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之道:“天亮了,你回去吧。”
谢傅这才发现自己正事还半句没提,开口说道:“婉之,我今晚过来还有一事,先前你跟我提过你的母亲患有绝脉之症,二爷也跟我简单说过,你母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现在可有什么法子?”
司马韵雪的绝脉之症一直都是无解,当初之所以会安睡在王家禁地内,也只是暂时保住性命,维持生机。
这是谢傅的心事,也是王婉之此刻最大的心事。
王婉之本不打算告诉谢傅,见谢傅提起,也不隐瞒,取来二叔书信,递给谢傅,“傅,你自己看吧。”
谢傅拆开书信读了起来,越看表情越严肃,越看表情皱得越弯。
信中说莲生发本来是王夫人的唯一生机,怎知这莲生发三宝缺一,再无灵验生命,起死回生之效,就算文圣重生,也毫无办法。
王夫人是必死无疑。
二爷在信中说的十分直接,没有丝毫含蓄。
谢傅终于明白二爷为什么忍了二十一年,那晚却忍不了,因为二爷再不做些什么,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谢傅看完书信之后,气氛变得十分凝重,两人都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王婉之的六脉绝症就是谢傅治好的,王夫人的情况未必不可一试。
可王婉之不敢开口一字啊,说出来,不去做那就是极大不孝见死不救,做了又是大逆不道。
真是左右为难。
谢傅虽不敢开口,但内心倒没有王婉之那般纠结,他已经干出来了,只是再干一回而已。
对视中,王婉之轻轻道:“傅,母亲可能打算永眠神武峰。”
这话分明带着暗示,王婉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大概是亲情的本能吧。
如果傅真的要去做,也不要来告诉她,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谢傅大惊失色,小韵对自己说过的话,一句句在脑海掠过,顿时恍然大悟。
小韵的痛苦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伦悖关系,而且是她要与自己永别啊,顿时心如刀割。
理清了个中思绪之后,谢傅站了起来:“婉之,我走了。”
王婉之背过身去,轻道:“天还黑着,小心行路。”
说出这句话,心中的大石反而重重落下,有说不出来的轻松。
突然转身对着谢傅的背影喊道:“傅,你来金陵不是为了让我爱上你,你是来拯救我的,青华仙真也是,澹台小姐也是。”
谢傅停下脚步,嘴上喃喃:“我不是来让你爱上我的,我是来拯救你的……”
对啊,这才是我的初衷。
谢傅顿时有种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心中扭缠在一起的情结也一一解开,胸臆舒畅无比。
你去助人救人的时候,难道会想要什么回报不成。
有回报,你要助要救,没有回报,你也要助要救。
谢傅回头,问道:“我是来拯救你的?”
王婉之点了点头。
谢傅哈哈大笑起来。
看见谢傅脚步由沉重变成轻快,王婉之微笑:“傻瓜,真是个大傻瓜。”
谢傅回宅院跟小英打了个招呼之后,连休息一下都没有,轻装简行,即刻启程。
小英在后面追喊着:“公子,你要出远门都不准备衣物换洗,银两盘缠的。”
谢傅一笑:“又不是去赴宴,换洗什么衣服,身上这一套就够了,至于银两,我身上这点也足够了。”
应完这句话,谢傅人已走出宅子。
这会天色还早,就集市热闹一点,一些商铺都没有开门做生意。
谢傅来到东门口,把刚出来的馒头全包了,装起来一大布袋。
又买了一个大大的水囊,比铁拐李的大葫芦还大许多。
吃的和喝的都有,其它也就不缺了。
扛着布袋就走,就跟当初带着一袋子馒头就上扬州大明寺,在藏书阁一呆就是好几天。
直到东西吃完了,饿得受不了才从藏书阁里出来。
只不过以前是去读书,现在却是赶路。
此去神武峰差不多有两千多里地,一般乘坐车马,每天最多走个两百里,两千多里最快也要走上半个月。
谢傅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刚出金陵城区,人迹稀少一点,立即施展莲行如意
人疾如风,真气如流水倾泻而出。
师傅初月曾说过,
这般奔驰一天一夜,期间谢傅除了吃喝,几乎不作其它停留。
到了一处城镇,谢傅停下询问,竟已经到了洛州地区。
这么一算,这一天一夜他竟足足走了一千多里地,真做到日行千里。
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累死好几匹吗,也只不过是日行八百里。
初月师傅诚不欺我。
初月若是知道,定要吐血,她说的日行千里指的是速度,可不是说真的这般走法。
武道中人虽有真气,可真气也会消耗完,耗完之后需要慢慢恢复。
除了战斗,武道中人都会保持真气充盈,不会轻易消耗真气,更没有人像谢傅这么奢侈,挥霍真气用来赶路。
而且武道中人全力疾速,体内真气最多也就支撑个一二个时辰。
就像骏马,全速奔驰,不出二个时辰就会倒毙。
不过拥有水脉的谢傅有这个挥霍真气的资本,他就像一匹跑不死的马。
又疾行一日半,谢傅估计差不多要到了,这神武峰详细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当日在王韵之口中获悉,只知在太白山深处。
秦岭被称为华夏文明的龙脉,西起昆仑,中起陇南、陕南,东至淮南大别山一带。
纵横数千里,横贯关内、关中,范围遍及大观国数十州。
有名山昆仑山、太白山、中南山、华山、骊山、少华山等二十余座。
这太白山便在秦岭中段。
谢傅本要找个人询问,只不过此时行到郊外,一路上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骤见路边一块石碑,急停掉头来到石碑前,用手抹去石碑上的土灰,上面字迹斑驳,年代久远,却能辨认出三个字——雍州界。
谢傅欣喜,雍州到了。
雍州素来是华夏九州之一,是关内除了长安外的
有近七千年文明,有炎帝故里、青铜之乡,神佛圣地、周秦文明、社火之乡等美誉。
太白山便在雍州境内。
谢傅脚下疾步,这雍州他也是
山可不比城镇大道,山林茂密身困其中极容迷路,就算登高凝望也只是山峦叠嶂,翠绿一片。
最好是寻找一个熟悉太白山一带的导游。
刚疾行个一刻钟,天空就乌云笼罩,突降瓢泼大雨。
谢傅连赶了两天的路,没睡一次,身体虽还吃得消,精神却有点疲惫,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下,御气挡住雨点,拿出馒头吃了起来。
水囊的水早就空了,就双手捧并,接雨水滋润喉咙。
饱腹之后,见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于是闭目小憇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把男人忿忿不平的声音:“衣服都湿了,这让我怎么办?”
谢傅睁开眼睛望去,只见有一男四女各自牵着骏马朝这边走来。
马是骏马气喘吁吁,口吐气雾,身上沾满泥污,显见是一路奔驰,
至于一男四女,虽然身穿绫罗绸缎,此刻却被雨水打湿全身,身上沾了不少湿泥,显得十分狼狈。
男子气道:“刚才是谁跟我说,马上就有客栈,这荒郊野外的哪来客栈。”
一女应道:“老三说的。”
另外一女委屈道:“我肚子饿了嘛。”
男子道:“好了好了,赶紧把包裹拿下来,我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
“哎呀,我把包裹给掉啦。”
男子气道:“老三,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肚子饿嘛。”
听着他们对话,谢傅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心中好笑,这出门在外哪有在家舒坦,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爱干净,要舒坦,坐马车啊,骑什么马啊。
叫老三的女子突然朝谢傅这边一指:“李郎,你看有人。”
男子见状却是喜道:“有衣!”
谢傅听了心中错愕,该不会打他身上衣衫的注意吧,见过抢金抢银的,可没见过抢衣服的。
一男四女牵着马朝谢傅走了过来。
男的年龄二十六七左右,一身淡黄轻衫,腰悬长剑,长得还算可以,但与李徽朝、陆文麟、王韵之这等绝世美男子相比,那就相形见绌。
不过胜在面相白雅清贵,举止潇洒闲雅。
四个女子年龄三十左右,水眸红唇,白肌透润,生得都十分风流迷人,身段丰韵窈窕,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此刻裙衫湿透贴体,隐隐约约透现红绿内裳颜色,勾勒着动人心魄的曲线之美。
谢傅摸了摸布袋,数了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个大馒头。”
“啊”的一声惊呼,又是啊啊啊连续三声。
四名美妇接连惊呼,抬手夹臂,捂住胸前。
其中年长一位,惊呼之后反应过来,腾出一手拔出腰间佩剑,怒指谢傅,厉声责备:“无耻骚怂!”
骚怂这个词语谢傅也是头一回听,大概是哪个地方骂人的话。
谢傅好笑,难道你一出现我就得闭上眼睛不成,这地方又不是你的,如果说我是跑到你家榻上去瞧你,那就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