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洗漱之后，李君言与那跑堂的嘱咐了一句，给了点赏钱，让他带着见了掌柜的。
尽管过了一夜，那掌柜的看到李君言之时，仍旧是战战兢兢。
在听到李君言只是需要他转告一个消息，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能让赤马帮那些人都惧怕至此的人，说不得就是哪方的大人物。
他一个小小的客栈掌柜，只是偶尔与赤马帮做些交易，如何能得罪的起？
当下便是点头如捣蒜。
“放心，稍后小人便亲自将这信函送到赤马帮侯帮主手中。”
“大人一路顺风，不必担心！”
“那就拜托你了。”
李君言颔首笑道，而后眉眼一凛，在柜台上放下十两银子。
“掌柜的，这是我二人昨日在客栈内的用度。”
“大人，这太多了，您就是在小店住上三月五月的，也不能收您银子啊，更何况这还多了不少……”
“无事，就当是给你们的赏钱，掌柜的，日后安心做你的生意，本官保你安然无恙，但若让我再知道你做些劫道的买卖，您应当知晓……”
“是！大人教训的是！小人日后定然不会再有这罪！”
不等李君言说完，掌柜的便是连忙说道。
闻言，李君言笑了
笑，在他肩上拍了拍，便是转身离开。
直到二人走后，跑堂的这才缓缓凑到掌柜的身边，二人一并看着那背影上了马离开。
有些疑惑道：“这位到底什么人啊？”
“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
掌柜的在他脑袋上一拍，叹了口气：“反正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听那口气，说不定是朝廷里的大臣……”
“大臣？这么年轻？”
“啪！”
又是一个脑瓜崩。
“行了，忙你的去，还没完了你？”
看着跑堂的灰溜溜去收拾屋子，掌柜的这才深吸一口气。
“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君言二人离开客栈之后便是转入官道上。
随后一路倒也还算是安稳，并未有什么情况。
只是因为昨夜的事情，二人今日之间的气氛，稍显的有些尴尬。
好似中间隔了层冰块一般，一路无话。
大概是晌午时分，远处已经能看到揭阳城的轮廓。
但李君言并非继续往前走，而是方向一转，径直往南方去。
沿途的景色渐然熟悉。
李君言大概记得，当初自己与许云锦西征回来之后，路上的风景便是如此时一般。
顾引桥抬眼看着他的背影，有心想问，却没法
开口。
到头来也只能跟在身后慢慢走着。
这一赶路又是一日光景。
直到天色渐暮，李君言方才停下。
看着伫立在二人眼前的山峦，忽然深吸一口气。
“九峰山？我们来此地作甚？”
顾引桥也终于明白李君言所说的地方。
九峰山就在揭阳城外不远，高耸入云，一连九座峰峦连绵不断，因而有此姓名。
李君言闻言，下马，将其绑在树上，缓步朝着山上走去。
头也不回，对着跟在身后的顾引桥轻声道。
“我父亲，就葬在这里。”
“……”
闻言，顾引桥默然。
她鲜少从李君言口中听到关于他养父的事情。
毕竟这种伤疤，能少提起就少提起。
只是在皇城内时而听人传闻，说李君言那位名为李万金的养父，当初是被人诬陷而死。
李君言四处奔波，想尽办法要救他性命。
但结果却是连自己也一并被下了大狱。
若非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公孙皇后的性命，只怕此时也早已是冤魂一尊。
虽然知道这件事，但顾引桥仍然不清楚，李君言为何要来这里。
这时忽然听到李君言的声音幽幽传来。
“许云锦这个人，其实相当简单。”
“除了带兵打仗之外，几乎不会什么东西，日常除了兵营与家里，也很少去什么地方。”
“她回到北境是迟早的事情，在走之前，一定会来此地看一眼。”
李君言笃定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曾与陛下等人说起？弄出这档子事情来，不是容易让人心生不满？”
“她在等我。”
李君言死死盯着李万金坟冢的方向。
轻声道。
自打离开皇城之前，李君言就清楚，这是许云锦给他的问句。
许东临在皇城之中有李君言照顾，她不必担心。
唯一放不下的，不过是二人之间有些怪异的关系。
李君言就算是再木头，也知晓许云锦对自己的心思。
但他好似一直都鲜少面对。
就连当初的抢亲，也只当做是个让人尴尬的玩笑。
如今许云锦给他一个问题，
若是李君言察觉出她在这里，找来，说不定还能谈谈。
但若是他没有来，许云锦大概会就此一言不发，回她的北地，此后二人再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李君言清楚自己不来不行，也就当做是做个了结。
二人走了不远，只在半山腰上，便远远看到了李万金的坟冢，还有那块后来立起的碑。
李
君言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顾引桥，说道。
“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你一个人去？若是许云锦心绪不宁，一时冲动，你怎么办？”
许云锦的身手不差，虽然比程擒虎弱了些，但也是皇城内数一数二的高手。
像是李君言这样毫无武力可言的家伙，打他用了双手，都是对许云锦的侮辱。
顾引桥自然不得不担心。
“放心，我也要和她做个了断。”
“很快就会回来。”
李君言只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斩钉截铁道。
听他这般坚定，顾引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远远看着他走近。
坟冢前此时还点着香烛。
看地上的灰与香烛残留的多少，显然是有人刚刚来过。
李君言在坟冢前跪下，拿起前方酒壶，倒了两杯，一杯洒在地上，一杯一饮而尽。
又取出线香，恭敬点上，磕了几个头。
“爹，言儿来看你来了。”
做完这些，李君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头也不回，轻声道。
“如你所愿，我来了，还不打算露面吗？”
风声萧索。
话音落下，身后这才传来落地的声音。
许云锦缓步站在他身后。
“你再晚一点，我大概就会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