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内的情况大概已经稳定。
李君言自然也不能一直将所有人都困在天寿宫之中。
领了天策上将的腰牌之后，便让众人各自回府。
李道吾也在李君言肩上轻轻拍了拍：“自己注意安全。”
“多谢殿下，臣晓得。”
得到回答后，李道吾也与李玄武等人各自回宫。
走出大殿，地上昨夜的血迹至今依旧斑斑可见。
李君言深吸一口气，正要离开，忽然被人叫住。
“李大人。”
“程将军？”
听到声音后，李君言回身一看，不由愣住。
只见此时站在面前的程擒虎并未比自己好上多少，也稍有些狼狈。
脸色蜡黄都算是小事，双肩之上被厚重的白布覆盖，透过后隐约还能看见下方斑驳的血迹。
“你这是……”
只是片刻诧异之后，李君言便反应了过来。
偌大.大周之中能将程擒虎伤到这种程度的，大概也只有那些个乱武了。
“别说了，一时大意，被那些个杂碎伤的。”
程擒虎叹了口气，这件事于他而言，就是个耻辱。
“若非李大人提前让殿下寻来帮手，只怕昨夜可就不至于此了，说起来，我这条命还是李大人救的。”
“程将军不必这般说，对了，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李君言扯开话题问道。
先前程
擒虎不在天寿宫中，如今又寻了过来，大概是有什么事。
果不其然，后者微微颔首，说道。
“李大人，随我来一趟。”
而后领着路，将李君言带到了北大街的卫所之中。
入目可见，此处的侍卫几乎都换成了千牛卫。
李君言微眯双眼，跟着程擒虎走到卫所牢狱的最下一层。
牢房之中四周皆是阴寒潮湿的味道，光是闻着，便让人颇为不适。
而到了最下一层，这里唯有一间牢房，里头的人好似粽子一般，被团团捆住，铁链加固。
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
李君言当然不陌生此人。
赫然便是黎王身边那位幕僚，陈亮。
“这不是陈少师吗？许久不见了。”
李君言笑道。
“李君言……”
此时的陈亮好似是被毒打过一番，鼻青脸肿，张嘴说话的空隙，便能看到嘴里的牙掉了大半。
但仍在恶狠狠盯着李君言。
程擒虎说道：“昨夜你在城门交战之时，正是陈亮带着四十个疯子闯入宫内，宫墙上的百来名兵马司之人无一幸存，皆被诛杀。”
“千牛卫也死了十来人。”
“那些家伙不能以常理度之，他们不会疼痛，没有神智，寻常兵甲与其交手，定然要吃大亏。”
李君言沉声道。
他对这些家伙应当是朝中最为了解之
人。
用半死不活之人的肉身为母巢培养蛊虫，炼到最后，被占据身躯之人便再无意识可言，全然只是靠着本能厮杀的猛兽。
“不错。”
程擒虎一想起昨夜的恶战便来气。
百名千牛卫，每一个都是他精心挑选培养而出的高强之辈。
随便放在一军之中，都是能以一敌十不落下风之人。
昨夜一战便一下子损失了十来人，自然肉疼不已。
“便是后头前来支援的天策府军，都用了死伤百人的代价，才将那伙人尽数诛杀，对了，这东西你看看。”
程擒虎说着，将哨笛放在李君言手中。
“昨夜交手时，他便是用这些东西操控那些药人。”
“嘶……”
这哨笛与李君言印象之中的某处呼应，骤然想起，当初城东密林之中，袭击他们的药人也是如此！
“当初在城东袭击我的人，是你？”
李君言笑道。
“正是。”
陈亮咬着牙说道：“我只恨当初不曾将你留在那里！”
昨夜一切事情本该十拿九稳，程擒虎和千牛卫注定挡不住乱武袭杀。
若非李君言提前安排了李道吾的搅局，昨夜不管城门战况如何，至少李玄武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功败垂成！
此时陈亮自然恨不得咬死李君言。
但很可惜，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李君言，你莫要得意太早了，殿下早晚会是这天下之主！便是杀了我也无所谓，日后殿下坐了皇位，你定然会下来陪我！”
“如此说来，我倒也不亏。”
“你倒是忠心耿耿。”
李君言笑道：“只是你大概不知道，黎王输了，他手下五千精兵折损大半，早早就被打出城外。”
“自己都伤了个半死不活，如何还有本事再来？”
“不过是等着四处前来勤王的兵马赶到，来给你家殿下收尸罢了！”
“收尸？”
好似是听到笑话一般，陈亮大笑出声，一个踉跄，竟是笑出一口血来。
喷在地上后，这才看着李君言冷笑道。
“你到底不了解殿下，殿下行事，如何没有准备？早早便预料到你们会在城门阻拦，未必能打进来，但你以为，殿下手中只有那五千陷阵营吗？”
“李君言！大周天下二十四镇节度使，有十三镇，如今都在殿下手中！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天下，不是他李玄武坐得的！”
十三镇节度使？
李君言脑海之中嗡了一声。
他早早便想过黎王的援军会是几位节度使，但却从不曾想过，居然有十三镇，这早已经超过一半了！
更何况每一镇节度使手中，都有大概五万兵马，也就是说……六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疯
了。
从黎王离开皇城之后，一切似乎都已经疯了。
此时想要调兵勤王已经来不及，而就算调来了，也说不得黎王早在毕竟之路上安置埋伏，他们能不能活着到达皇城都是个问题。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说说，都是哪几位？”
李君言深吸一口气，问道：“若是你说了，我可以让你死得稍微有尊严一点。”
但陈亮如何能告诉他？
只是喷出一口血沫，狞笑道：“屁话便不必再说！”
“李君言，我只等殿下君临之后，你下阴曹寻我！”
“阴曹？”
李君言也知道这个狂热的脑残不会开口，索性不再追问，笑了笑，转身要走。
只是走前一句话让陈亮脸上笑意骤然凝结。
“陈亮，你自以为是黎王亲信，实际上，你才是最不了解黎王的人。”
“你以为他若是成为大周之主，便会让我给你陪葬？你错了，他不会，黎王只会放下一切恩怨，让我为他所用，到头来，只有你白白死了而已。”
“你最好祈祷最后杀你的人是我，因为如果是我动手，你还有个全尸。”
“但你可曾想过，你知道黎王这么多东西，若是他知道你被拿下，还有背叛他的可能……”
说着，李君言顿了顿，扭过头看着陈亮苍白的脸，笑道。
“他会如何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