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霆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倒不至于失望只不过有几分怅惘,扭头看向白府的方向,张灯结彩十分醒目。
金沙城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向城外的方向飞去,他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里接应。
下一刻,他只觉胸口一痛,内力被封般身体不受控制的坠落下去,若非他反应够快,身体素质也足够强悍,光这一下就能把他摔得七荤八素受了内伤,不过他还是轻微受了些擦伤。
路遥霆顾不得受伤的地方,扯开衣领发现胸口处赫然多了一个小红点,竟然是中蛊了!
他瞳孔一缩,什么时候中的招?!
记忆回到与弦月交手的那一刻,自己曾瞥见一个黑影飘向自己,当时并未感觉到什么,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却没料到就是这一时疏忽差点酿成大错。
路遥霆感受着越来越疼,几乎要炸裂的胸口,吐出一口污血,冷眼看向白府的方向,还真是个狠毒的小丫头,下这样重的手,果然,长得越漂亮的东西毒性越强,这句话还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他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截了当的在自己手腕上割开一道口子,然后用为数不多的内力硬生生将胸口处的蛊虫顺着胳膊从伤口处给逼了出来。
蛊虫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就立刻干瘪死亡,随着滴滴答答流下的血液掉落在地,路遥霆见蛊虫被逼了出来,感受到体内重新澎湃起来的内力,立即停手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条缠绕在流血的手腕上。
路遥霆吹了奇怪的音调,很快一名黑衣人出现,恭敬跪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城主。”
“把这里处理干净。”路遥霆如同暗夜降临的君主,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他冷冷吩咐道。
“是,城主。那个女人要不要……”黑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必理会,以后还会见面的。”路遥霆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
白府,
弦月心不在焉的跟在白芷身边,感受着蛊虫传递给自己的信息,知道路遥霆已经中招,嘴角刚翘起一个冷漠的弧度,就被白芷捕捉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弦月连忙掩饰说道,“没有呀,就是想到今后有一个漂亮嫂嫂心里很是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白芷慢吞吞的扭过头去,余光见到弦月见状松了口气,心中若有所思,这孩子果然有事瞒着她。
白芷没有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和秘密,她只要知道弦月永远不会害自己就够了。
突然她注意到弦月的脸色微变,然后听到对方说要去更衣,就急急忙忙跑走了。
白芷看着弦月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丝落寞,看来小弦月也长大了,以后就剩自己了。
“堂姐,好久不见呀!”这时顾南星端着酒杯笑嘻嘻找了过来,白芷眼前一亮,哈哈,有堂弟在,自己还不是孤身一人!
“来来来,堂姐和你说啊,不要成亲那么早,成亲早了就不自由了!”白芷拍着顾南星的肩膀给对方“洗脑”,完全不顾旁边顾老爷子发黑的脸色。
这边弦月跑到没人的地方,挽起袖口发现左臂上那条逐渐上涨的红线正在慢慢消失,这是蛊虫失去效用的征兆,心头微冷,抬头看向白府的高墙,仿佛这样就能看见那个离开的男人。
哼,下一次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白府和将军府的联姻并没有因为时间仓促而冷清,相反宾客云集,前一晚刚知道消息的众人今日竟然全部带着重礼前来观礼,大家心里都明白有了这样强劲的岳家,再加上其父白言石的权柄在握,又有一位皇上皇后都看重的乐安县主做妹妹,白简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前来敬酒的宾客当然也是一茬接着一茬,白简就算再能喝也有了一丝醉意,步伐虚浮,不知被哪个桌子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众人微惊连忙伸手去扶却有些来不及,白简都做好了摔一跤的准备,不料却摔进一具温香软玉之中。
大堂静了一瞬,怎么新娘子不在内院坐着,反而跑到前院来了?
白简回身看到纪嘉容那张盛装打扮过的娇颜,醉眼惺忪间憨憨一笑,“嘉容,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还不知道要被灌成什么样!先扶爷回去休息,本郡主陪你们喝!”纪嘉容先是假装恨铁不成钢的念叨了一句,便把白简交给身后的小厮让他们把人扶下去休息,然后端起酒杯,豪气万丈的对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说道。
见众人心中犹豫,纪嘉容也不废话,直接一仰脖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完了把酒杯向下反倒,一双妙目得意的看向周围的人,示意自己先干为敬。
“郡主真是好酒量!”众人纷纷鼓掌叫好,随即也不甘示弱的举杯牛饮,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赵夫人在将军府得了消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倒不是怕纪嘉容喝多了,这丫头从小跟着纪骋喝酒,不至于千杯不醉那么夸张,但也不会轻易被人灌倒,她担心的是女儿这样不管不顾的冲出去替白简挡酒,白家人会怎么想,会不会惹得婆婆不高兴,毕竟谁家不希望儿媳妇老老实实,恪守本分呢!
“您放心,白夫人担心小姐喝醉,已经安排了人上去帮忙了!奴婢听人说,白夫人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模样,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若不是白大人拉着,说不定也冲上去挡酒呢!”一个小丫鬟见自家主子着急,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当时的场景。
赵夫人眼神一亮,“你说的可是真的?白夫人搬得救兵是谁?”
“乐安县主还有一位顾公子,听说是县主的堂弟。”小丫鬟口齿伶俐道。
赵夫人闻言心中大定,就连白芷都出动了,自己的女儿定然不会因为此事被婆婆嫌弃了。她不禁面朝西方,双手合十,喃喃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儿这是嫁到好人家了!信女择日定当亲自前去还愿,为您再塑金身!”
“你快再去白府守着,小姐一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报我。”赵夫人说实话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让小丫鬟随时盯着点,万一纪嘉容那个冒失性子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她也好想办法弥补呀!
最终得到的消息是,纪嘉容生生喝倒一片,最后也终于支撑不住醉的不省人事。还是顾紫苏这个当婆婆的亲自将人送回新房的,还悉心嘱咐跟着纪嘉容陪嫁过去的丫鬟好生照料才回去休息。
赵夫人的心很累,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丫头呀!竟然大喜的日子把自己喝多了,还劳动婆婆大驾,当初一定是自己烧香烧少了,菩萨把她原本温柔可人的姑娘换成了一个皮猴子!
三日回门的时候,赵夫人看着光彩照人的女儿忍不住落下泪来,倒是吓坏了纪嘉容,“娘,您怎么了?您放心,我嫁过去过得可好了,刚过三天,我都胖了一圈!”
纪嘉容展开袖子在赵夫人面前转圈圈,结果刚转两圈就变了脸色,“娘,你拿棍子干什么?我都嫁人了,您不能打我了!”
赵夫人举着半个手腕粗细的棍子,痛心疾首道,“我当然知道你胖了!你在府上都没有在白府过得滋润,可不是胖了嘛!”
“我过得好您怎么还不高兴啊?”纪嘉容在屋中抱头鼠窜,赵夫人额间青筋再次崩现,幸亏自己先把姑爷支开了,不然看到纪嘉容这幅模样那还了得?!
“你还有脸说,出嫁之前我和你怎么说的?要矜持要克制要淑女要孝敬婆婆,你呢?成亲当天和宾客拼酒喝醉,被婆母亲自送回新房就算了,结果不仅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还半点不去婆婆面前伺候着,你这做派让白家还以为咱们将军府没有家教,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好好教你呢!”赵夫人喘着粗气,瞪着纪嘉容,“你别跑,今天我非要揍你一顿不可!”
纪嘉容根本不知道,她过的极其舒坦的这三天,赵夫人可是日日为她担惊受怕,生怕日后顾紫苏发难。
“娘,那不是我怕白简喝多了伤身嘛~您不知道他酒量差得很,我一个顶他七八个不成问题!”纪嘉容得意说道,结果换来了一阵棍影,吓得她连忙闪身躲过,“娘,娘,您先别急着打,我本来也是按照娘说的早起去给婆母请安的,结果婆母说她没有那么大规矩,都是自家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可以了,我一想听婆母的话也是一种孝道,这不就成这样了嘛!”
赵夫人脸一黑,“你是不是傻?人家就是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婆母就是这个意思,不信您问白简!”纪嘉容躲在桌子后全身紧绷随时准备逃跑。
这叫什么事啊!别人回门家里人都是准备一桌山珍海味,嘘寒问暖,怎么到了她这就要被棍子撵着跑了?
“岳母大人,您消消气,确实像嘉容所说,我娘也是宽松惯了,不喜欢用规矩束缚人,她经常说规矩是用来做给外人看的,嘉容嫁过来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讲规矩就生分了。”白简站在门外,朗声说道。
“白简救我!”纪嘉容听到声音眼光昼亮,被赵夫人瞪了回去,吐了吐舌头,“我没骗您吧!”
赵夫人这才将棍子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衫,端正坐好之后才让人开门,白简恭敬的向其磕头行礼,被赵夫人笑着一把拦住,“嘉容能嫁到你们家是她的福气,看到你们恩爱的模样我也能放心。只是嘉容这孩子从小性子顽劣,但是没有坏心眼,以后还得请姑爷多多照拂包容。”
“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嘉容的。”
正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赵夫人现在对白简是满意的不得了,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全都是白简喜好的口味,甚至从来滴酒不沾的赵夫人还亲自陪了一杯酒水,“这杯酒水原本应该嘉容的父亲与你喝,他现在不在,这杯酒就由我替他喝吧。”
白简受宠若惊,连喝三杯以示敬意,结果两人不出意外的全都醉倒了,徒留纪嘉容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干瞪眼。
等两人清醒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照例新婚夫妻晚上不能空房,赵夫人便没有多留,只是又不放心的嘱咐了纪嘉容几句,让她不要任性。
白简两人出了将军府便直奔花枝乱而去,两人到时就见白芷正两眼放光的翻着这两日的账本,赵美然因为父亲管的极严已经回府了。
“看来这几日生意不错。”白简笑着说道。
“你们来啦!”白芷招呼两人坐下,“还行吧,每天不到晌午货就卖完了。”
“这么快?!”纪嘉容有些吃惊,她知道白芷的东西好用,却没想到京都的百姓这么疯狂。
“嘿嘿,当然是用了点手段,每天摆的护肤品数量都只够半日的量,卖的自然快。”白芷笑着将账本收起来。
“嗷嗷,我懂我懂,这就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纪嘉容恍然大悟,不由给白芷竖起大拇指。
“那么,你们俩这么晚过来,是专程来和我告别的吗?”白芷笑眯眯问道,但是笑容却不达眼底。
纪嘉容点点头,“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我实在担心父亲那边,准备明日一早动身,这几天我已经把该看的人都看了,你是最后一个。”
白芷摆摆手,伸手从桌下提上来一个硕大的包袱,“多的就不用说了,我支持你们的选择,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防身用的东西,多一重保险不是坏事。”
“这是什么?”纪嘉容被这包袱的体积吓到,倒吸一口冷气。
“毒药、暗器、千金散、解毒丹、风寒灵、还有擦伤膏……”白芷将包袱打开,将里面的瓶瓶罐罐悉数摆出来,一一为两人介绍着功效。
纪嘉容简直大开眼界,她没想到光是毒药白芷都准备了不下十几种,其他的更是应有尽有,很快她发现了不对,“等等,为什么会有擦伤膏这种东西,还都是准备了双份儿?”
白芷疑惑的看向白简,“你还没告诉她吗?”
纪嘉容见两人打着哑谜,突然醒悟,震惊的看向白简,“你也要跟我一起去?”
白简点点头,“我说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生同衾死同穴。”
“可是公婆他们,还有你的……”纪嘉容抓住白简的胳膊,急声问道。
“有芷儿替我在父母身边尽孝我放心,朝堂那边我已经提前把负责的部分编撰好了,也递上了辞呈,从此之后朝堂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你身边的一个牵马小厮,嘉容你会嫌弃我吗?”
白简微笑着看向妻子。
“没关系,以后我养你!”纪嘉容笑的粲然,拍着胸脯保证。
“咳,别忘了这还有个人呢!要腻乎回家腻乎去,别在我这儿碍眼,看着心烦!”
白芷觉得自己甜的牙疼。
“家里就拜托你了。”白简歉然的看向白芷。
“知道了,放心吧!你俩先顾好自己吧,到了地方别忘了写信回来报平安。”白芷摆手,示意两人赶紧走。
纪嘉容走到店门口,突然反身抱住白芷,轻声说道。
“芷儿,谢谢你,有你真好。保重!”
“保重。”白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呢喃道。
“放心,我会派人一路保护他们的。”厉容与从阴影中出来。
“多谢。”白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别离的伤感,转身笑着对厉容与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