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金灿灿的太阳从东方升起,照着积雪覆盖的大山,照着冰雪融化后的河水,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冰层断裂的声音和波涛汹涌的声音在草原上回旋。
这是大月氏祭拜天神的时刻。
无论是贵族还是普通百姓,这时都显得无比虔诚、严肃,有人脸上笼罩着难以掩饰的悲怆。
大月氏王走到祭坛边,端起热气腾腾的马奶酒,用指尖蘸了点马奶酒撒向天空;“我的臣民们,又要打仗了。秦军即将进攻咱们最后的家园,男人们到指定地点集合,老人和女人们携带车辆跟着辎重北撤,让我们祈祷伟大的天神保护大月氏人吧,把秦军赶出我们的家园!”
此言一出,祭拜的人群中不断传出悲哀的哭声,接着便蔓延开来。
如今尚未开战,先传出哭声,一种不详的预感覆盖了大月氏王的心田。
自王贲和李信联手进攻大月氏以来,大月氏的五大部落就被他们击败得四散奔逃,就连大月氏的王庭都受到了秦军威胁。
没办法,大月氏王只能无奈且不甘的带着自己的臣民北撤。
然而,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大月氏王,刚祭祀天神,就传来了他现在最讨厌的哭声,心情更加不爽。
大月氏王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人群,立刻有士兵架起一个年轻人来到他面前。
还没等大月氏王反应过来,他便已经策马北去了.
另一边。
一名祭祀也不害怕,捡起人头就往祭坛上摆。
一颗颗人头宛如下饺子一般掉在雪地上。
就在大月氏王与匈奴人说话间,一名百夫长火速冲来,扑倒在地上大叫道。
“哼!说得比唱得好听,本王就不该听信你们匈奴人的话,跟秦人作对,否则绝不会是这样的下场.”
大月氏王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
“怎么会是这样呢?”
王贲脸上带着富有深意的笑容说道:“不急,我们打大月氏是为了不回中原,并非是为了杀戮。”
匈奴人嘟囔着走出几步,朝着几名亲兵喊道:“备马!”
但冒顿的军事才能,至少他现在还没看出来。
大月氏王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身旁的匈奴人,沉声道:“冒顿那边什么情况?他再不出兵,我大月氏就要亡了!”
很快,周围便鸦雀无声。
大月氏王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怜悯和犹豫,直接对架他而来的士兵下令道:“把这个破坏祭祀的罪人拉下去,用他的血向天神赎罪!”
大月氏王再次率领他的臣民跪倒在地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掠过地上的臣民,道:“臣民们,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怯战者的下场!我们打仗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保护我们的亲人,除了将秦军赶出领地,我们别无选择。”
而站在血色边缘的是凶狠的白狼,它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兴奋地朝天长鸣,传到山峦又被弹了回来,在山峦间荡起经久不息地回声。
大月氏王瞳孔一缩,连忙道:“怎么回事,本王的五部歙侯呢,怎么没一个来保护本王?!”
“不要,不要啊.”
“是!”
说完这话,扭头看向一名百夫长,漠然道:“把刚才哭喊的人都拉出来祭天!”
匈奴攻破秦国长城的消息,他也早已经知道,只是冒顿真的能对付强大的秦军吗?
要知道,冒顿当年在大月氏做人质的时候,不过就一‘废物’。
虽然冒顿主动提出跟大月氏和解,并分了一部分从东胡那里掠夺来的利益,补足了大月氏在秦国那里的失利,让他对冒有些刮目相看。
大月氏王那边传来危机的时候,胡子拉碴的王贲和李信正策马站在一处山坡高岗上,非常清楚地看着下方北撤的王庭。
很快,士兵就拖着年轻人走向祭坛。
年轻人听到大月氏王的命令,吓得魂飞魄散,死命挣扎。
周围的百姓则一个个默不作声,低头继续祈祷。
唰!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瞬间掉落在雪地上。
“哼!”
他继承大月氏王之前还曾欺负过他。
“别废话了,咱们先回去,我自有妙计!”
“老王,要不要现在调集兵马吃掉他们?”李信扭头朝身旁的王贲问道。
“这”
“大王放心.单于已经攻破了秦国长城,只要单于继续南下,秦军不敢不回援,到时候,大王何须北撤?跟着单于反攻秦人,将咱们失去的都拿回来!”匈奴人讪笑着说道。
“是谁在那里号丧呢?”
百夫长闻言,立刻领命。
“大王别担心,单于答应过跟您不计前嫌,还把我这個叔叔拿来做人质,肯定是想和大月氏同生共死的,绝不会放任大月氏不管的!”
年轻人吓得浑身发抖,哭声也消失殆尽,满脸悲伤的跪地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李信迟疑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道:“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就这么吊着打也不是办法”
“大王,大事不好了,秦军已经攻来了!”
刽子手二话不说,举起刀就朝那名年轻人的头颅砍去。
大月氏王冷哼着说了一句,又看向地上的血水,目光不善地道:“若是此次北撤不顺利,本王
说完,王贲便直接扭转马头,朝山岗下俯冲而去。
看着王贲离去的背影,李信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
中原的情况让他深深的担忧,特别是始皇帝驾崩,胡亥被立为太子,还有蒙恬蒙毅兄弟的遭遇,更是让他揪心不已。
另外,最近还听说长城被匈奴攻破了,实在是祸不单行。
他真怕自己跟王贲在大月氏继续耗下去,大秦会越来越乱。
虽然内政的事他不懂,但军事上被匈奴攻入长城,实在有些丢脸。
也不知道王离那小子是干什么吃的,有个灭三国的爷爷,还有个灭两国的爹,连点家风都没继承,居然让匈奴给破防了!
还有那个威名赫赫的赵昊,不是说在南海挺厉害的吗?怎么不去守长城?简直白瞎了先帝的器重!
虽然李信有一万个想吐槽的心,但王贲的话却不得不听,眼见王贲跑的只剩下个影儿,他也不再纠结,急忙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赵昊听说胡亥准备亲征匈奴,
此刻,赵昊站在上郡长城上,遥望远方,不禁感慨万千。
这是他
虽然自秦之后的朝代,都有修建长城,但秦时的长城永远是基本盘,历经两千多年,直到明朝才彻底完善。
可见长城对华夏大地的重要意义。
其实,无论是秦朝,还是明朝,修建长城的初衷并不是为了防御游牧民族,而是给自己设置一道想出去就出去的门。
比如心情好的时候,出去杀羊宰牛,顺便抓几个奴隶,再比如心情不好的时候,出去杀几个蛮夷,消消火气。
可明朝中期,特别是土木堡之变后,长城就成了被动防御的城墙。
再加上明朝中后期贪污又十分严重,很多时候拿不出钱修补长城,导致长城出现了很多豆腐渣工程。
这也就造成了明朝中后期边关时常告急,弄得关内百姓人心惶惶。
最终还是没挡住游牧民族的骑兵。
虽然赵昊有信心覆灭关外的匈奴,但几百,甚至上千年后的世界是个怎样的环境,他也不清楚。
所以长城的修建,他一直都非常支持。
包括现在修建长城的某些技术,都是科学院研究《天工开物》普及的。
这也节约了不少人力物力,以及财力。
“不到长城非好汉啊!”
赵昊冷不防的感慨了一句。
身旁的蔡赐小心翼翼地恭维道:“大王此言甚秒!”
“哦?”
赵昊挑眉,不禁有些好笑的道:“妙在哪里?”
“边关男儿多豪杰,谁不想杀尽匈奴賊?所以,能到长城杀匈奴的,无一不是好汉也!”
“哈哈哈——”
赵昊闻言,仰头大笑,然后抬手指了指蔡赐,笑道:“你与萧何倒有一些共同之处!”
“敢请大王赐教!”蔡赐连忙拱手。
赵昊笑语盈盈地吐出两个字:“话多!”
“呃”
蔡赐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退了下去。
就在这时,陈平带着曹参来到了长城,朝赵昊拱手行礼。
“好了,这里就咱们几个人,不用客气!”
赵昊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行礼,直接了当的问:“发生了何事,是不是胡亥那边出事了?”
“这”
陈平与曹参对视一眼,却听后者率先开口道:“启禀大王,咸阳那边传来急报!”
“嗯?”
赵昊微微一愣,不由道:“咸阳发生了何事?”
“回大王,岐山君被李丞相邀请参与国事,如今朝中大小事务,几乎都有岐山君的声音.”曹参面色凝重的说道:“此事非同寻常,还望大王斟酌。”
“嗯,确实有些蹊跷。”赵昊应声道。
作为一个将权力看得比命还重要的权臣,李斯在这个节骨眼上分权,肯定没那么简单。
“虽然大王这次只带了两万禁军出行,但咸阳的大部分禁军都在四位君上手中,还有安全局在咸阳的人,也归他们调遣”曹参分析道:“所以,太子若在渔阳郡出事,咸阳恐怕会掀起一股大浪.”
“三兄应该不会.”
“大王!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肯定有您不知道的事!”
陈平肃然打断了赵昊。
“本王知道.”
赵昊淡淡回应道,表情有些失落。
“大王,有件事我不想瞒着您,你上次不是让我调查嬴易的幕后之人吗?我已经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了,其中就有岐山君的信息!”
眼见赵昊沮丧的表情,陈平又面色肃然地提醒道。
赵昊闻言,有些疑惑的道:“你说嬴易的幕后之人是我三兄?”
“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但应该与他有些关联,因为岐山君的母亲与嬴易的夫人是同族.”
“这”
赵昊迟疑了一下,嘟囔道:“这我倒没听三兄提起过”
“大王.”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如果三兄有那个才能,我乐于辅佐他!”
眼见陈平欲言又止,赵昊笑着拍了拍的肩膀:“我们已经出来了,出来就别管家里的事了。要说紧张,应该不是我们,而是太子那边,你说是吧?”
“这”
陈平反应了一下,忽地眼睛大亮,不禁拱手行礼:“大王英明!”
“呵呵.”
赵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即又追问道:“王离那边有什么消息?”
“自云中郡长城失守后,王离便调集大军驰援云中郡,结果还没到云中郡就遭遇了埋伏。”陈平如实禀报道:“幸亏云中郡守将冒险出城接应,否则王离大军必遭重挫!”
“匈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情报能力了?居然能如此迅速的做好迎战准备!”
赵昊十分诧异地说道。
“此事臣也觉得奇怪,后来仔细调查,发现是一些六国余孽投降了匈奴,其中不乏六国将领!”
陈平解释道:“他们有人混迹在关中,从报纸上得知了安全局的存在,也学着安全局的模式,在匈奴那边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名为奴牙,乃匈奴爪牙的意思。其负责人叫赵盘,据说是赵牧的后裔!”
“呵!”
赵昊听到陈平的话,不禁冷笑一声,戏谑道:“赵牧打了一辈子的匈奴,没想到其子孙会成为匈奴的狗腿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着,忽又想起了一事,皱眉道:“通武侯那边如何了?”
“自先帝驾崩的消息传开,通武侯与陇西侯便在大月氏的领地销声匿迹,独留翁仲将军镇守陇西,但是,说来也奇怪,自从他们进入大月氏领地,大月氏与匈奴的联系就基本断了,连大月氏五部的人马都很少大规模出动了.”
陈平有些古怪的说道:“若不是有眼线在大月氏王庭,臣都以为大月氏被他们灭了!”
赵昊闻言,不禁抬手扶额,王家这对父子也没谁了,搞得王离仿佛成了外人!
不过,王家父子不出来的心思,他很明白。
所以并没继续追问王贲的事,转而关心起了胡亥:“太子亲征了吗?”
“已经出发了!”
“好!击鼓聚将!本王有要事与诸将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