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牢记苗妈妈的话,立即应道:“是,我是个读书人。”
兰甯道:“我们坐下聊吧。”
朱明点头,慢慢控制自己激动的心,坐了下来。
兰甯为他倒了一杯酒,又问道:“公子平时都读些什么书呢?”
书?他那有读什么书,字都不认识多几个,笑笑应道:“随便,都读都读。”
兰甯见他不喝酒,又问:“公子为什么不喝酒?”
朱明应道:“平时很少喝?”
兰甯嫣然一笑:“公子倒是规矩得很,今日难道不能破例一会。”
“好。”
朱明应着刚要提杯,兰甯却又拦着道:“这酒且先不喝,等一会有了意头再喝不迟。”
“这样吧,我前几日刚好有兴写了一首诗,请公子点评。”
朱明道:“在哪?”这时已经是兰甯问什么,应什么,脑子全不属于自己。
“不是酒杯压着吗?”
兰甯说着移开酒杯,桌上一纸,纸上写了一首七绝:腮红怨上风不至,映下荷立绿丛。更欲他朝山共水,如何借翅觅东风。
朱明大字不识,都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装模作样点头道:很不错,特别是这字写的很好,出乎我意料的好。”他实在词穷,干脆套用那日夏儿夸奖谢傅写字写的好的话。
兰甯好奇,我让你点评诗句,你怎么说起字来,听他夸奖,倒也没有多想,“公子,这诗还未题名,你给题个名吧。”
这首七绝诗写的是夏景,却不知道这位公子从字面上能否看出自己的心思。
朱明一下子傻眼了,这可为难他了,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兰甯这边已经以不容拒绝的态度,提起衣袖,纤纤玉指研磨。
朱明看着这双雪白柔夷,一时又失魂了,恨不得伸手轻触,感受一下是什么滋味。
兰甯轻声道:“公子,墨已研好,请题名。”
朱明听着这动听莺语,身心似受到控制一般,伸手捉笔去了,脑子还有一丝清明,思索着用什么借口来搪塞她。
兰甯在看到朱明捉笔的一瞬间,表情一讶,这位公子并非执笔,而是五指合拢将笔直接握在手中,似鄙夫挥舞棍棒一般,讶道:“公子,你干什么?”
朱明俨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马脚,应道:“容我再思考一番。”
兰甯以为是自己眼了,再定睛一看,只见这双手粗短带陋,指甲边缘还带着泥污,分明就是一双市井鄙夫之手。
而焚香净手是作为一个文人最基本的,怎么会在指甲缝里积压泥污。
兰甯问道:“公子,我那灯谜真的是你猜出来的吗?”
“额……”
朱明便是这一分迟疑,已经瞒不过兰甯这一双慧眼。
兰甯心中顿时愤怒,猛然站了起来,抬手就要怒指大骂一番,终究克制下来,没有发作。
朱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马脚,见兰甯举动怪异,好奇问道:“兰甯娘子,你怎么了?”
兰甯只感觉这声兰甯娘子唤的无比讽刺,表情充满鄙夷的睨视朱明一眼,冷笑一声就走出房间。
朱明想要赶上追问,又畏了兰甯的冷冷背影,坐在原位,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苗妈妈一直有点提心吊胆的,想着隔着珠帘,只要朱明少说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突然看见兰甯面容冰冷带着怒意疾步走来,心中暗呼:“坏了,这傻小二该不会把我这里当做窑子,把兰甯给调戏了吧。”
苗妈妈忙陪笑上前,“兰甯,怎么啦?”
兰甯绷着俏脸,“我最恨别人欺骗我了!”说完愤然离去。
目送兰甯,苗妈妈这才匆匆去找朱明。
朱明这边还在思索着哪里惹兰甯娘子生气,突然听见推门声,猛然站起,扭头欢呼:“兰甯娘子。”
来者却是苗妈妈,朱明问道:“苗妈妈,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客,何况拿了他的银子,苗妈妈虽然心中有怨,也不好发作,轻声道:“朱公子,兰甯回去了,你也该走了。”
朱明问道:“兰甯娘子怎么突然就走了,似乎还很生气,妈妈,是不是我……”
苗妈妈打断道:“我都跟你说了,她说翻脸就翻脸,鬼知道你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了,走吧。”说着有些不耐烦,直接伸手去拉。
“慢着”,朱明动手将桌子那首七绝卷起,揣入衣内,打算拿回去好好研究,日后好做回应,让兰甯娘子对他另眼相待。
朱明一路追问缘故,苗妈妈此刻一个头两个大,懒得回应,直到将朱明送到楼外,才说了一句:“朱公子,你琴也听了,人也见了,心愿已了,以后也别再惦记了。”
朱明尝到甜头,如何听得进去,特别是兰甯夸他的时候,让他如痴如醉,应了一句:“苗妈妈。我还来。”
苗妈妈轻笑一声,也不作回应。
朱明站在回莺院门口,痴痴而望,似回味,似茫然,似懊恼,直到一声鸡鸣,方才依依不舍归家。
……
还未到黄昏,谢傅就端粥前往澹台鹤情所在的书房。
昨天他也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等到澹台鹤情回来,今天遇到孔管家,询问之下,才知道澹台鹤情昨天差不多深夜才回来。
澹台鹤情跟寻常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她未嫁人,却经常抛头露面,甚至在外面还有小鹤夫人的艳名。
但是谢傅却一直将澹台鹤情当做端庄大家闺秀看待,他在面对澹台鹤情的时候,言行举止也一直都视为大家小姐礼待。
这是对澹台鹤情小姐身份的尊重,也是对小鹤夫人名声的不轻视。
而谢傅对夏儿,小秋热情,视之为友,举止和言语也就随意一些。
面对澹台鹤情这么一个美丽的苏州女子,若说无情也是自欺欺人。
只是这情有多少分男女之欲,又有多少分真情实意,却说不清楚。
开为了结果,结不了果的,就成了败。
或者说结了果,也是苦果,
在意的多,也就矜持的多。
若无底线的放任自己的欲望,谢傅常驻青楼,早就风流成性。
这也是谢家将淫戒视为
止于礼止于欲,恰恰在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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