:“冷风灌进来当心冻着小姐。”
绿萝立马缩了脖子进来,心虚的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安锦舒,怕对方不愉快。
安锦舒看着手中话本头也未抬道:“距离目的地还有一阵子你就让她瞧瞧吧,在家关了月余难得出门,我穿得厚无妨。”
“谢谢小姐。”绿萝顿时眉开眼笑,捞了帘子继续探头探脑。
红鲤见此无奈摇头,没有在反驳只是小声提醒绿萝把帘子朝反方向捞着,免得冷风吹着小姐。
“站住!你这个死崽子!站住!”
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自人群中冲出,他衣衫褴褛赤脚奔跑在雪地之上,哪怕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满是伤痕可依旧挡不住他往前奔逃的脚步。
他的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奋力追赶,手中弯刀发出冰冷寒芒。
与他们相比,奔逃的少年肉眼可见的凄惨,饥饿交加,天寒地冻之下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如今还能坚持奔逃不过是求生的本能驱使他让他不敢停下。
他所奔逃之处,人们无不是避之不及,掩鼻嫌恶。
地上的尖锐石子刺进少年脚心,少年吃痛不稳撞倒摊位之上,那摊主立马凶神恶煞把人推到一边,啐了口唾沫。
“滚滚滚,哪里来的叫花子,大过年的别来找晦气,快滚快滚!”
少年本就无多少气力,脚上受了伤又被人如此大力一推,直接瘫软在地上无法起身。
眼见身后之人要追上来,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颤抖着身子颤颤巍巍爬起身来,亦步亦趋的倒在了那大道中央的马车前。
驱赶马车的车夫猛地一拉缰绳,马匹受惊扬蹄而起。
马车里的人四仰八叉,尖叫连连。
直到马车停稳安锦舒都未从巨大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红鲤与绿萝赶紧爬到她跟前询问她的状况,她摇摇头表示没事。
红鲤正正发饰,气冲冲就捞了帘子把车夫一顿数落:“你这车夫如何驱车的,小姐若有闪失你那颗脑袋剁碎了也不够顶罪的,还有这管家怎么回事叫你一个没有经验的来驱车,回去非得好好惩治他一番。”
“红鲤。”
安锦舒唤她。
红鲤连忙放了帘子回到她跟前满眼担忧望着她:“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我们马上返程回府。”
“不是。”安锦舒摇头,听着外边的叫嚷声吩咐她:“去瞧瞧,外边是出什么事了。”
红鲤点头,捞了帘子出去。
绿萝上前给安锦舒整理衣冠,安锦舒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救命二字。
恰时红鲤捞了帘子禀报道:“小姐一个逃出来的奴隶倒在咋们马车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了咋们的去路。”
安锦舒透过空隙往街道上看了一眼,就见距离她们马车不远处一个黑团匍匐在地上,看不清面容。
两个大汉浑身煞气上前直接架住对方托着就要走。
她不是个善人,世间苦难人千千万她也救不过来,她本不想管,可她却有种此人非救不可的荒唐感觉,于是为了证实这种感觉她叫红鲤拿着银钱去拦住那两个大汉,告诉他们这个奴隶买了。
红鲤不解可没有犹豫,她刚才走近去瞧了一眼,那叫花子一看就是常年被虐打的,这次被抓回去必定凶多吉少,小姐愿意救他,她也是高兴的。
红鲤拿了钱匆匆跑上前拦住那二人,表示她要买人。
那叫花子本就是个奴隶,迟早是要被卖出去的,他又不省心,一年来不知逃了多少次,人牙子市场上健全的少年最值钱,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被打断腿关起来的原因,一旦失去价值,他便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可架不住他实在闹腾,大汉追出来前他们老大就交代此次把人带回去,打断腿做成人邳推出去观赏,既然对方想跑他就让他没腿能跑。
此刻见红鲤拿了银票来买人,价格还是市面上的三倍,二者对视一眼没有拒绝,直接把手中人扔在地上,取了银票就要走。
红鲤叫住他们:“卖身契给我。”
红鲤虽说通体穿戴就不像普通门楣的丫鬟,可那两个大汉干的就是打杀人的买卖自然也就不怕她,见她要卖身契冷嗤一声轻蔑道。
“要人,就这个,要卖身契?没有!”
“你们想私吞这笔钱?”
两个大汉贼笑一声步步逼近红鲤:“是又如何?”
“你,你们别过来。”
见光天化日之下这两人竟这般猖狂红鲤也是有些吓住了,赶紧往后退。
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叫那两个大汉脸色一变,顿在了原地。
“你们老大若知晓你们私吞钱款能饶的了你们吗?还是你们以为你们老大会因为你们与都护府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