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神色微凛,一想到那位姑奶奶的威力,立即收敛了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走,带我去看看!”
啪——
哗啦——
还没走进弦月所在的院落,十一就听见了里面传来接二连三的碎瓷声,饶是神经大条的十一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开始心疼起那些化为碎片的小可怜们,那可都是上好的彩瓷,一次都没用过,真是可惜了。
他刚走进院门口几步的脚步一顿,这姑奶奶如今正在气头上,价值千两百两的花瓶茶具都不放过,自己现在进去挨了打又不能真的还手,岂不是自讨苦吃?
算了算了,想砸就砸吧,反正都是主子的东西,主子家财万贯,财大气粗,不会在乎这点子东西,可自己这条小命坏了菜却是没人心疼的,说不定还得被那些大头兵们嘲笑,划不来划不来。
想到这里,十一掉头就走,却被前面带路的小厮一把抱住双腿,他不由黑了脸,咬牙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快放开,爷刚想起来主子交代了很重要的事情给我办,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谁知那小厮却不为所动,甚至为了不让十一逃跑还用上了看家本领——千斤坠,哭丧着一张脸道,“十一大人您不能就这麽走了呀!人可是您带回来的,您得负责到底呀!照这么砸下去,估计下一个砸的就是小的了!”
原来这家伙也是怕挨揍呀!
十一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但是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他不断地推搡着挂在自己腿上的小厮,一边心虚的安慰着对方,“怎么会砸你呢?这院里那麽多东西,你随她砸呗,反正又不用你赔!”
“您是不知道啊!这姑娘忒不讲理呀,一句话不说闷头就砸,小的说什么都劝不住,而且眼睛还贼利,什么贵砸什么,小的不值钱确实不会挨砸,可是这院子是交给小的看管的,这已经被砸了半数的东西,这若是以后王爷问起来,小的怕兜不住呀!”小厮见这招不管用,突然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起来,“小的上没有老下没有小,就指望着这份儿俸禄娶个媳妇儿,早点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呢,现在被您带回来的姑娘一闹,什么都没啦!呜呜呜……”
“嘘嘘嘘——你别哭别喊,当心把人招出来,你别忘了这院子里最值钱的不是屋子里那些,而是屋外边这些树!”十一听到小厮扯开嗓子哭顿时急了眼,连忙反手去捂对方的嘴,眼睛紧张的看向正屋,听着里面仍旧噼里啪啦的碎瓷声音心中松了一瞬,人没有出来就好。
小厮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收敛了哭声,对对对,他的目的是为了让十一大人为自己作证,可不是为了将那位瘟神引出来。
他当然知道这院里的树才是最珍贵的,要说这些树本身不值几个钱,但却是当初容王妃,也就是主子的额娘在世时亲手种下的,是以对整个容王府来说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每年春天树木开花的时候主子都会来这个院里看看,睹树思人,就是镇守边疆的时候也不例外,总会趁着夜色一个人静悄悄的出现,坐上一会儿,然后天不亮便又返回了战场。
这个秘密在容王府除了十一大人,就只有他这个看守院子的小厮知道。
所以听到十一气急败坏的提醒,小厮也是瞬间心有余悸的收了声,但他仍旧泪眼汪汪的看着十一,仿佛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答案就绝不放对方离开。
十一看着像只河豚的“千斤坠”,算是彻底没了脾气,“放心放心,这院子的损失和你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全是因为我一时脑抽,将人塞到了这里,到时候主子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这样总行了吧?”
“嘿嘿,您早这样说不就完事了嘛~”小厮笑嘻嘻的松开了手站起身,对十一摆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恭送十一大人!”
十一彻底服了这个家伙,剜了对方一眼,拍拍裤腿上沾到的灰,转身欲走,却在看到不远的院门处倚靠着的女人时陡然变了脸色,“你怎么在这儿?!”
啪——
哗啦——
此时屋中还在不断传来碎瓷声,可是弦月此时就活生生站在眼前,十一懵了,“你在这里,那屋里砸东西的是谁?”
小厮也是一脸愕然,自己光顾着抱十一大人的大腿了,竟然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祖宗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听到十一的疑问,他脸色微微一变,不会是进贼了吧?他拔腿往屋中跑去,真若如此,那可就都是自己的责任了!
一脚踹开正屋的门,小厮定睛一看,差点被屋中诡异的景象吓尿,一股股黑色甲虫正井然有序的寻找着屋中一切能摔得物品,在他闯进来的那一刻,虫子们停下动作齐刷刷扭头看向他,被上千只虫子盯上,小厮顿时如芒在背,头皮发麻。
咦?为什么自己会对一堆虫子用井然有序这个形容词?这种时候小厮甚至还有时间吐槽了一番,不过这些虫子的行动确实是十分有秩序的,在寻找物品的时候甚至还排着队,以免影响到其他虫子的发挥,看久了好像感觉这些虫子还有些小小的可爱。
小厮猛然给自己一巴掌,自己到底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虫子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背后很有可能就是刚才那个活祖宗在操控着!
小厮慢慢退了出去,对着十一大喊,“十一大人,这屋子里全都是黑色的虫子,动静就是它们闹出来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十一看向面色苍白的弦月,之前这小丫头受的伤有多严重他是知道的,此时已经有血迹重新染透了衣衫,有时候他真想不通弦月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好养伤不好吗,非要整这些幺蛾子?
“不这样干,怎么能把十一大人引过来呢?”弦月笑了一下,声音如同带着小钩子,勾的人心底痒痒的。
但是十一显然不吃这一套,神色未变,“之前已经给你说过了,县主无事,只不过是遇到了属于她的大机缘,获得了一些上古传承,此时正在闭关修炼,谁也不能打扰。”
“你觉得这话我会信吗?”弦月抱胸冷笑,她肯定是不信这话的,阿姐虽然天资足够,但传承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大莽山这么多年在京都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宝贝,这次偏偏就让她们遇到了?
而且十一在说话时眼神闪烁,明显有所隐瞒,于是她又加重了口气,“阿姐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阿姐,我见到阿姐自会知道分晓,如果你不带我去,这个院子的树恐怕是保不住了。”
说着,她身后又出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虫子,震动着翅膀,黑压压一片,巨大的口器一张一合,对院中的树木虎视眈眈。
“都说了县主在修炼,巩固修为,你怎么就不信呢?!”十一角色阴沉下来,收起脸上温和的表情,对于弦月蛮不讲理的性子十分不喜。
“我也说了,你带我去看看,哪怕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真像你说的那样,我绝不会打扰阿姐修炼的。”弦月此时已经认定白芷被厉容与那个混蛋藏起来了,将她们带到这里也是有所图谋。
“那姑娘可以试一试能不能离开此处。”十一霸气的伸出手。
就在此时,前面的院落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寒气,快速席卷而来,就连十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是那里吧!”弦月看着不远处的方向,是厉容与的寝殿,她心中惊讶这股惊人寒气的同时,认定白芷就被藏在那里,她飞身上前,腰间的伤口随着身体肌肉的用力再次撑开,在衣服上留下点点血色梅花,她却顾不上多看,一心想去找到白芷,确认对方的安全。
十一也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主子那边闹出的动静,那就更不能允许弦月擅自行动了,万一坏了主子的好事,他被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于是他连忙与弦月缠斗在一起,当然他也不能动真格的,毕竟以后是要成为一家人的,不能在此时伤了和气,十一手中佩剑都未曾出鞘,而弦月因为受了伤,很轻易就被对方缠上拖住手脚,果然如十一所言,一点儿未曾留给弦月脱身的机会,就连那些虫子也被防的滴水不漏。
旁边的小厮看着两人一来一往,递招拆招数十回合,明显十一实力更胜一筹,也就不放下心来,坐在一旁安心看戏。
很快他就发现有一个人行色匆匆向这个方向跑来,小厮眼尖,认得是厉容与院里的人,连忙绕过缠斗的两人,笑着迎上去,“刘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呀?可是王爷有话要传给小的?”
被唤作刘哥的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传话是不错,只不过是传给那二位的。您二位先停一停,王爷有话要传。”
尴尬的是,不管是十一还是弦月两个人谁也没有搭理他,弦月心中对所有觊觎白芷的人都喜欢不起来,而厉容与是她最讨厌的一个,没有之一,讨厌的严重程度远在赵美然之上,所以厉容与让人传的话她才懒得听,肯定又不会是什么好话。
十一却是想停,可是奈何弦月这丫头一听到厉容与三个字,就好像听见了有夺妻之恨之人的名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速度和身手竟比刚刚凌厉了许多,再加上十一对上弦月十分束手束脚,并不敢伤人,弦月却不管这些,招招专攻要害,若不是他十一躲得快,估计已经挂了彩,所以他可不敢轻易停下来。
小厮见状拍了拍刘哥的肩膀,安慰道,“刘哥,别着急,这两位咱们谁都得罪不起,想让他俩停下来,还不如直接说王爷让你传的什么话呢!”
刘哥觉得小厮的话很有道理,赞赏的竖起大拇指,敞开嗓子喊道,“王爷说,县主已经醒了,想见弦月姑娘。”
铮——
弦月闻言,斩向十一脖颈的剑,瞬间被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之归鞘,满脸焦急的走向刘哥,“快带我去找阿姐!”
旗鼓相当的战局突然少了一人,十一整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仍旧做着防守格挡的姿势,像一尊被人遗忘的石像,“你怎么突然就跑了?也不打声招呼!”不满的嘟囔一声,轻哼着快速收起刚才的姿势,十分不满意弦月“临阵脱逃”的行为。
“本姑娘想走就走,还需要告诉你吗?十一护卫管的还真宽!”论嘴仗功夫,弦月还从来没怕过谁。
“管得宽也比你这个没有礼貌的暴力女好上太多!!”十一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的女人,就连公主都没有弦月这般气人能折腾。
眼见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拐去了,刘哥连忙上前掐断两人互喷垃圾话的幼稚举动,“十一大人,王爷吩咐你去置办一些县主能用得到的东西,说县主会在容王府小住一段时间,为了让县主能被照顾的舒服一些,还让你去白府将小蝶姑娘接到府中来。”
“什么,阿姐要小住一段时间?!在这里?!”弦月顿时瞪大了眼睛,若是心中的火焰能够具象化,恐怕她现在的头顶已经火红一片。阿姐居然要在“群狼环伺”的容王府小住,那不等于羊入虎口嘛!不行,一会儿自己一定要好生劝诫阿姐这辈子必须得远离容王府,远离厉容与这个心口不一的狗男人!
和弦月的怒火中烧不同,十一则是满脸喜意,主子威武呀!竟然能说服县主在容王府小住,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的主子终于开窍了!
看样子,今后的容王府终于要热闹起来啦!
十一喜气洋洋的便领命而去,临走还不忘留给弦月一个嘲讽得意的眼神。
“快点带路,我要去见阿姐!”弦月看着十一兴奋的嘴脸,心中更加郁闷,撅着小嘴去找白芷告状。
可当她见到靠坐在床上的蓝发蓝眸的白芷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姐,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半晌,弦月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被眼前绝美诡异的白芷震惊的有些结巴,甚至忘了向厉容与质问为何将阿姐放到他的寝殿,他的床上!
“机缘巧合之下,接受了一点传承,现在这般只是接受传承之后的后遗症,不动用内力,慢慢颜色会退回去的。”白芷微笑着向弦月解释着,然后关切道,“你的伤重不重?这一次真是辛苦你了,一会儿让琉璃帮你治疗一下伤口,恢复的会快一些,还不会留疤。”
说着,便对缠在自己脖子上不愿离开的琉璃使了个眼色,琉璃便不情不愿的向弦月游过去,若不是确定主人不会害他,蛇蛇才不要过去给那个可怕的女人治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