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痛苦的呻吟。
眼前的场景仿佛被火焰点燃,寝宫内的每一寸空间都在颤抖。
原本华丽的窗帘、床幔、屏风,此刻都仿佛成了静王的化身,每一根线条都刻着他的罪行。
“杀……杀了他……”
小皇帝双手紧握,双目喷火,盯着那扇被静王翻过的窗。
愤怒与绝望交织,全身抽搐,却无法吐出一个字。
从小,他就听到风言风语——
西太后生性狐媚,不仅使尽手段勾引先帝,爬上龙床。
还和摄政王有染。两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自打那时,一颗仇恨的种子就在小皇帝的心里深深埋下。
他曾经问过黄公公:“你说,母后真的是那种人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刚用弹弓打下一个鸟窝,窝里的蛋碎了一地,还有两只刚破壳的小鸟,嗷嗷地伸着脖子,在等待母亲的哺喂。
小皇帝一脚就将幼鸟踩死,地上拧了拧,碾成肉泥。
黄公公看到后吓个半死,连忙将血淋淋的鸟儿埋到后花园里。
劝说道:“宫里的人,只长嘴,不长心,下回皇上再听到这些污言秽语,拔了他们的舌头就好。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伤了自己。”
“父皇才驾崩多久,他就急不可耐了。”
天下人那么多,舌头那么多。
他哪儿拔得过来?
只要有江成璟在,他就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小皇帝表面恭敬,内心却无比痛恨,恨江成璟和母后的每一次见面,恨他立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
恨他们所有人把他推上皇位,却又什么都不给他。
他偷偷跑到先帝画像前,哭着问:“父皇,儿臣真的能做好这个皇帝吗?”
父皇一直是他的信仰,是他心里最后的一片净土,是他所有的精神寄托。
他也想像父皇那样,厉兵秣马,征战疆场。
画像上的父皇不苟言笑。
他注定得不到任何回答。
如今看来,他这皇帝当得真是失败的很。
关于母后和江成璟的流言蜚语,在他心里缠绕了很久,快要成了他的心魔。
直到一个叫海云舒的女人的出现,才让小皇帝彻底明白,江成璟与太后绝非有私情。
可是去恨江成璟,已经成为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一种习惯。一种改不掉的习惯。
他从没见过江成璟如此在乎一个人。甚至觉得,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软肋。
再强悍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就能凿得穿,杀得透。
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如何都得过江成璟这样的老奸巨猾。
赵氏列祖列宗没有显灵,他最终还是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竟然连母后,都要委身于那个蠢笨的静王之下,受他折磨、受他污辱。
小皇帝心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心跳如同擂鼓,一记记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他质问江成璟:“你……故意……让朕看这些……是何居心?”
江成璟则幽幽道:“皇上息怒,身为儿子,自然要对母亲的事多多上心。”
“你……在报复朕……”
自己都要死了。
还不得安生。
江成璟念道:“从前,只觉得你不似先帝雄才伟略,可还是个心善之人,看来,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还有脸提父皇……”
“我确实对不起先帝。”江成璟看着窗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当年,西太后为了一己之私,毒害先帝,篡位夺权。她哭到我面前,求我放你们母子一条生路,是我心软,替她瞒了下来。”
江成璟的话语中充满了失望:“谁知她不知悔改,仍然为了自己的权力和欲望伤害无辜的人。”
江成璟的声音在寝宫中回荡,每一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入小皇帝的心中,仿佛要将他彻底撕碎。
“胡说……这怎么可能?”小皇帝呆呆地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不可能!”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那个曾经在他心中如神一般存在的父皇,竟然被自己的母亲毒害?
江成璟道:“当年,都说先帝是兵败负伤,气绝身亡,可殊不知那毒不是箭上的毒,而是你母后手里的毒。”
赤裸的真相似一把锐剑,将小皇帝的信仰、他的希望、他的世界全部刺穿。他的心在滴血,那份疼痛深入骨髓,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朕?”
江成璟:“臣只想让皇上死个明白。”
此时此刻,小皇帝的信念已然崩塌。
他呆呆地望着天边的繁星,小时候他曾问过江成璟,人死了,是会上天宫,还是下地狱。
江成璟总会耐心地告诉他,好人会上天宫,而坏人则会下地狱。
小时候,小皇帝深信不疑。
可他渐渐明白,世上的事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就像母后,就像江成璟,就像他自己……那所谓的答案,也不过只是一个谎言。
小皇帝闭上眼睛,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凉。
他知道,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柳林巷,蘅园。
直到深夜,海云舒才终于等到了江成璟。
他在宫里一整天,她就在家里提心吊胆了一整天。
当江成璟终于出现在面前时,海云舒忍不住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他。
“怎么了?”江成璟轻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温暖。
海云舒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思念和不安都传递给他。
她的声音颤抖,“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怎么会?”江成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
她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所有的紧张与担忧都渐渐平息下来。
“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顺利。”
“没骗我?”
他抚摸着海云舒柔软的发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立储之事,关系千秋万代,江山社稷。必是一场血雨腥风,岂能如此风平浪静?
“琮儿作证,爹爹从不骗人的!”
琮儿突然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硬生生挤到两人中间,探出脑袋:“娘亲,爹爹最讲信用了,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你休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