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傅也不说话,轻轻将杜致微托扶起来,不露愁眉不露苦脸,却给杜致微一个会心的微笑。
人在慌张无措紧张害怕的时候,往往不是需要别人的安慰,恰恰是需要镇定的信念。
果不其然,谢傅这个会心的微笑让杜致微莫名安定起来,扁着嘴唇,委屈说道:“谢公子。”
谢傅微笑说道:“哭也解决不了问题,杜娘子,哭够了没有啊。”
顾仙庭感觉谢傅这话没有同理心,任谁遇见这种事都要又怕又慌,哪能做到镇定冷静。
杜致微嗯的一声,点头:“不哭了。”
她也是经历过磨难的女子,心志较一般女子坚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傅让杜致微坐了下来,让顾仙庭给杜致微倒了一杯水。
杜致微双手捧杯缓缓饮水,调整自己情绪,颤抖的双手慢慢平静下来。
谢傅开口道:“杜娘子,我先说一句,令郎目前应该没有危险,凭这黑衣人的武道,要杀你母子只是眨眼功夫,显然他的目的是掳走你们母子。”
听见儿子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杜致微双眼骤时有光,点了点头。
谢傅微笑说道:“或许他是想勒索些金银财宝。”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谢傅这么说只不过想让杜致微放心一点。
杜致微啊的一声:“我一穷二白,又不是富人,勒索我干什么?”
顾仙庭忙道:“杜姐姐,你放心,无论对方要多少银子,都给他。”
杜致微十分自觉:“庭妹妹,我也无以为报,以后就卖身给你和谢公子当一辈子奴婢吧。”
“杜姐姐,说哪里话,我们可是金兰姐妹。”
谢傅笑道:“杜娘子还见外不是,你若把自己当做外人,那这事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谢公子~~”
杜致微心中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的一生命运坎坷,没想到这辈子有福能遇到他们两个。
谢傅说道:“今晚这黑衣人恐怕是针对你母子而来,杜娘子,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顾仙庭闻言一讶,杜致微却沉吟不语。
谢傅说道:“我得知道你的身份来历,才能知道对方有何目的?”
杜致微这才说道:“谢公子,我先前跟你说过,我出身医学世家,其实我的父亲是杜文言,曽为当朝侍御医,官拜尚药奉御。”
“我先前见杜娘子你十指纤纤雪白,就断定杜娘子你出身富贵人家,原来是个官宦小姐。”
杜致微看见自己十指:“谢公子说笑了,奴家也是个苦命人。”
说着向两人讲述她的经历,原来在她十六岁的时候,他的父亲因为治死了一名后宫婕妤,这名婕妤是皇帝宠爱的妃子,皇帝盛怒之下,将她一家男的充军,女的贬低贱民。
她也沦为官妓在青楼卖笑。
谢傅点了点头,一般官员被抄家,家中年轻貌美的女眷都会进入教坊司,成为官妓,入贱民籍。
“你怎么不早说,我好给你写个判文,好让你脱离贱籍。”
一般官妓要从良,需要官府批文,手续也挺麻烦的,像杜致微这种在教坊司有留名的犯官女眷,更是需要地方官府批文上禀到教坊司,再由教坊司除去贱籍,才能恢复自由之身,成为一名良民。
这么繁琐的手续对于谢傅来说,只需一个判文,小小一个教坊司自然不敢从中作梗刁难。
杜致微弱弱说道:“我是逃跑出来的,不敢连累谢公子。”
谢傅淡笑:“小事一桩,我看大观国哪家青楼敢找我麻烦。”
“太原秦楼,艺名意歌。”
谢傅咦的一声:“意歌这名听着有点熟悉,莫非是舞画双绝的河东名伶大家意歌,尤擅山水画,霓裳仙舞,一曲仙舞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杜致微脸色一红,想不到谢傅竟对她的来历如数家珍,想来谢公子也是风月中人。
嘴上轻轻应道:“奴家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其实我更擅琴乐琵琶,奴家倒是可以给谢公子你奏乐一曲。”
谢傅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此意,杜娘子你继续说,为何生出逃跑之意。”
沦为青楼官妓都是无家无亲,况且一旦逃跑失败会遭受残忍的刑法折磨,逃跑的例子极少。
若非逼不得已,绝不会生出逃跑之心。
似杜致微,已经贵为青楼名伶大家,花魁娘子,享有极高声誉,也受权贵追捧,完全没必要孤苦流浪。
谢傅突然想到什么,惊讶脱口:“莫不成……”
杜致微点了点头:“我怀有身孕,不得不逃。”
谢傅沉声说道:“那个男人呢?”
“他……我不知道他在何方?”杜致微说着悲伤滴泪。
杜致微竞不惜逃跑,把孩子生了下来,想来应是动了真情,谢傅叹息说道:“杜娘子,你贵为青楼花魁,理应知晓青楼都是捧场做戏,你失了身还丢了富贵,你糊涂啊。”
杜致微也被谢傅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楼娘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她却失身于人,未免显得放浪,低头惭愧说道:“谢公子,我只与他一夜欢好,怎知……”
“他说他爱我,会来娶我的。”
听到这里,谢傅释然,倒是个痴情女子,“杜娘子,能博得你的青睐,这个男人必不一般,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楚木真,江南人氏。”
谢傅问:“江南什么地方人氏?”
杜致微轻轻摇头。
谢傅气急:“你给人家生了孩子,你连人家家门何方都不清楚。”
杜致微低头轻道:“有的时候一见就是终生,达官贵人,才子名士我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见过那种人,就像庭妹妹对你一样。”
顾仙庭脸蛋微微一红,她也只是与谢傅一帘之交,却一往情深的寻找数年,仔细一想自己也是傻乎乎的,此刻倒是能够理解杜致微。
谢傅淡道:“这人我没听过,若是真名士,我必有耳闻。”
杜致微轻轻道:“我在江南之地已经寻他三年,没有他的半点消息。”
谢傅没好气道:“杜娘子,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这男人怕是用了假名,你又如何寻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