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李道吾下意识便想要反驳。
但只是看了一眼李玄武微微凝起的眼眸，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到底还是吞咽了回去。
最终只得无奈道了一声是，这便慌乱离开了御书房。
甚至于连礼都忘了行。
等到李道吾走后，一道人影这才缓缓出现在御书房的屏风之后。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早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
而随着那人的面面容逐渐暴露在光影之下，这才看清，正是许云锦。
李玄武不曾转身，只是看着门纸上倒映而出的，李道吾离开的背影。
忽然问道。
“你觉得是不是他？”
“李君言说过，九成把握，就是四殿下所为。”
许云锦沉声道。
早在安排李君言等人住下之后，她便是稍作准，找到李君言后按照他的嘱咐，亲自前往宫中。
将李君言的意思，原原本本告知了李玄武。
包括觉隐寺的惨案，来龙去脉。
李玄武本身也不是个傻子。
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才会答应暂时压下这场和亲。
但凡事总要有个底。
李玄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朕这辈子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为何朕这几个儿子，一个个都是这般蠢
样？”
早在李君言宣布插手这件事之后，他便知道，李道吾已经输了。
所谓知子莫若父。
他那点小心思，就算是与李都黎玩玩争权夺利的把戏，也最多只有一个惜败，连平手都不够格。
此时还要涉足政事，与李君言正面交手？
就算再给他几个脑子，只怕也不够李君言玩的。
说到底，李道吾的结果如何，只在于李君言想不想放水罢了。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李玄武，也没有办法让其停下。
这两个孩子，定然要分出一个胜负来。
尤其是在觉隐寺屠杀，甚至以此为诱饵，想要顺带将李君言一并诛杀之后，这个想法早已经不可动摇。
“他如今……如何了？”
此时李玄武忽然问道。
不必说，许云锦也知道他在说李君言。
于是也安慰道。
“陛下放心，李大人并未受什么伤，此时正在我那边。”
“但他如今不方便露面，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朕知道了。”
得到这个回答，李玄武也只得如此应答。
有那么一瞬间，许云锦好似感觉到，身边这位曾经叱咤一时的皇帝，此时竟是苍老了数十岁。
仿佛一只脚已经放进棺材里的垂死之人。
也是。
自己
四个孩子，一个失踪，一个每日玩乐，剩下两个，一个比一个有暴君的作风。
这样的局面，哪个帝王能承受住？
也就是李玄武当年也是亲自提剑上阵，砍人如切瓜的狠角色。
这要是换了个人，只怕早就崩了。
自然也不好劝慰什么。
只能说道。
“陛下，李君言的意思是，四殿下一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做三件事，一是趁着他不在的功夫，早日与安南和亲。”
“二，便是与陛下说起，让他来调查这般惨案，以此将大理寺控制在手中。”
“至于这第三……”
说着，许云锦看了眼李玄武，似是有些担心这位老人承受不住。
“但说就是，朕这一辈子什么没有见过？”
李玄武也读懂了她的担忧，笑了笑。
可许云锦的下一句话，便是让李玄武再难笑出声来。
“这第三，便是借着封禅的机会，让陛下远离皇城，在当日，借着安南国和亲之后的势力，与拿下大理寺后的权势，让陛下将他立为太子。”
“想要太子之位？”
李玄武冷哼一声。
怒火不由上涌。
“若是朕不给，他打算做什么？”
“李君言说，若是陛下不肯，就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制造出陛下失踪的假象，将陛
下控制在手中，自行回皇城接手皇位，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调集整个大周搭救陛下，到时候木已成舟，过些日子再将陛下接回皇城。”
“此时自然有无数办法，能让这个秘密永远被掩埋。”
许云锦说道，抬眼看着李玄武。
这些话，就算是并非是李道吾的父亲，但许云锦也听得头皮发麻。
皇位……当真是这般吸引人的东西？
更何况她后来找到李君言的时候，问起为何如此笃定李道吾会如此毫无人性时，李君言脸上的冷笑越发渗人。
“相反，这还是李道吾仍然有些人性时候，才会做的选择。”
“若他没有了，会如何？”
“简单，杀了陛下，做成突厥截杀。”
李君言的回答简短。
但每一个字，都好似是扎在人心中的利刃一般。
捅得人喘不出气来。
而李玄武的脸色此时已经到了极为难看的地步。
他没法想象，这是自己教养了十多年的亲生儿子！
李君言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一手算计人心的手段，纵横至今，从无敌手。
李玄武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不愿意这般想，但这也是眼下最有可能的结果。
原来如此……
难怪要救出陈延昭等人……
因为那些人本
就是黎王的部下，与突厥交往甚密。
所以为了笼络那些人，才会屠了觉隐寺，用李君言和谢灵君的性命作为砝码。
至于那个早就消失不见的安陆还……就更好解释了。
在李玄武死后，安陆还远在南郡的旧部，就是为李道吾掌控天下的利器。
所有人都弄错了一件事。
当日黎王攻城之时，李道吾与李君言联手，并非只是为了将李都黎拉下来。
他是为了给李君言铺路。
因为只有这样，安陆还才能进入皇城，到头来被自己压制！
所有一切都已经顺了。
这小子……
李玄武眼眸弥漫出冷光。
摆了摆手。
“告诉李卿，让他放手去做，无论什么后果，朕来承担！”
可以清晰听出李玄武已然满是怒气。
“朕只有一个要求，活捉李道吾。”
“并且一切合情合理。”
“是。”
许云锦躬身下拜。
李君言对于李玄武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甚至面都不必露，只是转述的几句话，便让李玄武为了他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临了，许云锦正要走时，忽然听到背后的声音。
“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许云锦想了想。
“臣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他好似要休息之后，去见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