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港口的星空和沙漠里的一样璀璨,军舰上灯火通明。达斯琪洗漱完掀开被子摘下眼镜,刚躺下去,脑中熟悉的声音又回来了。
柳青青的声音像极了一个不甘死去的幽灵,幽幽叹息道:“那个叫斯摩格的简直一点也没有把你当女人看。”
达斯琪吓了一跳,疲惫的神经立即活跃开,她揉了揉额角:“你怎么跟过来了?”
柳青青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跟过来么?我的那具身体死了之后我再清醒就发现,我已经到了你的身体里。”
达斯琪诧异道:“死了?可那只不过是腹腔被刺破稍微有点感染而已,而且我也做过急救,你居然死了?”
这话听起来十分欠揍,可在达斯琪的认知里,那种伤就是轻伤,打起仗来连个急救担架都混不上,除了疼一点,感染有些麻烦之外,怎么看也不至于丢命啊?对她而言,伤势还不如缺水缺食带来的威胁严重。
就好比一个人手划破了个口子,她都止血包扎了,都到医院门口了,怎么就死了呢?
她不理解。
柳青青也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能把致命伤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她更不理解——
“为什么你在我的身体里是你主导,我在你的身体里还是你主导?”
达斯琪答不上来,柳青青一声长叹:“不管怎么说,我还能看到这个活生生的人世间,总算还不错,只是你可千万不能死了,你若也死了,我才真是无处可去。”
她接着道:“所以我才说,你那位斯摩格先生一点也没有把你当成女人看,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救人善后也就罢了,他居然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任务,他还算什么男人?”
达斯琪一句话也没说。
柳青青道:“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么?”
达斯琪翻了个身,像是回答,又像是呓语道:“我当初之所以出海从军,就是为了证明女人绝不比男人差!可我在海军里就因为是女人不断的受到不该有的优待,冲锋陷阵的时候,大家都会说,女人就该站到后面,就该受到男人的保护。”
“可我不需要这种保护,我背负梦想踏上那片大海可不是为了让人保护的,你说得对,斯摩格先生从未把我当成女人,他只把我当做战士,我很感激他。”
这回轮到柳青青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永远都是达斯琪的灵魂占主导地位,就凭她说出的这番话柳青青就知道,她无论用了谁的身体,她都定然是主导的那个。
……
天亮之后,船医看着船,陆小凤带着达斯琪去京城,用他的话说:“天下只有皇帝老子作主发布的通缉令才算有效,不过他的作用也只能是发发通缉令了。”
达斯琪不明白,她问:“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你们的国王手里没有权利和军队?”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陆小凤道:“因为目前来看,这些海贼们威胁不到皇帝的统治,海贼在江湖,不在朝堂。”
达斯琪似懂非懂,司空摘星接着道:“还有一点,皇帝最多管管天下民生或者摆布摆布他手下的那些大官儿,江湖事还得江湖人来管。”
两匹俊马在官道上飞奔,达斯琪不会骑马,京城又十分遥远,所以她擅自开出了斯摩格的爱驾,水陆两用三轮摩托车——比隆阿。
因为这台车是用冒烟果实的能力作为驱动力,达斯琪不得不稍作改装,又从库房拿了四个喷风贝安装在车子尾部,让它跑起来绝不比马慢。
在路边休息的时候,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前一后围着这辆三轮摩托车转了五六个圈,从前一个轱辘观察到后一个车胎,把每一寸铁壳都细细摸了一遍,一边摸一边感慨,若有机会他们也很想去伟大航道转一转,见识一下那儿还有什么奇妙的东西。达斯琪笑道:“只要你们出海不挂海贼旗,想怎么转都行。”
然后陆小凤搓着手问能不能借他骑一下,达斯琪稍作考虑,然后拿出电话虫给斯摩格打了个报告,后者怒吼:“不要什么事都来烦我你这个笨蛋!”
达斯琪呆了呆,这句话翻译了一下,觉得应该是可以借的意思。
陆小凤快乐的像只陆小鸡,长腿一跨,骑上摩托车转了好几个圈,司空摘星跳起来朝他招手,陆小凤凌空一个漂移,司空摘星便如猴子般跳到车轮子的铁壳上,俩人玩儿了好一阵子才开始接着赶路。
从海港到京城至要穿过八个州郡,路过上百个村镇,每到一处地方,达斯琪都会拿出事先复印好的章鱼海贼团的通缉令,联络游说当地官府警惕这些海贼,陆小凤则去找他的江湖朋友们打探消息,中间的休息时间,达斯琪开始教授两个人武装色霸气。
“武装色霸气可以分成四种,第一种是硬化,使用起来就像在身上穿上一件看不见的铠甲,第二种是缠绕,它缠绕在身体的任何部位,最主要的是,它可以缠绕在武器上,当武器缠绕了武装色霸气就可以击伤自然系的能力者了,第三种是……”
达斯琪说完概念之后演示了一次,她拔出佩刀“斩时雨”,在上面缠绕了武装色霸气,然后用刀锋斩向一边的岩石,岩石就像豆腐般从中间一分为二,切口整齐,再看刀锋竟连半分缺口都没有。
陆小凤看着刀若有所思,眼里忽然凝出光来:“这跟内力有些像,让我试试。”
达斯琪把刀递给他,陆小凤凝神,小心控制着内力往刀上输送,还没往岩石上砍就发现了不对,刀身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折断碎裂!他立刻收手,苦笑道:“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内力不能直接往刀上输送,要想办法让它均匀地缠在刀上,不然刀会断。”
司空摘星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来,也学着把内力往上缠,刚使了三分力,匕首碎得比烟花还碎。他咧咧嘴:“这也太难了。”
再难又能怎么样,不还是得练?万一再遇上那见了鬼的水怪,能招架几招总好过连一拼之力都没有。
等到陆小凤能把内力缠在刀上,司空摘星用五成内力锤他一拳反倒把自己手给锤青之后,他快乐得简直要上天,眨眨眼神神秘秘道:“有了这一招,不愁他不出手,你们先走,我去找个帮手,回头找你们去。”
陆小凤刚走了没多久,达斯琪才走到山西就被人找上了门,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站在他们投宿的客栈门口拱手道:“在下霍天青,山西阎老板门下总管,久闻姑娘大名。”
达斯琪有点发愣,司空摘星捅捅她,附在她耳边悄声道:“他说他叫霍天青,找你有事。”
霍天青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通缉令,是达斯琪沿途发放的,虽然没有认能看懂上面到字母是何意,但上面的图片还是清晰好认的。通缉令一拿出来,他简直连礼貌也无法维持,眼眸中含了悲愤,恨声道:“这张纸可是姑娘发放,叫官府密切留意其动向,警惕画像上的人?”
达斯琪眼睛瞪大了:“鲨鱼人佳吉!我一直在找他们!”
霍天青听罢,眼中悲愤仿佛化成了水,他一撩袍角跪下来:“还请姑娘随在下走一趟,协助吾等擒拿此人,此人……已祸害山西许久了!”
达斯琪拎着刀就要走,司空摘星轻笑道:“我就不跟你一块去了,免得阎老板看见我想起不好的回忆。”达斯琪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就一个鹞子翻身跑得无影无踪。
路上霍天青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月前,画像上的孩子领着一群人闯进阎老板的家里,所有的看家护院,包括在下在内,没有一个人能招架得住。”霍天青说着,脸上浮起了淡淡的恐惧,好似又回到了那天,满口尖牙的孩子发出尖笑;圆筒里可怕的暗器;一具具尸体倒下,那孩子居然抱起一句尸体啃食……
“他们一家家搜刮,劫走了所有山西富户的钱,他还说下次再来的时候,若没有万两黄金就要了所有人的命!”
达斯琪道:“他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霍天青道:“后天。”
七月酷暑,炽热的光线烤着房檐下的垂柳,几乎把翠绿的树叶烤得焦熟,池塘里开了满池的荷花,若有若无的香气覆盖了整个珠光宝气阁。
阎铁珊的珠光宝气阁是山西最著名的建筑,曾有不少人,就算是皇宫也没有阎老板的房子建得金碧辉煌。
现在不会再有人这样说了,因为珠光宝气阁已塌了一半,用珍珠做装饰一盏盏明灯、白玉阶、琉璃瓦等值钱物件全被洗劫一空,地上甚至还有为擦干的血痕。
阎铁珊带着她将每一处死过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达斯琪已收紧了手指死死攥着刀柄,她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把这帮海贼全部送到海底监狱去!
离海贼定好的日子还有一天,阎老板显然对那天的事故阴影颇深,他在庭院里设宴款待达斯琪,不停地询问她关于恶魔果实的事,宴席刚到一半,小厮匆匆跑来附耳道:“阎老板,陆小凤来了。”
阎铁珊蹭得一下站起来,忙道:“快请!”他是认得陆小凤的,知道这个人武功高又好管闲事,这种关头,高手多一个就多一分战力。
小厮接着道:“他还带来一个人,看上去像是……”他没敢说像谁,因为他本能觉得那个人不可能会来。
那人是自己进来的,白衣黑剑,他走到哪哪就像下了一场雪。达斯琪跟着朝门口望去,还生怕自己看错了,伸手推了把眼镜,心头一颤,没错,是他!陆小凤请来的帮手居然是他!许是她的视线过于灼热,西门吹雪也朝她的方向看过去,表情晦暗不明,像是思索,又像是好奇,他忽略所有人的目光径直朝达斯琪走过去。
达斯琪居然有些紧张,心跳得很快。她正想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呼,西门吹雪已经开口了:“达斯琪。”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人群之中,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哪怕他从未见过她这张脸。
达斯琪呼吸都堵住了,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西门吹雪似是笑了笑,目光中流露些许暖意:“陆小凤没说你的名字,只是求我帮一个海军抓捕海贼,我就猜到那个海军是你。”
所以他骑着快马一路奔驰,只用了三天就赶到山西,只为了证明这个猜想。
达斯琪一边惊诧一边又忍不住好奇道:“这里有这么多人,你怎么认出来是我?”她现在穿着跟这里的女人一样制式的衣服,简单挽了个花苞头,除了戴着眼镜之外,她跟别人实在没什么不同,最关键的是,她的脸跟柳青青完全不一样,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个问题西门吹雪没答,因为答案太肉麻,他不想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相比于并肩作战,我还是更喜欢海贼王式打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