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之时。
李家老宅。
武清辞恍惚看向窗子之外。
那场血战,早已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她被程擒虎护送回了老宅之后,便是在此地浑浑噩噩过了一日。
颇有些手足无措。
李君言有数日不曾回家,人心是有些乱了,但好在有苏轻歌这位主母在,总归是没有大问题。
但如今对武清辞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为了不让李君言离开之时家中起火,足有三十名千牛卫藏在老宅附近。
眼下看守极严,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而谢柒蕴如今又不知逃到了何处去。
自然让武清辞上火不已。
正烦闷之时,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
扭头一看,却见自己屋内开了个小门缝,苏轻歌淡笑着看向自己。
武清辞连忙起身行礼:“苏姑……苏夫人。”
苏轻歌倒是不在意这些事情,微微颔首,而后问道:“方便进来吗?”
“那是自然。”
武清辞自然不会阻拦,起身给她拉开一道椅子来。
见状,苏轻歌便是进屋坐下,二人几乎挨在一处。
似是有些莫名的气氛在发芽。
寂静中尴尬不已。
武清辞这才开口道:“苏夫人……你这大夜里寻我……是有何事?”
这大半夜的,苏轻歌不在屋头睡觉,
也不去安慰这两日一直有些心里不痛快的宋曦桐,偏巧就来了自己这里?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事。”
苏轻歌轻声道,看着她笑了笑。
“只是来问问你,这些日子,在家中住的如何?”
“倒是挺好。”
武清辞也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含糊道。
闻言,苏轻歌起身环顾四周:“那便好,老爷将你送来此处,便是希望我等好生照顾,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是尽管开口就是,权当这里是自个家。”
“那是自然,多谢苏夫人。”
听她这般说,武清辞也算是稍稍卸下些防备。
却也不曾想到,苏轻歌这般快便已经适应了如今这个身份,开口闭口便言称老爷了。
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伤。
昨夜知晓武清辞受伤之后,苏轻歌便是派人去了一趟太医院,将几位太医连夜请来诊治。
这般态度,足可见其一端。
想来也不会怀疑自己。
得到这般回答之后,苏轻歌笑着颔首,便站起身。
这是李君言答应要照顾的人,无论如何,她得前来看顾着些。
一念至此,不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虽然知道李君言手上事情向来多而杂,陛下好似是将他当做无所不能的一般,哪里需要就往哪里
指使,但也没这般做法的。
新婚夜就逼的李君言只能让自己媳妇守空门?
得找个机会与陛下说清楚才是。
“如此,我便先走了,若是有事,直来寻我便是。”
苏轻歌笑道,正走到门口处,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武清辞。
武清辞正要送客,却被她的眼神看着有些发凉,不由下意识问道。
“苏夫人,可是有何不妥?”
“也不是有什么不妥。”
苏轻歌想了想,笑道。
“武姑娘,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大抵有半月时间了。”
武清辞顺着说道。
心中却有些莫名。
听这话里的意思,似是在赶自己走?
却不料,苏轻歌点点头。
“是啊,你认识老爷的日子也不算短了,他这人,虽然有时有些木楞,但并非是个傻子,有的事情,便是你不与他说,我能看出来,他如何能看不出来?”
苏轻歌想了想,还是如此说道。
“你若是真有这想法,还是自己与他说为好,否则一个不肯明说,一个装傻充愣,便是没完没了了。”
“话已至此,我便先走,武姑娘早些休息,不必相送。”
说完,便是径直离开屋中。
关上门,武清辞坐在桌旁,越发莫名其妙。
苏轻歌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察
觉到了什么?
也不应该才是,武清辞相信自己暂时还不曾露出什么破绽来。
到底无奈叹了一句、
“毕竟是苏靖的女儿,这心思看比看着重,总觉得这女子似是什么都知道了的模样。”
对于武清辞来说,有时候总感觉,好似苏轻歌已经看破了自己。
与这位夫人打交道,可比与李君言打交道,要来的小心许多才行。
却不料走到门外,苏轻歌忽然回身看了一眼窗纸上映出的花,苦笑一声。
“这叫什么事啊?”
“才嫁进你这几天,人都还没见上一面,便得提着你保媒拉纤了。”
随即远去。
武清辞思索片刻,终究得不出来个门路,索性也就不打算多想,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而后走到院子之中,看着原先谢柒蕴留下的地道,此时早已经被人填上。
这下好了,外头有千牛卫守着,她是没法离开。
里头的地道也没了,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可正在此时,院中大门却忽然打开,一名千牛卫推开门,正巧看着里头的武清辞,笑了笑。
随后让开身位,将身后的人露出来。
指着武清辞说道:“这便是武姑娘了,劳烦快些,莫要停留太久。”
“是。”
只见千牛卫身边站着的,是个个子纤长的女
子,低着头,却看不清面容。
闻言也不过低低应和了一声。
等到千牛卫关上门之后,这才转身朝着武清辞。
“阁下何人?”
“姑娘莫非忘了,昨夜来诊治之人,是家父。家父担心姑娘尚未痊愈,便唤丫头前来送些草药。”
听了这话,武清辞没了兴致,摆摆手道。
“辛劳姑娘了,我这伤已是好了七七八八,草药放下便是,烦请回去禀告太医,就说武清辞多谢。”
武清辞记得昨夜来的,是太医院的张太医,乘了李君言的面子,这才自告奋勇而来。
如今也是为了得李君言的好感,对此事倒是颇为上心。
只是她此时还有事烦忧,自然没心情搭理,只想着早些将人打发掉就是。
“这倒是小事。”
那丫头不曾放下草药,仍是站在原地。
“姑娘意欲何为?”
武清辞此时也察觉出不对。
抬眼看向那丫头,似是觉得有些熟悉。
那丫头也忽然说道。
“姑娘肩上的伤再上些草药,静养些日子,倒是不难好,但家父可救身伤,救不得神伤。”
“姑娘何意?”
莫名其妙的话,让武清辞戒备几分。
那丫头抬眼看她,伸手抹去脸上一角妆容,露出右额上的梅花印记。
“正巧了,丫头我,救得就是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