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哭过的女人,满脸都写着委屈。
这句话却不是气话,更像是被逼到绝地的无奈选择。
清晰冷静的声音,让楚南枫想起周承瀚的话,她会拼命。
是吗?
他已经逼到她要拼命的地步了吗?
低头看着女人白皙脸上还未干涸的泪痕,心头抽痛感漫上,让他的情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过从朝堂巨变到现在的国泰民安,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让他彻底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情。
在任何时候,只要他不想表达自己的情绪,就不会被人窥视到分毫。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有着无法理解的温和:“清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极端呢?已经死了的人,无论再做什么,都回不来了。所以报仇这种戏码,有什么意思呢?”
戏码?
报仇就仅仅是戏码吗?
林清歌的认知中,报仇是融入血脉的事情,起码在苏暖暖的问题上,她是这么想的。
若不是林家先一步被灭了满门,南疆圣女又被林徵和苏云亭联手处理了,她定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现在,他却告诉她,报仇并不是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不是报复吗?
她的眼神中显现出深刻的迷茫和不解。
他的手指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我第一个用心付出的女人。结果你抛弃了我,现在还过得如此好,不许我生出些许不满吗?若是你没有再出现就算了,可你出现了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几分喟叹。
是吗?
想想也是,曾经刻骨铭心爱着的人,却做了最残忍的事情离开了自己,怎么能不怨恨?
纵然岁月淡化了最初的恨意,又怎么做到期待对方好?
所以当对方过得风生水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就会有无数报复和不忿的念头。
“你不恨我?当年的事情。”
“恨?”他笑了,只是那笑很深,有着某种她看不懂的东西,“长达几年对一个人的恨,你以为是容易的事情吗?”
不容易。
没有爱做支撑,怎么可能有绵延不断的恨意。
当时他看到她打掉孩子时,对她所有的感情就转化成了滚滚的恨意。
可那恨里是交织着爱的,于是他选择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对他的心思做了解读之后,她的情绪似乎更复杂了。
得知一直愧疚的人不恨自己,是一种解脱。
可知道时刻放在心里的人很久之前就对自己没了感情,又如何能不难过?
偏偏无论是她的身份还是立场,都没有产生这种情绪的资格,似乎更不舒服了。
她呆呆地看着他许久,突然来了一句:“她很好,你和她在一起白头到老不好吗?”
“女人的话,真的能信吗?”他笑了,眉梢微微挑高,言语里溢出丝丝缕缕的嘲弄,“曾经我也相信说过和我共白头的人,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所以,何必呢?”
是这样吗?
林清歌的表情说不出的呆滞,似乎还隐隐有着失落。
至于楚南枫,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夏芸发现,终究是没有做什么,吻了她一会就退了出去。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厅里很久,久到她收拾好自己,甚至发了一会儿呆,夏芸才推门进来,让下人上菜。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的厨艺又一般。所以又让厨房做了几道,你尝尝怎么样。”
林清歌看着眼前的菜,眼睛微微眯起。
菜肴这种东西,和写字一样,很能显现出个人风格。
看一眼就知道,哪几道菜是厨房做的,并且厨师依旧是六年前那个,而菜肴还是她喜欢的。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夏芸是故意在敲打她吗?
可她抬眼看向夏芸,就觉得这样的想法荒谬又无礼。
坐在对面的女人温柔善良,又待人和善,倒是她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怎么还能如此想对方?
她没有再多想,如同嚼蜡地吃了饭之后,再度提出了告辞,这一次没有被堵回来,她放松了不少。
只是一口气还没有彻底舒缓,夏芸再度开口了:“你刚刚回京,怕是有些地方不舒服,不如让南枫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骑了马。”她立即拒绝。
好在夏芸没有勉强,只是柔声道:“城内不比城郊,人多,你骑马要小心点,别受伤。”
总觉得是有言外之意。
早晨若是她注意点,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林清歌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和夏芸一起去了马厩的方向。
但是到了之后,她就傻眼了,她早晨骑着的马不在了。
“怎么了?”楚南枫过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夏芸面露无奈说道:“马厩新来的人,不知道哪匹马是清歌的,让下人骑出去办事了。南枫,你是要出去吗?顺路送清歌吗?”
林清歌的嘴角抽了抽,顺路也不需要。
还有,她们之间已经熟络到称呼名字的地步吗?
“不用了,距离也不远,我走回去就好了。”
“我还是送你吧,要是云亭知道我让你走回去,不会放过我的。”
楚南枫说示意林清歌上马车,她很想拒绝,却又不愿在夏芸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同时她察觉到这对夫妻不对劲,楚南枫需要坐马车,有必要亲自到马厩吗?
至于夏芸……
林清歌上了马车,挑起帘子说道:“楚将军权倾朝野,又俊美无俦,这样的好男儿,不知道多少人垂涎。我们认识不到十二个时辰,你留我在家吃午饭,还让他送我……真不担心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如果你想,让给你。”
什么玩意?
看出林清歌的吃惊,夏芸又补充了一句:“他说过,一生只有一位妻子。所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再说这些年想要送他美人的人,太多了。”
所以,夏芸是在秀恩爱吗?
林清歌搞不懂,而楚南枫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就离开了将军府。
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同时坐到角落,最大程度和楚南枫保持距离,生怕她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等到她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透过帘子看了外面一眼,脸色又变了:“你要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