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傅这时方才回头:“高公公,清粥拿过来吧。”
高公公方才回神,喝斥:“谢大人,你胆敢……你胆敢……”
他在宫中几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逆不道,便是偷看皇后娘娘一眼,也生怕被人看见,谢大人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人前与皇后娘娘亲文。
谢傅淡道:“高公公,怎么了?”
“你敢亵渎皇后娘娘!”
谢傅笑道:“高公公,我是奉旨行事。”
奉旨行事?谢傅这句话让高公公一时愣住。
奉旨行事?秋如意也是满腹疑惑,哪有皇帝让臣子去追求自己的妻子,不过……不过这样荒唐的事情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南朝皇帝刘子业就让自己的妃子与大臣欢好,可陛下并非荒银无道之君,而皇后乃一国之母,并非妃子可比。
高公公定过神来,冷道:“你胡说八道!”
谢傅淡道:“高公公是陛下心腹,有些事应该知七八,那我也就不瞒你了,陛下让我不顾一切博取皇后的欢心,此乃秘要之事,不得外宣,高公公若是不信,尽可将今日所见之事禀告陛下。”
高公公略作思索,看着皇后依偎在谢傅怀中:“陛下让谢大人你博取皇后欢心,那也不是……那也不是……”支吾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傅回头看向伊蓝:“皇后娘娘,你开心吗?”
伊蓝早就将自己置于死地,微笑应道:“我一辈子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开心极了。”
说着当着高公公的面主动亲上谢傅,虚与委蛇二十年,或许是正式向皇帝决裂,或许是情真而表。
谢傅唔的一声,嘴巴就被伊蓝动人的檀唇堵住,好热情大胆啊,他一辈子都没有遇到如此热情的女子,而这个女子是他一直认为高贵冷漠,纯真无瑕的皇后娘娘。
秋如意微微别过头去,说实话这场面有些不堪入目,不过又为皇后这份为爱不畏死的勇气所折服。
高公公忍了好一会儿,见两人没完没了,冷声道:“够了吧!”
谢傅捧住伊蓝的俏脸,笑道:“够了吧,别人在督促了。”
伊蓝满眼柔情的看着谢傅:“管他呢,我就是想亲亲你。”
在北狄,情人之间在人前相拥而文并不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相反具有多层涵意的象征,代表着这位女子已经将身心全部交给爱人,别人休想再染指,同时也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谢傅回头:“高公公,把粥拿过来吧。”
高公公递给清粥,忍不住警告一句:“谢大人,就算陛下让你不顾一切博取皇后娘娘的欢心,你也需有个分寸。”
谢傅的地位摆在那里,高公公拿他没辙,若是换一个人,早就先拿下,等待陛下发落。
谢傅笑道:“高公公,你明白不明白“不顾一切”的含义,况且陛下已与我定下君子之约,绝对不会因此事迁就于我。”
高公公冷笑:“谢大人为官时日尚短,有些话不能全听照做,还要加上九分谨慎。”
谢傅心中莞尔,这么粗浅的道理,我又岂能不懂,只是你对内情知之甚少。
当下也不与高公公继续争辩下去,盛了一匙粥,嘟嘴吹拂热气:“来,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粥暖暖胃,等身体缓过来,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伊蓝乖巧嗯的一声,感觉幸福极了,就算在这一刻死去也无憾。
谢傅见她嘴唇哆嗦,轻声问:“还是有点烫吗?”
伊蓝指了自己嘴唇:“嘴皮破了。”
谢傅轻声责备:“谁叫你几天不吃不喝。”说着在她破皮的嘴唇亲了一下:“还疼吗?”
伊蓝嫣然:“不疼了。”
秋如意全身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高公公已经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转身走出屋子。
秋如意问道:“少癫,我应该怎么做?”
她不知谢傅作何打算,所以未敢擅作主张,是追出去先拦住高公公,还是杀人灭口。
谢傅淡道:“再送杯水过来吧。”
秋如意疑惑:“就这样。”
谢傅回头一笑:“如意,我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由分寸。”
“那好吧。”
秋如意转身离开,刚走出房间不远,却轻轻的靠在栏杆边,脑海里回映着刚才看到的场面,一顿脸红心跳。
忍不住从衣怀内拿出叠成方角的裤子,放在鼻间嗅了一口,忍不住哦的一声;“少癫,我也……想。”
她天生浮龙体质,常受此困扰,渴望男人,骨子里的高傲又让她对男人不屑一顾,甚至厌恶,每日都在承受身体和理智的矛盾碰撞。
唯独对李少癫不存厌恶,眼下就好像有了一个突破口,积攒许久的情绪如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骤觉自己的手已经往裙摆下伸去,猛然定神快步朝茶室方向行去。
却说谢傅和伊蓝这边卿卿我我,每喂上一口粥就要补上一个文作为安慰,然后伊蓝就乖乖张开嘴吃第二口。
以谢傅的端庄本来不会做这些有失体统的行径,不过伊蓝的纯真无垢倒也诱发了谢傅骨子里的癫性随我。
他本性应该是一只不羁的飞鸟,只不过是一直都被传统的教条所拘束。
而且谁又能拒绝这样的女子呢。
见她浅笑嫣然,双颊也喜色生采,谢傅心中好生喜欢,突然发现她的洁白的双耳挂着一对幽蓝络索,在低头颔首间,络索轻轻漾动十分撩人。
伊蓝轻问:“在看什么呀?”
“在看你啊。”
伊蓝咯的一笑,微微侧脸,将挂在耳垂的络索展示在谢傅面前:“好看吗?”
原来她知道谢傅是在看她的耳坠,谢傅笑道:“好看,充满异域风情,只是平时怎么没见你戴过。”
“平时自是不戴。”
谢傅好奇:“为什么啊?”
“你没发现我今天的装扮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
谢傅这才发现她今天穿的跟平时完全不同,上身内着一件素衣,外披一件马甲紧裹娇躯,将女性本来娇美的身段衬托的圆弧有致。
说是马甲却又不像,腰腹处连着修身裙子过膝,极富质感的金色缎面,雕绣镶金贴银,工艺颇为繁复。
双肩处佩戴肩甲,小臂一双护臂,胳膊处却裸露出雪白肌肤来,用一条金带束臂。
谢傅问道:“好看,给人一种金甲赤裳,威仪凛然的感觉,这衣裳叫什么名字?”
伊蓝笑道:“你不是博学多才,什么都懂。”
谢傅笑道:“天下之大,学海无涯,我哪能什么都懂,我要是什么都懂,就不会把皇后娘娘你穿在里面的贴身小衣当做面罩戴在脸上了。”
久事重提,惹得伊蓝咯咯而笑,谢傅见她笑的由然,也跟着会心一笑。
伊蓝止住笑意之后才道:“这叫马裙。”
“马裙?骑马时穿的?”
“是哩,衣裙一体,衣露臂便于放开双臂,裙过膝便于跨腿上面,骑马纵横奔驰。”
谢傅低头端详:“这衣露臂便于放开双臂,我倒是认可,不过这裙既短又紧,这跨腿上马,腿什么的不久什么都让人看见了。”
伊蓝咯的一笑:“你想的美。”
“怎么我想的美,事实摆在眼前。”
谢傅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摆了个跨腿上马的姿势:“你看,腿这么一分开,双腿之间的秘密不就一展无遗。”
伊蓝掩嘴咯咯而笑。
谢傅讪讪笑道:“腿分这么开,别说眼神了,就是头都可以探进去。”
伊蓝脸蛋微红,嗔骂:“你这只老狈。”
谢傅疑惑:“什么老狈?”
伊蓝浅浅一笑:“就是老狈哩。”
“什么意思?”
伊蓝抿嘴唔的一声:“狈趴在什么动物身上?”
“狼啊。”
“那狈那副样子是不是很猥锁啊?”
谢傅哦的一声:“我懂了,就像男人趴在女人身上,男人缠在女人身上。”
伊蓝掩嘴偷笑,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羞意来。
谢傅补充道:“那老狈就是登徒子、浪荡子、轻薄儿、银贼的意思。”
伊蓝轻笑:“差不多,不过老狈是属于最下流最下流那种。”
谢傅哈哈大笑:“那我也不装了,我想当伊蓝你身上那只老狈。”
伊蓝好笑道:“这可是骂人的话,你倒抢上了。”
“嗳,你骂出口的,那可就是赞美,说明……说明……”
伊蓝疑惑,谢傅凑近一笑:“说明我在你心中是一只合格的狈,你一想到我就想到狈。”
虽然西域女子热情率真,可羞涩却也是女人骨子里的,伊蓝红着脸低着头不应声。
谢傅轻轻询问:“伊蓝,我是不是一只合格的狈。”
伊蓝羞的无地自容,将他凑近的脸推开:“走开。”
看她作嗔作恼的美态,谢傅却乐得呵呵笑了起来:“伊蓝,这马裙你还未释疑呢。”
“你过来。”
谢傅凑近,伊蓝在裙子的侧边一拉,原本修身的裙子立即如扇子一般展开,原来这裙子是又一条条云纹方缕组成,方缕与方缕之间缝着柔布,收拢时糅做一团,展开时候如百褶裙般蓬松遮垂。
谢傅赞道:“太聪明了!这样既修身简洁,上马的时候蓬开不夹腿,骑马的时候又软垂遮腿不走漏。”
一边说着一边看见她脚下一双长及膝盖的皮靴,皮靴表面镶覆上一层网状雕纹金饰,小腿修长纤美显得英姿高贵。
笑笑说道:“这应该就是马靴了吧。”
伊蓝应道:“嗯,这是我们北狄皇族女子的骑马衣装。”
谢傅道:“难怪我从未见过这等衣装,原来你们北狄皇族女子专衣。”
“小时候,我看三皇姐穿上,十分羡慕,只是我身份特殊,一时没有机会穿上。”
伊蓝说着看着谢傅轻轻说道:“这是我第一次穿这衣装。”
谢傅问:“为什么突然想穿这样的衣装呢,你又不是去骑马?”
“我们北狄女子与情郎是在马背上约会,我是特地为你而穿,只是那晚来的却是……”
伊蓝说着目光骤然一红:“我没有,我以为来的是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情况复杂的伊蓝自己也解释不清楚,谢傅却心知肚明,一切了然,她的儿子齐王设计了她,而太子又痴恋她,皇帝虽然对她百般呵护,有求必用,却也把她当做一件抱住江山稳固的工具。
便连自己,当初刻意接近她,也是奔着她身上的神脉去。
可她对所有人都是那么真,也从来没有去害人的心机,微笑道:“伊蓝,我明白,你不必解释。”
伊蓝委屈巴巴道:“明明是你给我写的信,为什么会变成他啊?”
谢傅微笑:“你怀疑我没?”
伊蓝摇头:“我只是糊涂了。”
她纯洁无瑕,与世无争,又怎么算计得过别人,而且这个人还算是她的至亲,谢傅笑道:“那就继续糊涂。”
伊蓝一讶:“你不问清楚吗?”
谢傅手指温柔的抚着她的眼角:“我已经很清楚。”
本来伊蓝只是目眶红红,感受到谢傅的柔爱,眼角又逸出眼珠儿:“多亏了桢儿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就对不起你啦。”
谢傅只是笑了一笑,什么都没说。
伊蓝眼角虽涎着泪珠,却神色坚贞道:“不过你放心,我若是失贞,必定一死报答你的厚爱。”
“好啦,不要说这些伤心的事。”
伊蓝咯咯笑道:“不说不说,和你在一起应该开开心心的。”
谢傅从脚到头打量她的全身:“你今天真是英姿飒爽,高贵凛然。”
伊蓝得到赞美,很是高兴:“是吗?”
“不过穿着这么英姿勃勃,什么都不做是不是有点浪费。”
伊蓝疑惑:“什么意思?”
“去骑马好吗?”
“现在?”
谢傅直接将她抱起:“不是要在马背上约会吗?这屋子这么小,可没办法骑马?”
伊蓝打量着房间:“只是……”
谢傅玩笑道:“要不我当马让你骑?”
伊蓝错愕,只听谢傅笑道:“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高贵的皇后在马背上的英姿。”
伊蓝抿嘴一笑:“我才不舍得骑你呢。”
谢傅低笑:“那你什么舍得让我骑?”
伊蓝打了他一下,嗔骂:“你这老狈。”
见她羞涩,谢傅趁热打铁:“喜欢被我骑吗?”
伊蓝抿紧嘴唇不语,挂着幽蓝络索的一双雪白小耳却红彤彤的,谢傅又轻轻追问一句:“喜欢吗?”
伊蓝大胆开口:“只要是你,对我做什么事,我都喜欢。”
谢傅开怀:“好,现在我就带你去骑马,带你逛遍长安城。”
“可是……”
谢傅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可是!”
伊蓝感受到他的热情似火,只觉此时此刻一起跳入火海也在所不惜:“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