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直走到柜台边上,抢过小厮手里的玉钗,眼睛贪婪的冒出绿光。
“姑娘!这个可不行啊,这是客人选好付完账的,这……”
小厮急得舌头打结,孙婉笑眯眯的收起玉钗。
“就是付好了账的又如何。你们少夫人亲口说的,随我选取。”
铺里客人看她的眼神微妙极了,切切索索的议论起来。
站在远处的谢见微轻哂了声。
佩服孙婉的厚脸皮,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环儿,我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薛宝环焦急:“大嫂,你要想想法子,不然今儿的事传出去,水云间的名声都得叫孙婉毁了。”
“有什么法子,你知道那是谁么?”
谢见微施施然道:“那是宣平侯府的魏夫人,银子和首饰她一概不缺,你如何让她消气?”
那边的孙婉也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急着想要找补。
宣平侯夫人丝毫不给她面子,问清了她的身份,一巴掌扇了过去。
“不懂礼数的东西!今日我就代你爹娘好好教训你!”
孙婉挨了巴掌,当时就冒火了。
一边大哭一边撒泼:“这是我家的铺子!我想拿什么首饰就拿什么首饰!说不卖你就不卖你!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以后水云间都不许她再踏进来半步!”
掌柜的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主家太太的亲戚,一边是老主顾,这可如何是好!
宣平侯夫人气笑了。
“好一个丫头片子,当我稀罕你这水云间?日后我自然不会再看一眼。”
“我会告诉这邺京的其他夫人姑娘,你这铺子里的东西,以后就全留着自己使吧。”
宣平侯夫人气冲冲离开,刚走到门口,谢见微迎了上去。
“侯夫人。”
“谢见微?”
追上来的掌柜抹着汗,冲谢见微作揖,“少夫人。”
宣平侯夫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你薛府的铺子?”
“方才的事我都看见了,夫人恕罪,实在是我管教不周。”
宣平侯夫人气在头上,冷哼了声:
“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见你以为是个明事理的,谁知道背地里放任家里人这样行事。因是亲戚就可以随意抢夺客人选好的宝贝,你这水云间也是开不长久,趁早关门算了!”
谢见微一脸无奈,“孙姑娘是我婆母的侄女,有婆母吩咐,她能随意在铺里拿东西,我已是不止一次同婆母讲过,孙家妹妹前来光顾生意自是欢迎,只是次次巧取豪夺旁的客人看上的东西,叫水云间吃了不少客人冷语。应当约束些了。”
“可惜我人微言轻,总是不得进展。”
宣平侯夫人福至心灵,眉头渐渐舒缓。
“原来如此,呵,有些人恬不知耻,仗着亲近胡作非为,换做是我,早一棒子打出去!
孙婉搁后头听着脸都绿了。
谢见微微不可见地弯起嘴角。
宣平侯夫人也肯卖谢见微几分面子,她点点谢见微说:
“但今日的事你若不给我个说法,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见微:“待我回去同婆母说声,届时让孙姑娘上门给您赔罪,您看如何?”
“这还差不多。”
宣平侯夫人面色稍霁,侍女看了眼天色,忍不住提醒她:
“夫人,咱们得快些挑新的头面了,否则就赶不上皇后娘娘的宴席了!”
“说的是!”
她匆匆要走,谢见微一下拦住了她。
“夫人是要赴宴穿戴的头面?我这里正巧有一套合适。”
水云间边上的金铺里冷冷清清,伙计趴在柜台上打哈切。
忽然有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见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有一副头面极适合夫人,夫人先看看也不迟。”
伙计蹭的抬起头,震惊的揉眼睛。
“三姑娘!”
谢见微目光晦涩,“平儿,去把库房里那套金镶玉嵌宝头面取来。”
伙计呆呆点点头,赶紧奔向后院库房!
三姑娘自从嫁到薛府,为了避嫌可就再没理会过谢家金铺的生意了。
可怜谢家金铺当年那样好的生意,被水云间挤兑的快要摘牌了!
也不知今日吹的什么风,三姑娘竟带了客人来光顾。
宣平侯夫人刚坐下,平儿就捧着妆奁跑了上来。
“夫人您看看,这可是我们镇店之宝!”
妆奁一打开,便晃了周围人的眼,宣平侯夫人躲闪了下,眼睛就移不开了。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上去,一整副金子铸就的头面,其中金累丝嵌宝石双凤纹分心,在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满冠设计的更是精妙绝伦,每个掐嵌细节都十分精致,奢侈贵气,其余小件也无一不美。
宣平侯夫人一声买就在嘴边,可是——
“你这头面,怎么是金的……”
她为难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平复内心惊艳的躁动。
这头面哪里都好,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戴上它,去皇后宫里赴宴,会如何艳压群芳。
可唯有一点不行,是金子铸的。
也不知何时,邺京盛行起素简风,人人都戴银饰、玉饰,金饰被称为低贱商贾人家才会佩戴的饰品,俗不可耐,难登大雅之堂。
邺京许多人推崇此道,现在宴席上几乎看不到,戴金头面的命妇。
这头面美则美矣,可她若带去,是艳压群芳还是会被嘲笑?
宣平侯夫人不敢尝试,出言推拒:“还是罢了……”
谢见微先声夺人:“我先给夫人试试吧。”
她按着宣平侯夫人的肩,替她去除头上的素簪子,吩咐平儿:“去抱个西洋镜来。”
侯夫人:“若不然算了……”
“我知道夫人心里疑虑,您不要也不打紧,先试试看佩戴上是什么样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