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论老狐狸之间的演技!【求订阅啊】

“赵高,陛下真的死了?”

目送姚贾离开,李斯平静且冷漠地询问赵高。

很明显,他并不相信赵高。

但是,赵高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朝他和盘托出道:“在下走之前,陛下正被叛军围攻,生死如何,在下并不清楚。”

“也就是说,陛下遇险,你临危逃走了?”

“廷尉觉得赵高有二心?”

“若非如此,你为何舍弃陛下,独自回咸阳?”李斯威严地注视着赵高。

赵高目光殷殷地道:“在回答廷尉之前,赵高很想知道,廷尉是如何看待赵高的?”

“足下与老夫同受陛下知遇之恩,算是同心协力之人吧!”

“这”

赵高语塞,随即诚惶诚恐道:“廷尉与陛下共创大业,赵高哪能与之相比.”

“小朝会时间将到,老夫欲会同大臣,宣读陛下遗诏。”

李斯切入了正题。

赵高前辈的躬身一礼:“廷尉勿急,在下有几句话想跟廷尉交代。”

“你且说来。”

“以在下之见,廷尉应该先看遗诏,再参加小朝会。”

“嗯?”

李斯眼睛一眯,不由沉声问道:“阁下如此说法,是要陷老夫于不法?”

“廷尉见谅!”

赵高又是深深一躬,随即小心解释道:

“南海之变,在下虽然不能确定陛下生死,但将陛下诏书带回了咸阳,廷尉原本可以多方求证,却还是相信了在下,足见廷尉谋国深思;

在下据实论事,陛下遗诏并未写完,说是残诏断句也不为过,既是残诏,便言语不详,多生歧义;

倘若依照法令,当众宣读,必定朝野生乱,为此还请廷尉三思!”

“嗯,伱说得有理。”

李斯淡淡点头,看不出所思所想。

赵高又语气诚恳的道:“如今南海已被赵昊平定,朝中亦不乏赵昊党羽,廷尉肩负定国大任,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不错,但依中车府令之言。”

思忖片刻,李斯还是被赵高说动了。

“廷尉明断!”

赵高一抹眼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磕头:“陛下生死不明,奴婢以后得全仰仗廷尉了!”

听到这话,李斯顿感尊严与欣慰。

嬴政在的时候,赵高官职虽然不高,但也是人人尊敬的赵府令。

对于他们这些治国大臣,同样不假颜色,不卑不亢。只有在嬴政面前,赵高才自甘奴婢。

无论嬴政如何发作,赵高始终如一,至于对大臣跪地叩首,更是绝无仅有。

就目下的情况而言,李斯可以不在乎赵高是否敬重自己,但却不能不在乎赵高是否听命自己。

若赵高要公事公办,将嬴政的遗诏公之于众,任谁也无权干涉。

果真如此,李斯便不会帮他隐藏身份,躲在自己廷尉府,更不会作任何斡旋的想法。

即便嬴政的遗诏对自己有不利的地方,也只能听天由命。

但是,赵高若听命于自己,则事情大有可为。

至少在遗诏公之于众之前,能最大限度的安置好退路,不使自己陷入危险之地。

倘若始皇帝真的驾崩了,这新继任的皇帝,将是自己更进一步的关键。

所幸者,赵高对自己的敬重,超乎了自己的预料,他回到咸阳,不找王绾那个监国丞相,不找蒙毅那个郎中令,偏偏找自己这个交集不算多的廷尉。

由此可见,自己在大秦朝堂的地位,颇受人认可。

在这片刻之间,李斯已经完全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危险的敏感,大大降低。

尽管赵高封存遗诏不发,有谋个人晋升的嫌疑,足见其奸佞之心的毕露,但赵高敦请自己先看遗诏,却有一心一意归顺自己的意思。

李斯内心琢磨,这才是赵高真正的目的。

他清晰的权衡出了大秦朝堂权力的轴心。

为此,李斯已经不需要对赵高做什么道德评判了,只有最终目标指向最高,才是真正的道德。

而李斯所秉承的道德,就是唯我独尊。

这一点,他和始皇帝有相似之处,只要符合秦政大道,都无需计较其正当性。

疏通了自己的精神路径,也疏通了赵高的行为路径,李斯伸手将赵高虚扶起来,淡淡地道:“将诏书拿出来吧!”

“老奴遵命。”

赵高充分表现出自己对李斯的恭敬,连平日里只对始皇帝的自称,都用在了李斯身上。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道白帛书,肃然拱手:“廷尉起诏!”

李斯知道此中关节,一点也不含糊,对诏书躬身一礼,低喊一声:“臣李斯起诏!”

喊完,双手接过诏书,缓缓展开:大秦始皇帝诏曰:自朕即位,采六国礼仪之善,济济依古,璨璨更新,以成典则,自国,自朕,以至诸般文明,皆以其实施之,为使帝国后继,为表天下臣民,朕于立

“这”

李斯冷汗直冒,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刚走出几步,赵高就将热毛巾递了上来。

李斯接过热毛巾,狠狠在脸上擦了几遍,一把将热毛巾扔在铜盆里,板着脸道:“赵府令何以教李斯?说!”

“廷尉误会了!原是老奴想请廷尉教老奴,哪有老奴教廷尉的道理,老奴唯廷尉马首是瞻!”

赵高一脸哀求。

李斯瞬间默然,隔了片刻才长叹一声:“不瞒你说,此事难哉!”

“敢问廷尉,难在何处?”

“遗诏言语不详,更未涉及大政”

李斯语气悠悠地道:“再说,此诏明显是陛下临时起意写的,只写了欲立太子,还没写立谁.老夫数年在陛下身边为长史,熟知陛下起草诏书的惯例;

寻常诏书只写当下最要紧之事,然后交给老夫增添或者补漏,方才定为完整诏书,而后加盖玉玺发出;

说到这,不禁再次长叹一声,道:“如此诏书,立意未明,更兼残诏,连受诏之人都不清楚.”

“廷尉的意思是,此诏不宜公之于众?”

赵高小心翼翼地追问。

李斯淡淡瞥了他一言,冷声道:“赵府令揣测过度了,老夫并无此意。”

“哦?”

赵高眼珠子一转,笑道:“既然诏书能公之于众,在下倒有一些愚见!”

“愿闻其详!”

李斯很是冷漠。

赵高目光炯炯,意味深长的道:“虽然此遗诏是残诏,但我们可以完整呈现在众人面前。”

“毕竟陛下从未发出过残诏,而且,此残诏也无人知晓。”

“如此,在下以为,皇帝诏书如何,当定于廷尉与赵高之手,廷尉觉得如何?”

“大胆!”

李斯脸色突变,不由厉声喝道:“赵高安敢如此胆大妄为,难道想被夷三族乎?”

“廷尉之言,何其可笑?”

“老夫身为治国大臣,一心谋国,有何可笑?”

“廷尉既是谋国大臣,当为国之栋梁,此等危难之际,何不挽大厦之将倾?倘若赵昊兴兵北上,廷尉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大秦天下落于他手?早知如此,赵高何必冒死来咸阳,请廷尉弘扬陛下大治,何须背负夷三族的大罪?”

“赵高!你想跟老夫同罪?”李斯愕然了。

“廷尉迂阔守规,不纳赵高良言,赵高只能自己谋划,与廷尉无关!”

赵高面无表情的道。

李斯深深看了他一眼,思忖半晌,终于点头道:“你先说你的想法,老夫再斟酌一番!”

“王绾献三省六部制,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分割帝国权力,从今以后,廷尉再无大展宏图之机。赵高欲与廷尉同心协力,维持帝国原来的面貌,以廷尉权倾朝野,安邦定国!”

“如何权倾朝野?如何安邦定国?可有方略?”

“廷尉明察!”

赵高拱手一礼:“陛下生死不知,暂时不宜大动干戈,但是王绾监国,却不能再让他成行,否则赵昊与他里应外合,国之危矣!”

“嗯,不错,你且继续。”

“陛下若身死,拥立二世乃顺理成章之事。陛下若没死,坚守法治,推行法治,举凡对法治有疑虑者,对陛下有不敬者,皆不能成为太子!”

“如此一来,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有进退之路!”

“赵府令一介内侍,居然有如此见解?”

李斯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高。

赵高冷冷一笑:“廷尉莫非忘了,赵高也是精通秦律之人,否则陛下何故重用在下,又何故让少皇子拜在下为师?

究其根本,赵高追随陛下三十余年,出生入死,屡次救陛下于危难,平心而论,若非陛下有意压制近臣,在下的成就不一定输给你们!”

此话大有受压抑之后的扬眉吐气的意思,听得李斯颇为认可。

“赵府令的才具,老夫素来没有意见。”

“能得廷尉正眼相看,赵高死而无憾也!”

“行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先说正事。”

李斯淡漠摆手。

赵高连忙接口:“其实,在下的目的很简单,南海那边尚不明确,我们将遗诏公之于众也无用,不如先夺王绾大权,再随机应变!”

“如何夺权?”

“赵昊在咸阳的时候,屡次与王绾饮宴,虽然赵昊将赵佗、任嚣宣扬成叛贼,但是,他囚禁陛下之事证据确凿,我们不妨以赵昊不尊秦法为由,牵连王绾,让他主动退出监国大臣之列!”

“好主意!”

默然少顷,李斯点了点头。

“待监国之权落到廷尉手中,廷尉可派使者下南海,让赵昊护送陛下回咸阳,若赵昊安然将陛下送回咸阳,则说明赵佗、任嚣没有得手;

若赵昊无法将陛下送回咸阳,则说明赵佗、任嚣得手了!”

“可是,陛下若还活着,但无法回咸阳,我们又该如何?”

“国不可一日无君!”

“赵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斯满脸惊愕的看了眼赵高,叹息道:“自古以来,变更储君者,无不是国家危难,宗庙不作为。李斯纵有私心,也非乱命之臣,此等主张,李斯如何能答应?”

“廷尉此言差矣!”

赵高同样摇头叹息:“大秦系于陛下一人之身,纵使陛下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也不会放弃这个天下,所以陛下不能回咸阳,对大秦来说,就是国家危难之际!”

“这时候,我们不另立新君,搭救陛下,更待何时?”

闻言,李斯突然明悟,言辞强硬地道:“赵府令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打算让老夫拥立谁?”

“少皇子胡亥,当为新君不二人选!”

“什么!?”

李斯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得目瞪口呆:“你,你说让胡亥做,秦二世?”

“廷尉知道扶苏,赵昊,却不知胡亥也!”

赵高正色道;

“虽然少皇子曾被陛下宠爱有加,但在下明白,廷尉对少皇子很是淡漠,根本原因在于赵昊太过耀眼,连扶苏都不能与之媲美;

然,在下就事论事,比起赵昊胆大妄为,扶苏迂腐不堪,少皇子仁慈敦厚,重情重义,辩才出众,礼贤敬士;

陛下诸子,除赵昊、扶苏外,无人能及胡亥,因此,胡亥可为太子,可继大位,请廷尉明断!”

说完,再次拜倒在地,连连叩首。

“荒唐!”

李斯勃然大怒:“老夫如何定夺!老夫只奉遗诏!”

“残诏在廷尉手中,玉玺在赵高手中,谁当皇帝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乱臣贼子之言啊!”

李斯喟然一叹,泪水不禁迷茫了脸庞:

“想当年,我李斯不过是一介布衣,有幸入秦,承蒙陛下器重,位极人臣,治国理政,封为通侯,子孙也高官厚禄。阁下之言,李斯无论如何不敢苟同,望阁下勿复言,否则,李斯翻脸不认也!”

“廷尉试想一下,以胡亥的心性,若继承大位,敢不听廷尉之策?如此廷尉还有什么抱负不能施展?当年吕不韦如何?他若有胡亥这般言听计从的君主,会落得那个下场?你比吕不韦幸运何止百倍!”

“哎——!”

李斯悲叹一声,老泪纵横:“希望陛下安然无恙,否则老夫只能认命了.”

“廷尉明断!”

赵高一声哽咽,扑拜在地。

他知道,李斯的心已经动摇了,只要时机成熟,李斯必定为他所用。

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李斯呢?

因为始皇帝亲自书写的诏书,已经被他还给了始皇帝。

而李斯手中的诏书,是他模仿始皇帝的笔记写的。

虽然可以以假乱真,但是终归有破绽。

只有李斯这位代始皇帝起草过诏书的治国大臣,亲自篡改的诏书,才不会引起众臣的怀疑。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对李斯的了解,比始皇帝更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通禀声:“主人,小朝会时辰快到了。”

闻言,李斯瞬间抬手擦干眼泪,冷漠回应了一句:“知道了,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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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