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此夜并不宁静。
或者说，平静如死水的表面之下，暗潮涌动。
所有人都知道，天一亮，便是大周太子殿下李都黎，与北境虎威军主帅许云锦的婚宴。
也明白，某个同样姓李的家伙，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好戏总会开场。
苏轻歌也是这般想法。
身处国公府，她很早便得知消息，许云锦昨日被带回皇城，正在大天牢之中。
也就是说，李君言大概也已经回来。
但她如今站在宫门之外，却仍是有些担忧。
此时已过正午，宫墙之内，天寿殿中，早已经有宫女太监在安排事宜，做好装饰。
而李君言却仍然并未现身。
总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苏轻歌心中暗自思忖。
尽管她知晓李君言与许云锦的婚约已经作废，但如今李都黎闹这一出，不说私事，若真让他得到虎威军，对于李君言也绝非好消息。
此事究竟能不能发生，说到底，也只在李君言身上。
只是当初威胁时间已过，便是苏轻歌也没了与李都黎谈判的条件。
当下无奈，只好安静坐着，看四周不断有人往来。
大周太子纳太子妃，并非小事。
有资格参与今日见证的人，也并不
多。
除了寒烟阁那些个帝王亲信与其子女之外，也就只有六部尚书与各个要害机关的掌门人，能够位列座席。
那些人显然都极为重视此事，日过正午，便纷纷到齐。
察觉到苏轻歌始终紧绷的神色。
此时倒是苏靖苦笑着安慰道：“莫要着急，那小子定然会来。”
“爹？”
“我对玄懿了解或许不多，但那小子，可不是个轻易放手的主。只是作为未来老丈人，我说这种话有些奇怪罢了。”
苏靖苦笑越发显眼。
按理来说，李君言与苏轻歌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
此时冒出来个曾与他有过婚约的许云锦，这笔烂账，真是谁爱算谁算了。
随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苏轻歌，一句疑问险些脱口而出。
若是李君言今日前来，真把这许云锦带回去了，如何？
到头来自家女儿怎么办？
虽说他年轻时也风流过，但这种事情如何能落到他宝贝女儿身上？
显然苏轻歌并不知道自家父亲心里头那点弯弯绕绕，只是焦急盯着殿门。
另一头。
大天牢。
李都黎倒是准时，手下洪公公大约辰时便出现在了六层之中。
身后跟着许多宫女。
一见面，便低身行礼
。
“许将军，可与我等出去了。”
而后带着仍是一身囚服的许云锦径直来到永和宫之中。
这永和宫是大礼之前的中转之地。
许云锦虽说已经确定为太子妃，但毕竟不曾嫁入。
一切安排都要在此处完成。
此时的许云锦如何有先前虎威军主帅那般的威武，只好似一只任人揉捏的猫咪。
听任宫女换了她的囚服，穿上一身大红，戴了凤冠霞帔，再用脂粉小心翼翼涂抹。
这些宫女都是东宫之人。
一直在李都黎手下做事，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乖张性子。
如今看着不管自己几人如何处置，都只是木偶一样不动分毫，不开一言的许云锦，一时间竟是有些不太适应。
于是一名宫女涂过脂粉后，小心问道：“娘娘……您且看还满意吗？”
说着，将蛾眉镜递了过去。
可许云锦并不接过，只是轻声道：“没这必要，反正今日我如何模样出现，都不重要。”
“娘娘？！”
不曾想这人不说便好，一语惊人。
虽然这婚事不过一场交易的事情，满天下都心知肚明，但都要在心中藏好。
能这般堂而皇之说出来的，也就许云锦一个了。
许云锦冷眼直视案桌
。
“不是吗？反正不过一柄刀，谁在乎好不好看，唯有能用，才是太子要的……”
嘶……
宫女只觉得自己心梗都要犯了。
再让她这般说下去还了得？
“说得不错。”
正当她慌乱不堪时，一道淡笑声却忽然传入耳中。
宫女循声看去，随后脸上惊惧更甚。
李都黎怎么来了？
此时他不是该在皇后身前聆听教诲？
一个愣神的功夫，李都黎已经走进宫内，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的许云锦，口中啧啧。
“你倒是通透，不过就算是个摆件，也还是好看的，更能让人心情舒畅。”
李都黎笑了笑，而后说道：“你们且先下去，本宫要与太子妃单独说说话。”
“殿下……这不合规矩……”
宫女急了，正要阻拦，便被他一个眼神喝住。
“规矩？哪有什么规矩？”
“太子妃要从父皇挑选秀女中选拔，而后要在礼部接受宫中礼仪训导，这两样她都没有。从一开始便无规矩可言，如今还要说什么？”
“退下吧。”
一番话下来，那宫女也无话可说，只得讪讪离开。
等到永和宫内只剩下二人之时，李都黎站在许云锦身后，伸出手，将一缕秀发放在掌
心拨弄。
“开心否？”
“有何可以开心的？”
“你为太子妃，等本宫即位，你便是皇后，天下主母，如何不能开心？”
巧了，李都黎今日所说的话，便是昨夜许云锦拒绝李君言的话。
但话音落下，李都黎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冷笑道。
“对了，那李君言大概不会到，你不开心，也是情有可原。”
“殿下想说什么？”
许云锦有些恼怒，冷声道。
“没什么，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乖乖听话，本宫不会亏待你，今日之后，你我一心同体。”
“莫要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李都黎说着，凑到许云锦后颈。
呼吸的温热气息让后者一时间颇为不适，但又只能强忍。
“莫要以为本宫不晓得，李君言昨日便回了皇城，昨夜里，还在程擒虎掩护下，来到牢房见了你。”
“你要做什么？”
许云锦冷喝道，顺势起身，怒视李都黎：“你我交易今日了结，若是……”
“本宫知道，所以当然没有做什么。”
李都黎笑了笑。
“不过你还是应当庆幸自己昨夜不曾让他出手……若是他今日真的来了，本宫……”
“也确实为他准备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