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光影所显示出来的身影,虽然面目很模糊,不是很看得清,但是,光是那个身影,那种潇洒中见不羁的豪迈,是极明显的,只要一看到,仿佛就能从那背影中感受到,并在心底最深处,深受触动。
“很好。”
“你能够做出取舍,很好。”
“你遗传了我的眼睛,又穿上了张古凶的将军礼服,那你从张毕方那里,继承了什么?”
果然,跟预想中的一样,对方虽然隐含着期待,但是一点也不强迫,对方也并不失望,反倒是很为他自己的选择而高兴。
“他的魔法书,被我唤醒了。”
说话间,张天谬翻转手掌,很突兀地,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在掌心位置出现了一本大书,一本厚厚的大书,有着金属质地的封面,看那暗绿幽深的色泽,想必是一本青铜封皮的书册。
哗啦啦,纸张翻动,可以看到,纸张呈黄褐色,显得已经很陈旧,但并不腐朽,散发出有如古物般的被岁月冲刷过的气息,这是历史存在的痕迹。
“好!”
“你能够穿上张古凶的将军礼服,说明你可以掌控住帝国军所特有的权柄,帝国军的权柄力量,能够克制大多数的力量体系。”
“而且,据我们估计,越是神秘力量被压制的后世,机械与理性的力量越是彰显,帝国军的权柄力量就越是伴随着机械的力量而更彰显出对神秘力量体系的压制。”
“张毕方的魔法书,我记得他说过,他将他最重要的传承都放在了魔法书中,以防被时间无声无息地冲刷而消逝掉。”
“似乎,有西方巨龙一族的禁忌咒语。”
“可能,还有别的种族的术法。”
“还有各式各样的力量体系的法术。”
“这些都被张毕方记录在魔法书中的。”
“我现在,就让它记录我的一个术法。”
说着,那道光影,那个面目模糊的身影,霎时显得更模糊了一些,在这一瞬间,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些变化,感官上抽离了一下,色彩在感知中黯淡了。
在那个身影不甚清晰的脸庞上,额头的中央,鼻梁的上方,到头皮发际线的这部分区域,霍然出现了一条竖纹,在竖纹的边沿上有着奇诡而神秘的花纹,或许是咒文,但是第一眼,就可以感受到其中彰显出来的邪异,几乎是瞬间,那条竖纹开始张开。
对于眼前这一幕,张天谬自然不感到吃惊,也并不陌生,就在刚才,他就是用自己的额头中央裂开第三只眼睛,才得以真切感应到从远方呼唤自己的声音,从而寻到了这个地方,见到了自己的血脉至亲。
一只竖眼霍然睁开,爆发出一大团光晕,在那光晕中,有更加炽烈的光亮,猛地一下,极致的闪亮。
张天谬遭遇这种极致的光亮,本能地半眯起眼睛给眨了一下,在有意识要要看清楚在注视时,那一瞬间已经过去,极致的强光消逝,不止如此,就连那道光都不在了,而额头上的那只竖眼也不见了,就连那一道缝隙般的竖纹,也不见痕迹了。
已经完结了?
出乎张天谬的意料,这说术法结束得这样快,是他之前没有的经验。
按照道理来说,这种几乎算作是隔着时间的间隔来传法,必定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大场面,按照一般的认知,极有可能会引起一些异象,鉴于这个地方的特殊,可能还会引来一些不知名的窥视的目光,可是没想到,既不是大场面,也没有非同一般。
“这是?”
张天谬的感知极为敏锐,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出现了一些变化,手中的青铜书出现了一点变化。
张清烛当即底下头,注视着手中的青铜书,在他意念的感应下,青铜书自行翻动,一页一页翻过去。
纸张哗啦啦翻动,在手中大厚本的后半部的空白书页时,停了下来,在一张空白页的上半部分,出现了一个印记,很像是一只眼球,只是又不够逼真,而在这一页的下半部分,仍旧呈现出空白。
相对于那个眼瞳一样的符号,他当先看了两眼书页下半部分的空白处,他觉得,这来。
是被隐藏了?
还是被封印了?
这两种情况,他都不陌生,自然不会意外。
相反,他觉得是好现象,这意味着,这个术法,起码在位阶上,是很高层次的。
张天谬用手轻轻摩挲着略显粗糙的书页,书页里有一点点浮凸,可以用体肤感受到那种立体的轮廓感,触感明显。
一个圆形的符号,像是两条蛇彼此纠缠,而后双方背向而行,绕了一个大弯之后,呈现出相向而行,两个头汇聚于一点,最后呈现出一个轮转的环状。
这是一个太阳?
还是月亮?
应该是这类的象征意义吧?
“这是蛇?”
他心里还是以为像蛇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然而也不敢肯定,于是出声询问。
“这是龙?”
说是蛇的想法,在他话音刚落的当口,又有了点变化,通过手中抚摸感觉到的触感,可以隐约感觉到有一点点刺痛感,同时浮上心头一股莫名的威严感。
一个符号,竟然还能散发出来这样的气息?
那岂不是跟那两道隐藏在青铜书中的龙族禁咒差不多了?
是相同的等级?
对于青铜书中收录的西方巨龙一族的禁咒,他在获得这本青铜书的认可时,就已经隐约可以感知到对方的存在,故而在听自己祖宗说魔法书中收录有巨龙禁咒时,他并不感到惊讶,但直到今天,都始终找不到对方到底藏在那一页上,好像,就故意给玩捉迷藏一样。
他判断是龙的依据,很简单,蛇为卑贱,而龙则为尊贵。
这是自古以来东大陆的观念,难有例外,蛇龙相类,但全然不同,还有着一种可能:蛇化龙。
但蛇与龙的本质是根本不同的,从蛇要化龙这一点来看,就足够说明两者的本质不同。
即便是一条很强大的蛇,给人的感觉,也多半是凌厉且强大,最后导致恐怖。
“这是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是我之前,就已经封印了的东西。”
“对这被封印的事物,我没有一丁点的印象,想来……”
停顿了一下,张天谬感受到对面的迟疑,似乎,自己祖宗对自己的结论也不肯定。
“可能,很可能,是我自己,消除了我自己这方面的记忆。”
“可能,可能……”
嗯?
张天谬顿时就又是心中一惊,觉得这样的反应,不应该出现在这位祖宗的身上。
他的这位老祖宗,虽然他在今天之前是一面都无缘得见,除了是在他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其他两位家族的先祖也是一样的,他都没见过面,但是跟其他两位不同,他从未见过这位先祖的画像。
而不见画像,对于这一位先祖而言,又恰恰是最奇怪的一点!
这一点,就是现在,都很明显。
即便此时有这样的机缘,几乎是一个神迹一般的际遇:在这个神异的地方,竟然可以让隔绝在时间两头的人进行面对面的交谈。
真是不可思议!
直到现在,张天谬对这个事情,眼下正在发生着的事情,都有点发懵,有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完全没有了往日惯常的从容,更谈不上那种略显轻浮的浑不在意的态度了。
所谓的奇怪,所谓的这种最奇怪,就是现在,面对面都很明显,那就是,对面的光影所呈现的面容,并不清晰,即便是以他的目力,依旧难以穿透笼罩对方面容上的模糊。
这是时间的迷雾吗?
但他并怀疑对方是否真的是自己的祖宗,这一点他很肯定,于心中的直觉,在第一眼看到对方的身影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强烈的感觉,一种没来由的笃定,又十分自然,自自然然的,认定对方就是自己的血脉至亲,那从未直面过容貌的三位曾祖之一。
哪怕是现在,也看不清楚容貌。
这样迟疑而迷茫的反应,不应该出现在这位神秘的祖宗身上,这位祖宗,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他肆无忌惮地窥探命运,又毫无顾忌地在世人面前张扬,丝毫不害怕上天的厌憎。
“我怀疑,有可能涉及到了皇帝。”
“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牵涉到了皇帝,才会让我如此的在意,以至于,我连我自己都选择隐瞒这部分的真相。”
张天谬点点头,向对方示意自己能够理解,而此时他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有了一点虚幻的想象,似乎,在最后那一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无声的叹息:
“唉……”
张清烛感受着那无声的叹息,可能单纯是自己的想象,一下子,心头被一种幽深沧桑所填满,自己被一点点浸染。
是皇帝啊……
当场沉默了下来,仿佛同时双方陷入了深思,并没有人想要打扰这片刻的安静,而好一阵之后,张天谬终于是在内心,无声地发出了自己的叹息。
“作为皇帝的个人占星师,我的命运,某种程度上,跟皇帝出现了一些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