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小五便按照高薇玉的嘱托,将荷包交到了高夫人手中。
高夫人拿到荷包之后,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笑眯眯的拉起小五的手,“好孩子,当初跟着玉儿嫁入晟王府时本夫人就十分看好你,这些年玉儿身边也多亏了你,才能被照顾的这样好,你放心你的所作所为夫人我都看在眼里,今后绝不会亏待了你的。”
小五小脸红扑扑的,谦虚道,“照顾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当不得夫人一句夸奖。”
高夫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看向手中的荷包,突然不放心的说道,“小五,这个荷包你没有打开过吧?”
小五吓得跪在地上连忙摆手,“夫人,小五对天发誓,自姑娘将荷包交给我后,我就一直揣在怀里,绝对没有私自打开过这个荷包。”
高夫人笑着让贴身侍女将人扶起来,“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样小,我不过是随口问问,就是看了也没什么打紧的。”
小五却是不敢再抬头,“奴婢可以对天起誓,绝对没有将荷包打开过!”
高夫人没有再接话,而是当着小五的面打开了荷包,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张薄薄的纸。她看了上面的内容后,奇异的看了一眼小五之后,蓦地笑了,“现在我是真的相信你没有打开过荷包了。”
小五心中顿时感到有些奇异,不知道高夫人是从何判断出来的,但好歹是洗脱了自己的嫌疑,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却在此时听到高夫人阴沉到能滴出水来的声音,“来人,将这个丫头绑了沉塘!”
“什么?!”小五的胳膊立时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扭住,按到冰凉的地板上,还来不及开口,嘴里就被手绢塞的满满当当,她不由大惊,发出呜呜的声音,使劲翻着眼睛抬头看向高夫人,想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原本温柔可人的高夫人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面容铁青狰狞,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别怨恨我,这是侧妃娘娘的亲笔书信,我即是她的母亲,自是要帮她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下人。”
说着高夫人将手中的纸抖了一下,翻转过来,刚好让小五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将送信之人沉塘。”
白纸上七个黑黝黝的大字刺痛了小五的双眼,她这才反应过来之前高夫人为什么会那么肯定自己没有打开过荷包,原来这里面装着的竟然是让自己丢掉性命的深渊巨口!
可是小五怎么也想不通,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自己自小跟在姑娘身边,从未干过对不起姑娘的事,伺候姑娘也是谨小慎微,并没有因为姑娘的夸奖就恃宠而骄,本本份份做着她这个做奴婢应该做的一切,将姑娘身边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什么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小五想不通,她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回去找姑娘问个清楚,可是两个身彪体壮的婆子死死将她压制着,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在高夫人冷漠的目光下,小五在不甘中被人打晕,失去了意识。
“将人带下去沉塘,记得手脚利落些,别让别人发现了端倪。”高夫人冷漠的声音响起,两个婆子恭敬的应了声,拖着小五离开了。
高夫人没有再看她们一眼,由贴身丫鬟扶着进了内室,“我身体还有些乏,再睡一会儿,你不必进来伺候了。”
将丫鬟打发走后,高夫人屏息听了一会儿,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再次拿出那张写有“将送信之人沉塘”的信,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两下,将信放在火苗上方走了一圈,火苗的热气让信上又浮现出了一行透明的小字。
高夫人连忙收起火折子,将信置于眼前眯眼看到,“五日后行动。”
看到这五个小字,高夫人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又确定了一遍再没有其他的消息,立即将信扔进火盆烧掉,火盆中的火舌不住地跳动着,照映的高夫人的脸明暗交织,待信燃烧殆尽,她将一杯茶泼了进去,彻底将灰烬变成一团黑污。
而另一边,高薇玉起床后没有发现小五的身影,知道人已经出了府,这个时间大概已经将荷包交到了母亲手中,她为小五的遭遇道了声抱歉,为了今后的计划,她也只能出此下策,希望小五去了另一个地方之后不要怨恨自己无情。
高薇玉将枕头下的瓷瓶拿出来,将里面的黑色药丸倒出,只犹豫了一瞬就将药丸吞服下去,吃下后她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反应,便慢悠悠的起床,面无表情的推开房门,吓了守在门外的小丫鬟香梅一跳。
“侧妃您醒了?小五姐姐按照您的吩咐去抓药了,就由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平日里高薇玉的一应事情都由小五包揽下来,香梅虽然是二等丫鬟却只能干着三等丫鬟的活,早就有上位之心,见小五不在,高薇玉身边没了伺候的人,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
高薇玉不置可否的态度,让香梅瞬间闻到了机会的味道,虽然侧妃最近不得王爷宠爱,但是架不住人家娘家有实力,王爷就算再不待见也是要给两分薄面的,苍月阁是迟早都会来的。
香梅自认为外貌和身段都不错,白蓁那个狐媚子她比不过,但是比起现在柴芦棒一样的高侧妃却是绰绰有余,只要王爷来到苍月阁,她就有法子让王爷一眼就看到她。
至于她为什么在高薇玉落魄后不选择去桃柳院里当差,不是她不想,而是白蓁自从没了孩子,心里好像扭曲了一样,动不动就折磨下人,尤其是有些颜色的奴婢,更是被变本加厉的折磨,她为了小命,是以只能暂时蛰伏在苍月阁。
香梅此时看似尽心的伺候着高薇玉洗漱用膳,实则也是在为自己未来“勾引”厉晟清铺路,只要她能得到高薇玉的认可,准她贴身伺候,到时候接近晟王的机会就会更大。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小五一直也没有出现,香梅心中既疑惑又有些窃喜,她没有多想,还当是高薇玉还交代了对方其他的事情,耽误了时间,心中祈祷着让小五再晚些回来,再让她伺候高薇玉用完午膳说不定她就能心想事成了,因为香梅已经感受到高薇玉对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了。
结果用完了午膳小五也没有回来,期间高薇玉也问了几次小五回来了没有,这让香梅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小五出去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以前可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看样子侧妃也只给她安排了一件拿药的活计,按道理来讲午膳前就应该已经回来了呀!
香梅心中一跳,小五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但她很快就又高兴起来,这样更好,就没有人来阻挡她往上爬了!
到了午后,香梅发现高薇玉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一会儿就要问上一遍小五回来没有,到了临近晚膳得时候更是派出了很多人出去寻找小五,香梅不由担心,毕竟管家的对牌可是在白良妾那里,若是对方在王爷耳边吹个枕头风,她们都要跟着倒霉,“侧妃,您不和王爷说一声吗?”
高薇玉像是刚想起来这件事一般,“你说的对,这件事确实还需要王爷帮忙。”
说着就要去找厉晟清,香梅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见到王爷的时机会,她趁高薇玉不注意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发丝和衣服,便红光满面的跟着高薇玉去了主院书房,那高兴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去见心上人的。
两人到时正碰上白蓁钱前来给厉晟清送鱼羹,白蓁根本没有一点良妾见到侧妃应有的礼仪,嘲讽的白了主仆二人一眼,不用通传便施施然进了厉晟清的房间,而高薇玉想要进去时却被小厮拦下,“侧妃,没有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书房。”
香梅当即觉得受到了侮辱,被气的不轻,“那为什么她可以进去?”
“白良妾是王爷特批的,自然可以进去。”小厮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劳烦替我通传一声,就说高薇玉有急事相求。”高薇玉心中微微刺痛,虽然已经决定离开,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想到书房以前对她来说也是如入无人之境,现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下人拦住,高薇玉当然知道这是谁人授意,当即心中更加冰寒,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小厮到底也不敢为难她,便进去通报,厉晟清不愿意见到高薇玉,刚要拒绝,却被白蓁叫停,“王爷,以侧妃姐姐高傲的性子,想必是真的有急事才来求王爷的,毕竟服侍了王爷这么些年,王爷还是听一听姐姐所为何事吧!”
“你什么时候这样大方了?”厉晟清饶有兴致的看着娇俏的白蓁,自从昨夜之后,厉晟清对白蓁仿佛又找到了从前的感觉,正是耐心最足的时候,便也愿意听她说上几句。
“人家还不是为了王爷!”结果白蓁当即撅起了嘴,声音甜蜜又魅惑,“人家自知家世低微,有很多事帮不上王爷,可是侧妃姐姐的母家却是实力显赫,王爷若是一直晾着对方,万一哪天姐姐回家哭诉,到底对王爷不好。”
厉晟清闻言眯了眯眼睛,想到了自己那个尚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儿,一脸阴鸷,“她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有脸回娘家哭?”
“王爷~其实侧妃姐姐应当已经知错了,您没见她日渐消瘦,现在瘦的就剩皮包骨了,您就看在服侍您这么多年么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见一见吧。”白蓁蹭上了厉晟清的手臂,神色娇憨。
其实早在白蓁第一次劝说的时候,厉晟清就已经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准备见一见高薇玉的,毕竟高老太爷和高大人的官位摆在那里,对他未来争夺那个位置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他也不想现在一棒子将人打死,只不过他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的答应下来,让白蓁看轻。
经过两三轮拉扯之后,厉晟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既然连你都为她求情了,那本王便大发慈悲见她一回吧,看她这次能耍出什么花样。去叫侧妃进来吧。”
高薇玉进来后恭敬的行完礼后,眼皮向下并未看向厉晟清的方向,她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王爷,我的贴身丫鬟小五今早出去替我抓药后至今未归,我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想请王爷派人帮着找一找。”
厉晟清仔细回忆了一下小五这个丫鬟,依稀记得是什么模样,但是印象却不深,无所谓的摆摆手,“这点小事你和下人们说就是了,还值得跑来书房一趟!看你最近清减不少,还是多吃一些,省的让人说晟王府苛待于你!”
“多谢王爷。”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高薇玉没有停顿转身就走,再不走她怕自己再也忍不住想去看他一眼,怕自己动摇了刚刚坚定起来的心。
厉晟清见她就这样走了,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个女人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倔了?果然还是欠调教!
白蓁期间一言未发,她作为女人或许能理解一点高薇玉的心态,不过理解归理解,该做的还是要做。
小五溺亡在碧玺河的消息是晚膳前传来的,帮忙将人抬回来的京都府衙役满含同情,“侧妃娘娘您节哀。我们找到人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
高薇玉白着脸看着眼前被泡的面目肿胀的人,瞳孔惊惧的震颤着,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侧妃娘娘!”香梅看到小五的尸体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虽然很想取代小五,但她还真从未真的想过人就这样没了,一时间心有戚戚然,没有照顾到高薇玉的情绪,是以高薇玉晕倒的时候她没有及时接住,高薇玉的头就这样磕到了桌角,渗出点点血迹。
“废物!连侧妃都照顾不好,要你这个奴婢何用?!”正当香梅不知所措之际,厉晟清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训斥了一番香梅,抬手将高薇玉打横抱起,临走之前看向衙役,像一头处于暴怒边缘的豹子,眼中冒着寒光,“你们京都府衙门就是这样办差的?惊扰了本王的王妃,该当何罪?!”
衙役也没想到高薇玉会吓晕过去,可是他就是按照流程走的呀,心中十分委屈,但在厉晟清的威压下,一句辩驳的话也不敢说,只能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罪。
“滚吧!你还不配让本王出手,回去之后告诉高升,让他想好怎么回本王的话!”厉晟清冷冷的放下一句话,就抱着高薇玉离开了香梅见状也连忙跟上,门房处很快就剩下了那个吓的腿脚发软的小衙役,还在不住的磕头。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发现早已经没有了别人的半分踪影,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当即爬起来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