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哪有什么后来啊?!!!
郑红玲那个鸵鸟缩着脑袋跑了,留她一个人面对秦秩。
呜呜呜呜……
她也不想啊,又不是她传的谣言。
可看秦秩一脸的委屈,他委屈的时候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看,好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狗,浑身软软的毛都垂了下来,她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替他顺顺毛。
孟芫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不软,但手感还不错,蛮好戳的。
眼见秦秩一脸懵,她讪讪摸了摸鼻尖,清清嗓,“红玲她胡说的,我相信你。”
她的眼光可没这么差。
秦秩牵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指尖摩挲,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和她说:“我只有一个媳妇儿,还有……我身体也很好。”
“我知道。” 话一出,孟芫差些咬了舌头,她在胡说什么啊。
她知道个什么啊。
后来秦秩还没有行动,孟老爷子听见风声没忍住,特地找人给那几个碎嘴婆子上了一课。
一脸严肃的公安和大队长,在屋里一字一句教几个爱说闲话的什么是诽谤,说到最后,嗓子冒烟,留下一句再有下次全关到公安局。
几个婆子瑟瑟发抖,连忙说不敢了,还提着东西一起上孟家的门,和秦秩还有孟芫道歉。
她们可不敢再胡说了,要是被公安抓走关上几天,她们这一张老脸,往哪放啊。
等她们走了,孟老爷子又和秦秩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秦秩自然没敢应,说闲话的人哪里都有,再说又不是阿爷的错,他哪能丧了良心受阿爷的歉意。
这事一过,已经是周三,孟芫起了个大早,她睡眼惺忪打开门,秦秩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门口,来接她去县城买东西。
他和孟芫虽说过了明路,却还没结婚,也没办酒,自是不能住孟家。
老爷子领他去了一趟大队长家,大队长家前年新建的房子,特地多修了几间,宽敞又干净,孟老爷子和大队长关系好,便领着秦秩去借住几天。
他去的时候特地将秦秩带来的那瓶酒拎上,他戒酒很多年了,也不愿意再沾,正好大队长好这一口,拿过去做顺水人情,能让秦秩住的愉快,自然值当。
秦秩这两天都是白天在孟家陪着老爷子和孟芫,晚上吃完饭去大队长家住一晚,又因大队长家几个儿子没结婚,也没什么避讳。
郑红玲则是在孟家和孟芫一起睡。
对此,秦秩不做多言。
他其实……算了。
秦秩是七点来的孟家,等出门已经是八点了,孟芫想要阿爷和他们一道去,阿爷说他年纪大了,折腾来折腾去不方便,孟芫才念念不舍歇了念头。
去供销社要经过一家照相馆,照相馆有些年头了,孟芫多看了一眼,寻思什么时候和阿爷还有秦秩一起照一张。
她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秦秩在照相馆门口停下车,冷峻的脸上带着笑,征求她的意见,“既然来了,可不可以照张相?”
孟芫笑笑,“好。”
照相馆还有三四个人,他们担心等的时间久,打算过一会儿再来。
二人去了肉铺,交了定金和一小部分肉票,定下办席面的肉,又花了近半小时,将点心瓜子糖一类东西该定下的定下,该买的买好,才又回到照相馆。
照相馆有一家三口在等照相,一对小夫妻,带着半大的孩子,孩子六七岁的模样,文文静静坐在中间,好奇地看向周围,瞧见她微微一笑,虽没有说话,却很惹人喜欢。
孟芫唇角缓缓勾起,嫣然一笑。
小女孩眼睛一亮,轻轻扯了下身旁的人,那人顺小女孩目光看来,孟芫也总算看清她的样子。
眉目如绝世山水画,舒和闲适,一颦一笑温婉动人,却不似攀附于高木的菟丝子,她的眉目独有一份韧劲,如生于山间的青松,自有傲意。
孟芫回以微笑。
她走过去坐下,秦秩去问那位照相的师傅,照相机好像出了问题,师傅修的满头大汗,听他问,擦擦汗,说最多一小时就好。
一小时,有些长了。
可今天不照,他们后面几天也没时间,她还想给阿爷留一张照片。
所幸东西提前买好,她也不急,便和秦秩说等一等。
秦秩没有不愿,自然听她,只是还没坐下,他说有事要去办,问孟芫能不能在照相馆等他一会儿,总之都要等,他有正事,她也不愿耽搁,自然同意。
秦秩见她愿意,松了一口气,笑着从口袋掏出一大把糖,给在场的人都分了一份,说是喜糖,众人沾沾喜气。
老师傅乐呵呵接过来,说了几句百年好合之类的话,和旁边几颗喜糖放一块,红红橙橙的糖纸掺在一起,倒是很喜庆。
他又往她口袋塞了一把糖,低声和她说句抱歉,才去忙事。
孟芫摸摸胀鼓鼓的口袋,又掏出一把糖,分给旁边一家子,两只手不小心碰到一起,二人想到一道儿去了。
她笑,她也笑。
“沾沾喜气。” 对方先开口,她说话也很温柔。
孟芫对温柔的人天生有一种好感。
“沾沾喜气。”她也说出同样的话。
二人相识一笑。
不知谁先开口,一起说起话来。
她叫苏栀。
他们领证,顺道来照结婚照,再和妹妹一起照全家福。
孟芫没有问全家福怎么只有三人这种扫兴话,她笑着夸了夸她们一家长得好看,男俊女美,小孩可爱。
孟芫看得出,她很幸福。
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目光一直跟随她,在她说出‘顺道来照结婚照’,他的神色还有丝委屈,轻轻扯了扯苏栀衣角。
苏栀伸手将他的手拂下去,他顺势拉住,偷偷牵了一下,苏栀面上无奈,却还是将手藏在身后,任他牵。
真好啊。
孟芫想。
她是个俗人,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照了结婚照,男人笑得很张扬,照相师傅看不下去,让他稍微收收,苏栀替他勾了笑,和他照相。
后来的照片,是全家福。
全家福。
孟芫也想照的。
只是阿爷可能不太喜欢。
他们三人的全家福照的真好看啊,一家人一起笑,自然又幸福。
孟芫有一瞬羡慕,又很快掠过,好似没留下什么痕迹。
他们和照相师傅说好洗几张,定了取相片的时间,又交了押金。
那个很乖巧的小女孩圆圆走到她的身前,用手语告诉她,‘她很高兴认识她,她要回家了,再见’。
孟芫不懂手语,是苏栀帮忙翻译的。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到了小朋友的喜欢,却也很高兴见到她们,她唇角微微扬起,“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再见。”
再见,也算是种期盼。
她想。
她和苏栀也说了再见,苏栀是很温柔的人,见她一人待在这里,提出要陪她一会儿,孟芫正要说不用。
照相馆的门忽地被推开,秦秩满头大汗出现在门口,孟芫下意识要开口,却见他错开身,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身后出现。
“阿爷。” 孟芫眼眸微微瞪大,神色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惊讶过后,是一种奇异的满足。
原来,羡慕终究会留下痕迹。
而她在这一刻,无比满足,羡慕的痕迹也终于消失。
她欢喜地挽上阿爷的胳膊,“阿爷,我想照相。”
“想照就照。”
阿爷没拒绝。
孟芫眉开眼笑,她转头看向没有出声,独自擦去汗水的男人,漂亮的眉眼染上十分的笑意,熠熠生辉,“我们一家人一起。”
他们是一家人。
“好。” 阿爷并没有拒绝。
秦秩更不会。
她和苏栀一家道过别,饶有兴致和阿爷选了喜欢的背景,一家人欢欢喜喜照了相。
她笑得最明媚,阿爷和秦秩嘴角虽没怎么笑,可眉眼都是笑意,一看就是一家人。
结婚照的背景是阿爷帮忙选的,简简单单的红色背景,倒是和苏栀他们二人一样。
他们真的很有缘啊。
她与秦秩坐一起,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牵住她的手,她轻轻握住。
咔嚓,快门声响起。
他们有了一张结婚照。
她是欢喜的。
或许是欢喜与她结婚的人是他。
或许是欢喜,他懂她的羡慕,又竭尽全力满足她。
她分不清为何欢喜,可欢喜大都与他有关。
他们在县城吃了饭,吃饭的地方还是那家国营饭店,他们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外面不知怎么回事,吵吵嚷嚷。
孟芫顺着声音望去,一眼看见了刘金,他被几个人押着,满头的烂菜叶子臭鸡蛋,穿的破破烂烂,全然没有那日高高在上的作态。
几人中有一人高声控诉他的罪行,越说情绪越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孟芫离的远,她撇了一眼便垂眸,指尖点在桌面上,耳畔隐隐传来那人的话,孟芫捕捉到其中一句。
下放农场劳改二十年。
刘金如今二十多岁,从农场出来也有四十多了,未来可以说是一眼望到头,没几天好日子。
活该。
吃过饭后,孟芫借口去厕所的功夫,偷偷拐进一个巷子,确定四周无人后,她躲在一堆破烂的木头后面,熟练地移开一块砖,取出一封信,又将另一封信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