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
御书房门外，李玄武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按照时间算起，李君言应当已经回到了皇城才是。
在许云锦被押送到天牢之后，他已经安排武言归盯住城门，只要得到李君言的消息，便送来此处。
但直到如今，仍是没有丝毫通报传来。
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从始至终，也是李玄武布下这么个棋局，才让李君言落入如今田地，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公孙皇后那边，也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
“分明神机营已经回来了才对……”
李玄武一念至此，竟是忍不住咳嗽几声。
身后太监见状，顿时大惊，将一件大氅取来披在他肩上。
“陛下，千万以龙体为重……”
“朕无事。”
李玄武摆手说道，随后又问：“兵马司那边可有消息了吗？”
“陛下，老奴一直盯着，如今仍没有李大人的情况……陛下这般等着也不是个事情……不如先回宫休息……”
“你且先下去吧。”
便是如此劝解，李玄武仍旧执拗。
几日不见，此时看上去似是憔悴了不少，分明不过四五十岁的人，如今竟是好似古稀之年。
王公公自知劝解不了，只得暗自叹一口气，随后退到李玄武身后。
这个李大人……自打入朝为
官之后，便没有安生过……
“陛下！”
正在心中思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喊叫。
王公公大惊，连忙呵斥：“没大没小的东西！此是御书房，如何能这般喧哗？”
随后便瞧见一名守门太监踉跄跑进来，一个脚滑，跪在李玄武面前：“奴才死罪！”
但李玄武并不恼怒，反倒兴奋问道：“可是兵马司有消息了？”
“不是……”
小太监惊慌看着李玄武二人，支吾道：“是……是程将军求见……”
程擒虎？
更鼓已经打过四轮，他如何来了？
“请来。”
李玄武到底说道。
程擒虎这个时候来，必然有大事。
说完便回到御书房中坐下。
片刻，那小太监便领着程擒虎来到屋内，见面倒头便拜：“臣程擒虎，拜见陛下。”
“你何时会对朕这般恭敬？莫非与李卿待久了，也学来些礼仪？”
李玄武好似要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笑道。
“说说吧，此时来找朕，所为何事？”
“请陛下屏退左右。”
程擒虎起身，看了一眼李玄武，而后说道。
“呵……神神叨叨，你们且都先下去，朕与程将军说话。”
“是，老奴等就在外头，若陛下有令，喊一声便是。”
王公公也不耽搁，关门前说
道，退到外头。
“现在可以说了？”
等到只有两人在内，李玄武这才说道。
闻言，程擒虎笑了笑：“陛下，并非是我要说，另有其人。”
话音落下，一道人影从不远处的柱子后转出。
只见一身黑色的臃肿斗篷，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身形容貌。
“此是何人？”
李玄武大惊。
片刻后冷静下来，手掌按在龙椅旁帝王剑上。
冷声问道。
他一夜都在御书房，先前也是亲眼见着程擒虎独自进来，不承想竟还有一个人藏在这里，不动声色！
话音落下，那斗篷下的人忽然笑了一声，随后掀开。
“几日不见，陛下莫非就把臣给忘了？”
熟悉的声音。
李玄武微微一愣神，这才看清楚，那人正是他等了许久的李君言！
“李……李卿？”
直到此时，李玄武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罪臣，拜见陛下！”
李君言此时正要下跪，忽然被李玄武拦住。
后者一把拉住他的双肩，老眼中有些微微湿润。
手掌捏的极用力，让李君言胳膊忍不住生疼。
“好……回来就好……”
“陛下……”
听到李君言的声音后，李玄武这才恢复些许冷静，换回原本的表情。
“李卿，这一次可是辛
苦你了。”
“不辛苦，既然是陛下的要求，臣如何能不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君言笑道，话语中却带了些许冷意。
如今的局面，便是李玄武引起。
若非他引开千牛卫，弄走皇城府尹，又暗自设下这般棋局，李君言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险些连命都丢了。
“这件事是朕对不住你，你此次能回来便是有功，若是有何想要的，尽管开口，朕都应你。”
李玄武颇为尴尬。
“臣并无什么想要的。”
“可有拿到什么东西？”
听他这般说，李玄武干脆开门见山道。
按照他得到的消息，李君言一定拿到了谢安先前藏起的证据，否则不会被连番追杀。
但李君言的话却极为出乎意料。
“并无拿到……”
“什么？”
李玄武愣住。
怎么可能没有拿到。
若是空手回来，七峰山上如何有边军围杀？
如何又在城外被不知名刺客奔袭？
但一时间竟也摸不透李君言的想法。
其实很简单。
那账册上有李万金的名字，仅仅这一点便足够了。
在城东找到谢安之后，李君言便与其嘱咐，不要将账册的存在说出去。
隐没入神机营进入皇城，随之一同护送尸首前往大理寺，找到方林，装
作后者手下禀报消息之人，混入宫内。
一切便是为了掩饰账册的存在。
现如今李君言谁都不能信。
哪怕是李玄武，也曾经有过亲手弑父，将这件事隐藏下来的黑历史。
加上先前对李君言的莫名关照，他有理由相信，李玄武在试图用自己下一盘棋。
而这一次越狱案，便足以成为证据。
“是吗？”
李玄武有些惋惜，而后用力拍了拍李君言的肩膀。
“无事，找不到便找不到，能活着回来便好了。”
此事他依旧心有余悸，若是李君言真死在皇城之外，他如何与公孙皇后交代？
“你也累了许久，便先回去休息，程将军，护送李卿出宫。”
“是。”
“臣告退。”
李君言也不迟疑，正转身要走，忽然被李玄武喊住。
“对了，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晓。”
“许云锦私自诛杀臣子与边军，朝堂议论下，决定处斩。”
“臣知道，这件事臣自会给许将军一个公道。”
李君言皱起眉头说道。
但李玄武下一句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件事大概不需要你出手了。在你于外查案之时，太子已经前往许家，与许云锦母亲定下婚约。”
“明日便是成婚之时。”
“大臣要斩罪人，如何能斩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