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殿内落座片刻之后,钟声起。
李玄武与公孙皇后从殿后缓步走出,在主次位上坐下。
群臣起身:“拜见陛下,娘娘。”
李玄武今日看着心情不错,摆了摆手:“众爱卿平身。”
话音落下,诸臣回到原位,礼部尚书端着一份文卷出列。
接下来便是一段冗长的流程。
该说不说,这位顶替王开的新任礼部尚书倒是个玩弄笔杆子的好手。
一份贺寿词写得文采飞扬,不臭但长。
只是来来回回都是那些个套话,听得李君言耳朵都起茧子了。
等到礼部尚书念完之后,便是例行奉上贺礼的时候。
太子李都黎率先起身,唤来自己的太监,于阶下跪下。
“父皇,母后,今日是母后寿宴,儿臣感念不已,特此奉上寿礼一份。”
“太子有心了。”
闻言,李玄武微微颔首。
今日是他母亲的寿宴,李都黎自然也破例免了禁足。
这小子在这般礼数上一向不缺。
而后便看见一名小太监端着个玉盘走来,其上还覆盖一张红布。
李都黎深吸一口气之后,笑道。
“母后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四方皆知,如今大病得愈,自是无不欢心,儿臣于今献上寿桃一株,请母后笑纳!”
说着,一把掀开那玉盘红布。
只见下方竟是一枚鲜艳欲滴的
桃子,看着便精美无比。
端上之后,公孙皇后看着也喜欢,于是伸手在其上一抚,随即不由一愣。
“竟是连作一处的玉桃?”
若非亲手触及,只怕在场之人都不曾想到,这竟是一枚玉桃,在桃子底部,居然与那玉盘一体雕刻而出,点缀珠玉。
李都黎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笑道:“只要母后喜欢便是。”
这东西,可是他提早三月,便令人往西北玉石大镇岭州挑选,又加之大周顶级工匠雕琢而来。
一来一往,看着大约人面大小的玉桃,便花了不下三千两银子。
也算是煞费苦心。
“太子果真用心,本宫领了。”
公孙皇后笑道。
虽然李都黎一直以来给她弄了不少糟心事来,但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
李道吾也不甘示弱,取出一份自己书画的江山图,奉上前去。
随后便是诸臣。
李君言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位一直不曾露面的三皇子李复允。
只是看着有些病态,比李道吾大上二三岁的年纪,却脸色苍白如雪。
一身书卷气,但此时却显得极为易碎。
看着众人用心之物,公孙皇后连日来的烦闷也算是缓解了些。
李玄武见状也是龙颜大悦,正要让诸位痛饮,耳边却忽然浮现李都黎的声音。
“父皇,儿臣有一事想说。”
闻言
,李玄武不由愣了愣神,皱起眉头看向李都黎。
这小子白日里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得知。
如今不过是看着为公孙皇后用心置备的份上,这才并未追究,不知此时跳出来,又想做什么。
但无论如何,李都黎此时都是太子,碍于群臣与使团在场,李玄武也只得说道。
“太子不必拘谨,直说就是。”
得到许可,李都黎这才上前行礼,而后扭头看向李君言,笑道。
“父皇大概忘记了一件事。”
“想必各位使臣都已经认得了李大人,也当知晓,李大人如今不过二十一岁的年纪,便已经是朝中重臣,深受皇恩浩荡,地位无双,放眼史书前后,从未有人有如此成就。”
“受了如此多的恩情,以李大人有恩必报的品行,今日为母后准备的贺礼,想来也定然是世间罕有。”
“父皇岂能不给李大人这个表现的机会,便匆匆略过?”
话音落下,李玄武微微皱起眉头。
他如何看不出来李都黎在挑事?
但也正中痛点。
李君言这些日子为了种种事情忙前忙后,只怕是在家中安眠的时间都没有多少。
如何还有时间去准备什么礼物?
但此时太子话已出口,若是不拿出来,便可说李君言心似虎狼,全无知恩图报之心。
若是临时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太
子与诸臣的贺礼便已经是世上少有,安南国更是送来一枚天香夜明珠。
与这些相比,若是李君言拿不出一个足够有档次的东西,只怕是要被好生打压一番。
李玄武索性道:“当初皇后病重,便是李卿出手相助,为你母后治愈。”
“无论何等贺礼,都不如这来得实在,心意已到,此事不必再说。”
但李都黎似是不肯接受一般。
“父皇,李大人当初确实救治母后,但事后,父皇也以银两封赏相抵,如何能算?”
“想必父皇这般说,李大人也不会应的,可对?”
“都黎。”
听到这话,公孙皇后皱起眉头道。
“殿内焉可如此失礼?陛下说的不错,李大人对本宫有救治之恩,放眼这一应贺礼,便是贵重如山,莫非还能比本宫一条性命厚重?”
“这救治之功便是最好的贺礼,此时不必再提。”
李都黎与李君言皆是她的孩子。
作为母亲,公孙皇后如何希望看着他二人自相残杀?
另一头,作为皇后,也绝不可能当着国外使团的面,让李都黎扯出大周自己的事情来。
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都黎似是打定主意,要在此事上纠缠到底。
见二人说不通,便是转身看向李君言。
“李大人,倒是本宫看错你了,父皇母后说不必,是他二人
心底宽仁,却不是你忘恩负义的缘由。”
“你走到今日地步,缺不得父皇与母后的看重,如今母后痊愈第一次大宴,你便是空手而来,本宫也不怪你,只是认了此事,与母后敬杯酒也就罢了,如何能全然当做不曾发生,一言不发?”
咄咄逼人。
顾引桥眼眸微微凝起。
好在苏轻歌拦住。
有些担忧的看向李君言。
说实在的,如今李君言不拿出一个凌驾在太子等人之上的东西,便是不足以平息此事。
到头来反倒还得落个身败名裂。
苏轻歌一早料到他这些日子繁忙,不曾准备,倒是自己也准备了些东西,想着用李君言的名号送去。
但太子一番话之后,便是她准备的那些,也算了白搭。
众人循声看向李君言,却发现后者好似并不在意一般,只是安静举杯。
“李大人,莫非真要一言不发?”
许文冷笑道。
“你平白承了陛下与娘娘诸多恩情,若非如此,如何有资格坐在今日位置?”
“当真狼心狗肺一片罢了。”
“许大人,酒可以乱喝,这话,还是莫要乱说的好。”
对面桌上,卓逸君缓缓抬头。
“莫非我说错了?”
“你……”
“都说够了没有?”
正当几人争吵之时,李君言这才抬眼笑道。
“谁人说我不曾有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