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菘蓝没有事情的情况下,从来不会主动寻找白芷。
现在竟然都把话传到了容王府,说明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白芷心中有些疑惑,兴安堂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后来顾菘蓝也明确的告诉白芷兴安堂只是他临时行医的地方,真正的老板出门远游去了,让他帮忙照看一段时间。
难道是兴安堂又有人闹事?
白芷心中没有底儿,一想到顾菘蓝那么大年纪被一群激动的人围在中间,说不出话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多一刻也待不下去,吩咐弦朗先把弦月送回白府,自己则是先一步前往兴安堂,厉容与说派车送她去,白芷也没有推辞。
“容王爷?您怎么也在车上?”
白芷钻上马车,却发现厉容与早已经坐在马车中喝茶了。
“好久不见顾太医了,甚是想念。”
厉容与眼睛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白芷白了他一眼,没有办法,这是人家的马车,自己又不能好赖不分的将人赶下去。
早知道就让弦朗坐这个马车回去了。
白芷腹诽,却也知道身份有别,这种事情想想就好。
十一欢快的驾车前往兴安堂,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送主子去见未来老丈人的感觉。
“外祖,出了什么事?!”
马车一到兴安堂,白芷就迫不及待的从车上跳下来,三两步跑进药堂,就看到顾菘蓝坐在桌前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的午后吗?”
“您在口信中也不说是什么事,我担心您受委屈,这不就急匆匆赶来了吗?”
白芷看对方不像有急事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塞回了肚子里,一扭头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容王爷怎么也来了?”
顾菘蓝却看着刚从门口进来的厉容与,瞪大了眼睛。
“您都把口信送到容王府了,容王如此仗义,知道您有事铁定是要来撑腰的呀!”
白芷毫不犹豫将锅甩给了顾菘蓝。
“胡说,我年纪再大也知道送口信应该送到白府去,怎么可能舔着脸送到容王府。”
顾菘蓝心想,知道容王觊觎自己的宝贝外孙女,他躲着对方还来不及呢,怎么能送上门去。
“是小蝶姑娘收到口信之后,怕是有什么急事,便将消息准备送到容王府,恰巧碰到出门办事的十一,十一就顺道将消息带了回来。”
已经进门的厉容与解释道,十一也在一旁不住的憨笑挠头。
“这个小蝶,现在越发懒了,竟然连送口信都托给别人。”
白芷小声嘟囔着,十一却不好意思开口,哪里是小蝶姑娘懒惰,人家已经亲自将口信送过来,是自己存了私心,想着让主子和县主再多相处一会儿,便说主子和县主一起出门办事尚未回来,他可以代为传达的由头将人糊弄走了。
走之前,小蝶姑娘还对自己表示感谢来着。想到这,十一心中越发羞愧,刚要解释,就听到白芷开口,“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
“兴安堂的老板来信了,说是他在外面游历收获颇多,几年之内都不会回来,想着兴安堂放在这里也是可惜,也不能一直让我帮忙,便想着将兴安堂卖掉,让我帮着物色一下。我想着你不是也想开个医馆吗,要是你有想法,咱们完全可以近水楼台,我看对方的价格也十分公道,就是这位置有些偏,所以想着问问你的意思。”
顾菘蓝拿出一封信递给白芷,白芷展开信飞快的浏览了一遍,明白了大概意思。
“一百金,一家医馆,价格确实很便宜,都相当于半卖半送了。虽然位置有些偏,但前面不远就是号称京都第一楼的聚仙楼,人气是有的,再加上有外祖您前期的铺垫,开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芷分析着前景。
“这么说,你同意了?”
顾菘蓝摸着花白的胡子。
“嗯,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好,那我这就给他回信。”顾菘蓝也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当即就拿来笔墨纸砚,开始写信,将信塞到信封中后,他抬起头看向白芷,“我打算将这家医馆放在你和南星的名下,你意下如何?”
“我就不用了吧,您还是直接将兴安堂转到南星那里吧,这也算是他的一份产业,日后干出些名堂,更好说亲事。”
白芷没想到顾菘蓝会把自己的名字也加进去,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她确实也不是缺这一份产业的人,况且她已经和赵美然约好,先把护肤的铺子开起来挣些钱出来的。
“您也知道,我最近在东大街那边盘了个铺子,过些天就要开张了,再加上这个,我实在忙不过来呀!”
顾菘蓝叹息一瞬,“那便先写南星的名字吧,把你记个挂名好了。”
白芷微愣,很快就明白了顾菘蓝的意图,这是要拉着自己当靠山啊。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顾南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堂弟,是母亲为数不多的亲人了,多看顾对方一些也是应该的。
她点点头,“那便这样吧。”
“到时候有了你的名字,这兴安堂也算有你一半了。”顾菘蓝说道。
白芷微愣,说到底外祖还是为了让自己拥有一半产业才把自己名字写上的,哪怕是挂名。
店虽小,外祖对自己的疼爱却是真的。
“放心吧,外祖父,我一定把兴安堂经营的越来越好的,让整个大圣,不!整片大陆的每一个郡县都安插上兴安堂的分店!”
白芷信誓旦旦的保证。
“在此之前,你得先把行医证拿下来。”
顾菘蓝眯缝的小眼中冒出戏谑的精光。
呃……
白芷沉默了,跟随前来的厉容与也沉默了,他们都忘记了行医证的问题。
厉容与是外行,想不起来很正常,而白芷准备当女御医的人竟然也忘记了,实属不应该。
“怎么?真忘记了?”
顾菘蓝摸着胡子一阵无语,“要开药堂可就不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治病了,必须得有官府认证的行医证才能行医,否则你就是黑医,是要吃官司的。以前你没有入这行,大家看在你县主的身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像你这样无证行医,真有一天出了事,就连你救治过的皇后娘娘都要一起吃瓜落的!”
接下来,顾菘蓝逮住机会给白芷讲了一堂行医基础知识的理论课,足足有一个时辰,讲上瘾的顾菘蓝完全忘记了厉容与的存在,导致他和十一尴尬无聊的枯坐了一个时辰。
听的头都大了的白芷看到一旁枯坐的两人,顿时激动,“容王爷,中午还未用膳,您饿了吧?”
听到容王二字,顾菘蓝总算记起了还有人在等,意犹未尽的咂咂嘴,“那就先给你讲到这里吧,下午好好准备考试。”
“啊?下午就要考试?”
白芷惊讶不已,怎么这么快?今年的行医证考核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当然是下午考试,不然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就买下一个小小的兴安堂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顾菘蓝没好气的瞪了白芷一眼,“要不是这些日子你的事情太多,单凭你忘记行医证考核这件事就要挨板子了!”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能考试?”
顾菘蓝一听,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合着老夫刚刚废了那么多口舌,都白讲了?!”
“呃,没忘没忘,我都听着呢!”白芷心虚不已,却也不想再听一个时辰的唠叨,只好再次将容王拉出来当挡箭牌,可怜兮兮道,“外祖父,容王都饿了,不然我们先用午膳吧,我连早饭都没吃呢,早就饿的不行了!”
厉容与十分配合,不住地点头,顾菘蓝看着早已经失去淡漠冷血外衣的容王都在偏帮着白芷,也只能败下阵来,“好吧,吃了饭再教训你。”
“我们就去聚仙楼吃吧,今日我请客!”
白芷迫不及待的往外带路。
顾菘蓝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白芷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厉容与悠哉悠哉跟在身后,却也没有人忽略他,进入聚仙楼之后更是被伙计热情的迎进了最奢华的房间。
“这里是我的专用房间,以后想来都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字,账都记在我身上。”
厉容与淡笑着看向白芷和顾菘蓝。
白芷干笑两声,“这聚仙楼不会是王爷的产业吧?”
竟然这样大的手笔,看那伙计的模样显然厉容与是这里的常客。
“算是吧,我也只是挂名而已,真正的老板是路遥霆。”
又是这个人?!
“他不是金沙城城主吗?怎么还把产业放到了京都?”
“说来话长,以前他也是京都人,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去到了金沙城,用半年的时间将金沙城收入自己麾下,现在的他在金沙城过着宛如土皇帝一般的生活。”
厉容与微微吐槽着这位好友。
“没想到他还挺厉害的。”
白芷的话让厉容与再次黑了脸,晦气晦气晦气,心中连喊三声晦气,自己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
厉容与突然就不想在这里吃饭了,可是抛开其他不说,聚仙楼的菜品确实远胜其他饭楼,而且看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模样,显然对这里的菜很喜欢,明明自己作为聚仙楼的老板之一,能被小姑娘如此喜欢应该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可是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憋闷。
这京都怎么就这么不争气,竟让一个外来户独占鳌头,竟没有一家比得过的!
“你们想吃什么?”
厉容与还是递上了餐单,顾菘蓝表示让白芷代劳就好,白芷也不客气,直接挑了几个上回没有尝过的特色菜就算了事。
这次有老板在,菜上的比之前更快更好了,白芷终于再次吃到了美味的食物,觉得自己之前当真白活了。
眼下这种才叫生活啊!
酒足饭饱,时间也差不多了,顾菘蓝看了一眼白芷,对容王恭敬拱手,“容王爷,时间差不多了,在下先带她去考试了。”
“没关系,正好本王对行医证的考试很感兴趣,也打算去看一看。”
顾菘蓝沉默不语。
“难道外人不能参观行医证的考试?本人记得您刚刚说的是要在德医馆进行考核,宫中几位太医做主审官,其他医馆的大夫做陪考官,有一个环节是当场给人看病,若是能闯关成功,就会颁发行医证,也就是说外人是可以参观的,不是吗?”
“这倒是……”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本王随你们一同去德医馆,正巧见识一下。”
厉容与气定神闲的被抬上了马车。
顾菘蓝和白芷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两位还要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就来了!”
白芷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扶着顾菘蓝上了马车,自己也飞快的钻进去。
一路无话。
刚才顾菘蓝该讲的都讲过了,白芷虽然表现得不耐烦,却也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耳朵,记在了心里。
要说一年一次的行医证考试已经结束,但是优秀的医者层出不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赶得上考试,而白白耽误的时间可能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为了让更多有能力的医师能够尽快拥有行医资格,每年在正式考试结束后,每半年还会再次展开两次推举考试。
也就是各地由资质老练,行业风评较高的医师举荐,用类似文试的方式挑出十名最优秀的医师,颁发行医证。
即为先由县里举荐,同县举荐的人经过比试后得出十个“会元”,再将各县的会元聚到郡中,同郡的人比试得出十个“解元”后,再将各郡的解元统筹到京都决出最终的十个胜出者,也就是“状元”,才能获得真正的行医资格。
全大圣有上百个郡县,也就是千人争夺十个名额,平均下来就是上百人争夺一个名额,其实这种机会更加残酷激烈。
而且尤其对县里举荐的医师不公平,因为他们要考核三轮,郡里新加入的十名医师只需要考核两轮,而被京都直接举荐的十名医师只要考核一轮,通常这样只需要考核一轮的人都被郡县的医师们讽刺的称为“幸运儿”。
白芷便属于最后那个“幸运儿”。
对此,白芷并没有丝毫不适应,也没有特意彰显自己的优越感和与众不同。
说到底她也是规则之下的执行者,并不是规则的制定者,幸运与否不是她说了算的,而是要看真正的实力。
如果真的有实力,即便身在底层也一样能稳占一席,没有实力,即便被人捧得再高,终将会被打回原形。
而现在,白芷这个别人眼中的“幸运儿”,也是这普普通通众人中的一员,要为了最后的十个席位全力以赴。
思考间,德医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