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李君言在孙家,与孙跃对峙的时候。
城北,北大街上一家茶楼之中。
一身素衣打扮的吴谋在柜台上放了几两银子,低声道了句:“一壶茶水。”
便是径直上楼。
店小二也是个人精。
看吴谋虽然一身衣着简单至极,但出手可算是阔绰,气度不凡,一眼就知道是个大人物。
于是便谄媚将其领到了二楼栏杆边上一处静座。
吴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等着茶水送到之后,独自一人饮酌。
大概是半盏茶的时间,两道人影便是出现在他身边。
吴谋冷笑:“来了就坐下,你这般站着算怎么回事?”
说着,扭头看去,望着眼前一男一女。
“史国师,小公主殿下。”
只见此时站在那里的二人,赫然便是安南使团中,国师史思迁,小公主夏清词。
而此时,史思迁的脸色显然不太好,带着小公主在吴谋对头坐下。
“李君言回来了,你可知道这件事?”
“自然。”
吴谋脸色不动,微微颔首。
得到确认,史思迁脸色越发难看。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这般做?”
“我做什么了?”
“朝中如今那些个传言,是你放出去的吧?”
史思迁
说的,正是几位节度使接连叛逃,是李君言所为的流言。
听到这话,吴谋也不否认,只是微微颔首。
“不错,是我。”
“但又如何?”
史思迁瞪了他一眼:“你分明知道,这点小把戏对李君言做不成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此时也是压低了声音。
但仍旧忍不住几近怒吼。
“呵?所以呢?”
吴谋冷笑不止。
“我当然知道,只是虽然斗不倒他,左右也能恶心他一把。”
眼看着这位永英公,此时竟是堕落到这般地步。
史思迁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看来儿子与副将的接连身亡,实在是给了吴谋不小的打击。
以至于这人都已经有些疯癫了。
当下也不再纠结,沉声道。
“说说吧,你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驿馆的看守本就严密,毕竟哟突厥使团的例子在前,而安南使团,也在皇城待了许久都没有回去。
容不得朝堂不小心些。
尤其是如今李君言还回来了,若是被发觉史思迁带着夏清词私下会见吴谋的事情,只要稍稍露出点破绽,便会被抓住。
到时候不仅好不容易打下的关系毁于一旦。
李君言出手,又是在他的地盘,不说
和亲的事情还能不能成,甚至连能不能活着离开皇城,史思迁都没有什么把握。
自然是紧张不已。
但吴谋却没有他这般想法。
只是吐出嘴里的茶叶渣子,皱起眉头道。
“怎么你这么喜欢这家店?这什么茶?三流货色!”
而后才抬眼看向史思迁。
“若你只是个单纯的软蛋,我劝你,也就不要想着做什么大事了,乖乖带着你们小公主滚回安南,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毕竟,一个李君言就能给你吓傻了。”
听他这番话,史思迁皱起眉头。
到底是个疯子。
他很清楚,吴谋与自己不一样。
史思迁如今深处他国皇都,身边只有些许侍卫,而李君言在这里又权势滔天。
后者可以稍稍放松些,但自己必须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
毕竟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安南国要护着。
但吴谋就不一样了。
他如今虽然不曾被突厥使团的事情牵连,但多少也算是被软禁在皇城之中。
手下之人死的死散的散。
就连独生子与最为亲近的副将,都已经撒手人寰,直接或间接死在李君言手中。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顾忌。
他如今要的,只有李君言的
命而已,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可不就是疯子吗?
闻言,史思迁冷声道。
“吴谋,有话直说,若你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今日也就不必谈了。”
“安陆还在宣昭门外三十六里的位置,留下了三百玄甲军。”
而此时,吴谋终于开口说道。
“如今他已经逃离皇城,但仓促之下,并未将这些人都带走。”
“我已经将其拿下,此时这三百玄甲军,听我的号令。”
话已经说到此处,吴谋也算是开门见山。
在确认四周没有人盯着自己后,全数拖出。
玄甲军……
史思迁有印象。
当初安陆还驻军皇城外,被李君言拿下之后,程擒虎亲自领着千牛卫,将玄甲军之首镇压。
只是不曾想,居然还有小股分支残留。
所谓玄甲军,便是通体穿着漆黑如墨的重甲,一身上下百斤,便是战马,也覆盖厚重盔甲。
远远看去,好似是无数漆黑的影子一般。
因而得名。
这般重甲的军队造价可谓昂贵至极,不说那些兵甲器具的花费,单单是马匹都需要西北一代养出的名贵战马,否则便是连盔甲都撑不起来。
大概一算,只一个人,就得需要一年千两
的纹银。
这般底气,大概也只有一方节度使能有了。
虽然少有见到这些人出没于战场之上,但能让安陆还花这么大代价养出的,也不会是什么简单货色。
如今落在吴谋手中,不难想象他要做什么。
“你不会是想……”
一念至此,史思迁的额头竟是肉眼可见浮现汗水。
颇为惊恐的看着吴谋。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
果不其然,吴谋冷笑着颔首。
“没错。”
“一日之后,便是小公主与四殿下的大婚之日。”
“身为四殿下的盟友,李君言当然不会错过,必然出现。”
“到时我需要你创造一个将他引开的机会,只要李君言短暂脱离众人视线……”
“我便有机会,用他的首级,为我儿,为岑鱼,报仇雪恨!”
吴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来。
眼眸之中杀意沸腾。
但这番话落在史思迁耳中,到底是如晴天霹雳。
毕竟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当真听到他这般说是一回事。
引开李君言,找机会杀了他?
可是忘了当初的魏晨是如何死的,李都黎又是如何被驱逐出皇城的?!
吴谋此人……
史思迁瞪大眼瞳,死死盯着他。
当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