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久之摇摇头,笑容让人放松警惕,“关于这幅字,是我送给你的考验之一,只有你独自解开才算完成考验。”
太子想了很久,忽然灵光乍现,说道:“君子是人,也就是老师想让我成为的人,龙蛇之变,大抵说的就是蜕变之意,由蛇化龙,一跃升天,所以前半句的意思,应该是:要想成为君子,就要能由蛇化龙,有朝一日蜕变重生。
“至于后半句“处于木雁之间”……学生实在搞不懂。”
黄久之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说道:“暂时搞不懂没什么,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然后他一脸凝重地看着太子,示意对方进屋说,进屋后,太子放下手中的字幅,非常好奇,问道:“老师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要搞得这么神秘?”
太子住的屋子很豪华,到处都是精致的饰品,尤其显眼的就是南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字画,画中万里青山延绵,大江不断流淌,题着四个行云流水的字:山高水远,这是秦国有名的画师在太子十四岁生日时绘画并赠送的,太子爱不释手。
大门紧闭,窗户也闭得严实,黄久之缓缓道来:“你要小心些你娘。”
“我娘?”太子很诧异。
刚才在外,黄久之称呼太子母亲为“你母后”,现在则称之为“你娘”,这令太子感到一丝不对劲,开始认真聆听。
黄久之思虑过后,说:“这件事告诉你个孩子,还是为时过早,但情况所迫,你必知道了,希望你别怪为师把你带进危险之中。你娘为了让你快速继位,可能会密谋杀死你爹。”
太子万分吃惊,险些叫出声来,他终于想通了,为何母后这几日经常出宫办事,原来是在密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对黄久之的话深信不疑。
太子问道:“这可怎么办?我根本没有代替父王的想法啊!”
黄久之盯着太子。
太子有些不自在,“老师……?”
黄久之笑道:“别怕,有我呢。”
有了老师的保证,太子顿时松了口气,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老师倒上茶水,说道:“老师喝茶。”
他然后说道:“父王虽老,但在朝野之上,百臣皆是顺服,乃至佩服,当年是父王接手秦国后,一手将秦国带起来的,所以于情于理,我现在杀父继位,绝对会使朝野动荡,人心不稳,现在秦国又前线战事吃紧,这种事是万万不可发生的。”
黄久之有些吃惊,“这么说来,你确有继位的意思?”
“不,老师你误会了。”太子说道,“我刚才已说过,我没有现在代替父王的意思,我的想法是,等父王有一天走不动了,那时自然会让位给我,而那时我已经长大,也有能力统治秦国。”
黄久之没有说话。
等到那时,你长大继位了,秦国也亡了。
黄久之感到有些生气,但在此不好发作,他看着太子,眼眸中流转别样色彩。
此时门外传来动静,太子与黄久之皆是一惊,太子手中的茶杯还险些吓落在地。
“谁?”太子凝声问道,抽空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师。
“姓黄的,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通太子?”
门外传来一道豪迈的女声,随后大门被一脚踹开,门外站着一位身着臃肿华丽衣服的美妇人。
美妇人眉眼如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虽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她瞪了一眼太子,然后才看向黄久之。
“母后!?”太子非常惊讶。
黄久之一脸无语,这个疯婆娘怎么回来了?
美妇人没有首先跟太子说话,她瞪着黄久之,一步步咄咄逼人,走上前去,指着鼻子骂道:“姓黄的,你是太子的老师,但也仅此而已,我家男人看重你,给你尊重,我也有样学样,没反对过你接近太子,可今天你怎的?私自来找太子,有什么话不能摆在明面来讲?”
以往,黄久之和太子接触,身边全有侍卫在场,美其名曰保护太子和宰相大人,可黄久之知道,这是在监听。
太子抢先说话:“母后,你冷静一下,老师今天来找我,是为了指导武艺而来的,绝无其他意思。”
美妇人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太子身上,太子哆嗦一下,气势瞬间减少大半。
黄久之终于说话,但他并非回答刚才妇人的咄咄逼人,说道:“你还是没变啊。”
美妇人一脸恶心,“你可别跟我叙旧,显得咱俩多熟一样,恶心!”
黄久之笑着起身,腰板仍挺直着,“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寻儿吧,我先走了,再见。”
美妇人目视着宰相大人离开,并未阻拦,只是默默说道:“再也不见!”
黄久之没回头,向后挥了挥手。
太子在一旁看楞了,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剑拔弩张,现在老师就全身而退了?
不亏是老师。
美妇人把冷眸放在太子身上。
……
黄久之走后,刚走到院子外,却停在一颗高大苍老的松树下,仰望天空,天色将晚,晚霞漫天,一派诗意浪漫之景色。
“偷看了这么长时间,出来吧。”黄久之默默说道。
话音刚落,一道身体自虚空当中撕裂而出,面带微笑,是个男人,正是韩松,他也来到了大秦皇都。
黄久之看到来者,松了口气,嫌弃道:“你不有事吗,还来这里做什么?”
佩刀男人笑道:“昨天的事情办完了,这不就赶快过来了嘛,生怕冷落了你。”
黄久之一撇眼,干脆不回话。
男人若有所思,“我记得昨天我走时,某人好像骂了我一句,是不是我幻听了?”
他看向黄久之,“不会是你吧?不可能吧?你可是读书人啊,用不用我重复一遍骂的是什么啊?好像是……”
“停停停!”黄久之几乎快要上去掐住男人的脖子了,“就事论事,你如今来了,可就别想那么轻易走了。”
“不走了,不走了。”男人说道。
黄久之转身,丝毫不给男人停留的机会,“走。”
男人跟上去,一边赏着漫天璀璨的晚霞,春风划过脸庞,他打了个喷嚏,忽然问道:“对了,你那有酒吗?”
他看了眼腰间,长刀旁的酒葫芦空空如也。
黄久之说道:“你看我像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