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这个叫腊月的姑娘也支棱了起来。
说道:“北冥山下,王爷身负重伤,是我舍弃女儿家清白,冒着大雪将他救回军营。在江家伺候了五年。
“如今王爷有了新欢,不肯收我,我不怪他,今日情愿一死,以明心志!”
说着,她就要往柱子上撞。
还好幽羽眼疾手快,冲上去拦着她的胳膊将其摁在地上。
孟姨娘惊道:“呦,这是怎么了,你四五年都等下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姨娘,腊月只想跟在王爷身边,做个猫儿狗儿,天天摇尾巴听训都行,求你成全腊月吧。”
“好孩子,我是愿意成全你的,可如今璟哥儿要搬院子了,你若想跟过来,也得让海娘子点头啊。”
腊月调转个身子,对着地猛磕头:“海娘子,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海云舒原本没打算动气,只是任谁都不愿被人在脖子上架着刀威胁。
她站起身,厉声道:“孟姨娘,腊月姑娘,你这是求人呢,还是逼人呢?”
“哟,哪能逼人呢,这是求到你面前来了。”
“犯不着。你们瞧我是第一天来蘅园,脚还没站稳,就想着来演这么一出戏,给我来个下马威。
“我若是个骨头硬的,把人赶出去,你们便可四处卖惨,说王爷薄情寡恩,说我妖孽祸水。我若是个骨头软的,收了她,正中你们下怀。怎么着你们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说的对吗?”
孟姨娘脸色微变,不说话了,腊月也被摁着动弹不得,眼神躲躲闪闪。
海云舒璇出个微笑:“姨娘不吭声,我就当自己猜准了。
“你说得对,是江家欠腊月姑娘的恩情,这园子既然是江成璟的,让腊月姑娘住着也无妨。”
孟姨娘疑惑:“你的意思是?”
“只要腊月姑娘不怕委屈,我没有拦着的道理。”
孟姨娘转而笑道:“哎,这就对了嘛,我早就说过,云舒是个好孩子,不是个计较细枝末节的人。腊月留下来,这样对谁都好。”
若真是为他们好,就不会在这儿节骨眼上送个女人过来。
海云舒站起身,手搭给莺歌:“去把沧浪苑收拾收拾,给腊月姑娘寻几个得力的下人伺候着,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东家,沧浪苑不是王爷许给你住的吗?这要腾出去,你住哪?”
“我们还住什么?现在就搬走。”
“云舒,别啊!”孟姨娘一看架势不对,有点急了。
“你怎么要走呢?”
“我走是该的,姨娘才是王爷家人,这里本就是姨娘说了算。”
“我可没赶你走啊。”
她只是想给他们添堵,哪敢真把海云舒撵走,这要让江成璟知道了,不得跟她翻脸?
他那阎王脾气,六亲不认,除了他爹的话还偶尔听一两句,其他人别想去他跟前卖弄。
孟姨娘卖好:“我一向是喜欢你的,小时候你和二郎闯祸,哪次不是我在他爹跟前说好话?”
当年,孟姨娘可是非常支持江、海两家联姻。
江成璟的岳家,自然是地位越低越好。
他满腹才学,高中是早晚的事,万一到时候被哪个高官之女看上,她这个做妾的跟一双儿女日子也就难了。
没了岳家提携,江成璟就是没利爪的老虎。
最多就是窝里横。
如今海云舒和江成璟那点风流韵事,是时下京城最好聊的八卦。
孟姨娘也私下找人,散播他们之间的旧事,添油加醋的不少。
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能抹黑江成璟,她怎会放过?她不但不想让海云舒走,还想让她多在蘅园呆着,最好跟这腊月吃起醋来,闹个人仰马翻。
这样她在江老爷面前,才好告状啊。
江成璟再位高权重又如何?在他老子面前,还得矮三分。
若不好好筹谋,这江家的家产家业,以后还不都被他一个人独吞了?
她和孩子们现在靠着老爷子还能喘口气,要是以后人没了,他们一家还不喝西北风?
孟姨娘拉着海云舒的胳膊:“云舒,有话好好说嘛,怎么拍拍屁股就要走呢?”
“小时候是我不懂事,现在大了懂事了,自然不能再让姨娘为难。”
海云舒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不拖泥带水,说走就走。
孟姨娘想耍这小聪明,她却没时间奉陪。
不是想住蘅园吗?那就住好了。
清清静静地自己住,想住多久住多久,别拿别人做挡箭牌。
海云舒叫上一干人等,不顾孟姨娘的阻拦,出了院门,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孟姨娘都没来得及劝上几句。
只能追出去,站在蘅园门口掐腰喘着粗气,啰嗦道:“这丫头片子,小时候老实巴交的,几年不见心眼也坏了,跟我叫起劲来了。”
腊月在一旁愁眉苦脸:“姨娘,那现在咱们怎么办?海娘子就这么走了,王爷回来还不把咱们给吃了。”
孟姨娘猛戳她的脑袋:“你个没出息的,送上门的男人都拴不住,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拿救命的恩情逼他不就行了?扭扭捏捏,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我是白指望你了。”
腊月委屈:“那也不能怪我啊,王爷一向少言寡语,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和老爷都管不了的人,我哪惹得起啊。”
孟姨娘没时间跟她掰扯:“行了,行了,咱们也赶紧走吧,一会儿这阎王爷回来了,你想走都走不成了。”
江成璟是在傍晚时分来到恒通钱庄的。
掌柜的刚上了板子关门,见是贵客造访,忙磕了头,去给东家通传。
海云舒:“把人堵在外头,不许进。就说店里关门了。”
“这……不好吧。”掌柜很害怕。
整个大魏,敢把江成璟拒之门外的,东家也算头一个了。
海云舒合上账本:“国有国法,行有行规,我们已经闭店了,他来也没有硬逼人开张的道理。”
掌柜觉得不妥:“这会惹恼摄政王啊。”
“让他恼火的事多了,咱们这小门小户,劳不了他的大驾。”
话音未落,江成璟就走进来了。
玄黑的狐裘皮袍灌着风,惹了满身的寒意。
直接了当地坐在她面前。
他将手里盘着的核桃放在桌上:“听说,你长本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