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真相

高升公堂之上得知抹黑自己官声欺压百姓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弟,不禁又气又怒又恨,当即下令让这个不懂事的混账清醒清醒,随即一盆盆冰水无情的浇在张不安的身上,张不安瞬间就清醒了,当他看到高升和王武、商山等人站在一起,皆是恼怒的盯着自己时,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根本用不着用刑,当即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起了自己开酒楼的不易和委屈。

原来张不安的姐姐,也就是高升的妻子张氏见弟弟整日和混混们称兄道弟混迹在一起,担心他日后不学好惹出乱子,便琢磨着让他干点正经事,免得到时候连累了高升一起丢人,就从嫁妆里找了一个小酒楼让他打理,并直言若是经营得好这酒楼以后就归张不安了。

张不安白得了一个酒楼心中自然高兴,他也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让姐姐长脸,可之前的酒肉朋友们一看他得了一座酒楼纷纷前来恭贺,他又是好面子的人,免不得一番人情往来,结果饭没少吃银子也没赚到,但是他这个人又从不自己身上找原因,只当是酒楼的酒菜不符合客人的口味,就又找之前那些朋友出谋划策,便有人提议可以看哪家小店的饭菜好吃,将对方的秘方买过来不就好了。

张不安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但是他手上又没有闲钱,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姐姐,这时就又有人站出来说可以替他解决这个问题,当时张不安高兴坏了,觉得自己没有白认识这帮兄弟,于是就把这件事交给了对方。

可是过了几天他才知道那个兄弟根本不是去买,而是直接找了一波道上的人将那店主打了,又用高升的名号威胁了对方,最终一分钱没花就拿到了秘方。

刚开始他也惶惶不安了几日,可是没见对方找上门来,酒楼的生意也确实有了起色,又做了几单仍旧没有半分危险,酒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姐姐直夸他能干,就连一向对自己不苟言笑的姐夫也终于有了笑脸,张不安胆子更大了,心中那头猛兽开始渐渐苏醒。

于是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偷偷找人伪造了令牌和印章,而且辐射的范围更加广阔,安全起见他还专门寻找那种偏远地方的小店下手,起初都很顺利,直到遇到了吉祥面馆这个硬茬,张不安觉得自己能拿出一百两买秘方已经是给了最大的让步,结果对方还是不领情,他这时早已金钱入脑,根本不管别人死活,便找上了王武一伙不断的骚扰恐吓商山一家,他以为这一次定然十拿九稳,谁料到居然踢到了真正的铁板,将乐安县主都惊动了。

听了张不安的自述,高升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个畜生竟然背地里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他说为何县主身后的那个汉子总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敌意,原来竟是张不安造孽的苦主!

高升简直要被这个混球气死了!

“张不安,你可知冒充朝廷命官,威胁百姓,强抢百姓,犯得是多大的罪过吗?!你可知罪!”惊堂木一拍,高升威严的坐在上方,满脸失望地看着浑身湿透跪在地上狼狈不已的张不安。

“我知罪!我认罪!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赔偿这位兄弟一千两银子,只求您能放过我!”张不安现在才觉得害怕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请求原谅,可是他故意威胁大夫不让他们为商母诊治,最终导致商母烧坏了脑子损伤了记忆,也是不争的事实,商山如何肯轻易饶过他。

高升也知道此事无法善了,主要不光商山一家是受害者,听张不安所供述的最起码不下八家小馆都受到了迫害,虽然没有闹出人命,但也已经严重触犯了朝廷法度。

他闭了闭眼睛,“王武等人行凶伤人,先押进大牢,待查清你身上是否背着人命再另行处置。而张不安你虽是本官的亲人,但是皇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你识人不清,鱼肉乡里,仗势欺压百姓,还偷制朝廷令牌,每一条都是重罪!本应该将你判处斩刑,但念在你主动配合,供出同伙的份上,死罪可免!”

听了高升的话,张不安终于放下心来,对他来说不死就一切都好说。商山却对此不满,他就知道高升会护着这个畜生!他刚要站出来表示不服,却被白芷无声拦下,他咬了咬牙,只能不甘退下。

“死罪虽然可免,活罪却是难逃!判罚张不安共计八千两白银赔与各受害者,并向南流放千里!而本官作为张不安的家人,并未起到监护职责,这才让他铸下大错,本官愧对百姓,愧对自己这个位置,今日本官就会上奏朝廷,祈求罢官赎罪!”

高升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恭敬的放到桌上,众人见状都变了脸色,大圣的官员只有一种情况会当着众人的面摘下官帽,那就是辞官。

高大人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他竟然真的要辞官!

张不安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因为自己姐夫要辞官,更没想到竟然要向南流徙千里,那里可是大圣朝最南端的边境,最混乱的地方,一不小心小命就会丢在那里!当即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大人!”捕快们也是急忙出声阻止,他们是真心敬佩高升,高升在位的这些年,他们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照顾,逢年过节该拿的份例只多不少,谁家有事情高大人也会尽力帮忙,而且高升平日里是如何对待百姓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能高升是历任府丞中最没有架子,也是最穷的一位,却也是最得民心最能将大家凝聚在一起的那位。是以见到高升要辞官,捕快们纷纷露出不舍隐忍的表情,更有一个小兄弟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了。

这里面要说最震惊的人还是当属商山,在他心里就没有不贪不坏不为自己的官员,就算他一开始是个好官,是个满腔热血一心为民的好官,到后边他的心也会被染成黑色,只认钱权不认法度,只敬鬼神不顾天理。

可是高升却颠覆了他的认知,对方虽然也有私心保住了张不安的性命,但他并没有枉顾法理,而是用放弃自己大好前途的方法去表达歉意与愧疚,去弥补自己家人犯下的罪孽。

他突然就有些不忍,又不是高大人的错,这件事本不应该由他去承担。

可商山再次被白芷无声的制止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读不懂这位乐安县主了。

看她的模样仿佛早就知道高升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可她还是二话不说就带着自己杀到了京都府衙,结果高升真的对此一无所知。而当他觉得高升要徇私枉法时,对方仍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果然高升并没有枉顾法度。而现在,他觉得高升为了一个混蛋辞官很是不值,准备为其鸣不平时,她却还是不让自己说话,仍然风轻云淡,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高大人高风亮节,本县主佩服之至。既然此事高大人已经完美解决,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白芷站起身带着弦朗二人离开。

“县主慢走,这次还是多亏了县主,否则高某不知还要被张不安瞒多久,幸亏还未曾酿成大祸,正好此次辞了官,可以腾出手来好好教导一下这个孽障。”高升追出来向白芷弯腰致谢,又向商山鞠躬致歉,“是我们对不住你们,您放心令堂大人的病我高升一定负责到底。”

商山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脊背弯曲的男人,许久才从嘴中挤出一句话,“高大人不必如此。此事高大人也是受害者,虽然张不安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应该道歉的仍旧是他,而不是大人您。”

说罢,商山几人便离开了府衙,高升这才站直身子,看着府衙内熟悉的花草砖木,长叹一口气,以后大概都见不到了……

“多谢县主为我们主持了公道!”商山从未想过这样快就能解决问题,一上马车就衷心的向白芷道谢,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县主当时为什么阻止我开口?”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高升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由着他好了。”白芷低下头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商山,语气莫测。

“难道县主不觉得这样对高升来说很不公平吗?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要牺牲掉自己的前途。”商山皱起眉头。

白芷疑惑的看向他,“大家说你性格豁达,在考试时没有药材也不恼恨,只尽全力留下五个方子便潇洒离场,没想到还是一个犟种。高升自己都说了是他疏于管教,张不安才做出了如今的错事,高升是一个好官没有错,但是对待家人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才有了今日苦果,这就是他这样做的原因。为了家人,他甘愿如此。想必他很爱自己的发妻。”白芷感慨道。

“可是……”

“那本县主问你,如果你的母亲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做错了事,只有你牺牲自己的命才能护住她,你会怎么做?”白芷的反问让商山沉默下来。

半晌,他点点头,“我明白了。”

母亲对于自己来说是最亲的家人,为了她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想必高大人也是如此,张不安对于他来说虽然不是血亲,却是他的妻弟,正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所以他才会有如此举动。

刚才确实是自己想差了。

不过,可惜了高大人这样一个好官,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商山叹了口气。

“放心吧,他想辞官,朝廷也得准奏才行。”

白芷一句话让商山豁然抬起头,“县主的意思是,高大人这官辞不了?”

“你当朝廷是傻子吗?高升这几年的政绩有目共睹,再加上他这人会办事也不迂腐,朝堂上的口碑还算不错,若是他走了,换上一个不懂人情世故、胡乱瞎搞的来当京都的父母官,恐怕那场面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白芷耐心的为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商山眼前一亮,随即他又担心的问,“县主告诉小民这些,真的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你迟早都是我的人,早些让你了解一些朝堂上的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你总不会想着在兴安堂一辈子当一个抓药的伙计吧?”白芷瞥向商山,见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表情更加戏谑,“不要这么惊讶,兴安堂只是你暂时的跳板,本县主的目标是让你进入太医院。”

“太……太医院?”商山震惊到说话都结巴了,自己奋战好几年连个行医资格都没有拿到,又何德何能进入太医院?

“本县主知道你医术还不到家,所以说兴安堂就是你的跳板,到了那里你要跟着他们好好学才是,保证你的进步肉眼可见。”

兴安堂有顾菘蓝这个前前前太医院正坐镇,只要他们肯学,调教出几个有天赋的医者,白芷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可是,为什么是我?”商山不解,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县主的视线。

“别多想,本县主从来不把宝押在一个篮子里,正所谓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只不过这么多人里,你是我最看好的一个,所以我才亲自去找你。好好加油吧,机会只有一次,是龙还是虫,你自己决定。”

白芷拍了拍商山的肩膀,给对方画了一个大饼,便合上了双眼小憩起来,徒留商山还在慢慢消化她刚才的话。

“这是令堂的方子和药,记得明日一早来兴安堂找一个叫顾菘蓝的人报道。”

马车停到了为商山一家安排的小院门前,商山晕晕乎乎从马车中下来,紧接着手中就被塞了一提草药,被叮嘱了这么一句之后,他晕乎乎点头,马车随即绝尘而去。

至此他才反应过来,母亲的病还没有治好,好像自己还没答应去兴安堂呢吧?!

而且,兴安堂在哪啊?

商山一转头登时愣住,兴安堂三个大字明晃晃的写在那里。

他哭笑不得,看来不用找了,人家把小院安排在这里是有用意的,这不,一出胡同门再走两步就是兴安堂。

考虑的还挺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