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徒】的傲慢已经被彻底打碎。
他的眼里,不复此前的狂傲与不羁。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发出咆哮般的嘶吼声,满脸的惊惧交加:“这种能力……这种法则力量,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这样的人身上!?就算你是【变数】,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也不可能获得这种法则力量。”
古安生没有回答【狂徒】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自身的领域能力足够强大的话,就算他有这柄风暴之剑,也很难拿下【狂徒】。
这个时候,古安生才真切的意识到,【使徒】麾下的这三名执行官,强大得近乎于不可思议,他们每一个人的实力几乎不在那些执政官之下——若非他们是【使徒】赐予力量所栽培起来的,其自身的潜力并不足以担当执政官的话,他们早就已经成为执政官了。
而且,按照【狂徒】的表述,他还是【使徒】麾下三位执行官里最弱的一个。
而最强的那个,却也不是通过依靠人设建立出强大形象的【信徒】,而是【门徒】。
不同于其他的巡游执政官在挑选麾下执行官时,会将面具的力量分化出来。
【使徒】是深渊教会成立后所诞生的第一位执政官。
虽说深渊教会对外号称十一执政官,但实际上却有十二位,只不过居于首位的【教皇】并不会像其他十位执政官那般分布于大陆上到处行事。他真正的职责是将深渊的力量凝聚显化出一张独特的深渊面具,然后将深渊教会的力量分给对方,让对方成为深渊教会的一员大将。
而早期,【教皇】麾下无人的时候,他自然需要培养出一位足够强大的执政官来给自己做帮手。
所以【使徒】便由此诞生了。
不过,他之所以是深渊教会里仅次于【教皇】的最强执政官,也并完全是因为他是深渊教会成立后的第一位执政官,更多还是因为他体内封存着一位神明——这也是【使徒】名号的由来。
所以当他将面具的力量分化出三份的同时,也就连带着抽调了那份属于神明的力量。之后,【教皇】更是亲自为【使徒】麾下这三位执行官进行了赐福,将三颗深渊魔种分别植入到了三人的体内,让三人获得了有别于其他执行官的强大力量——深渊魔化的力量。
但这份力量却把那个不是一成不变的。
随着这三名执行官不断的借用魔种的力量,这颗魔种自然也会不断的茁壮成长。
其中,成长速度最快的便是【门徒】了。
因为她成功的将魔种孵化出来,在自己的体内封存了一头上级深渊恶魔。
本来这应该是执政官级别才能够做到的水准,但【门徒】却硬生生的凭借自己的信仰和坚持,做到了许多执政官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原本一件好事自然也就变成了一件坏事——她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掌控住体内的这头恶魔。所以为了防止她的失控,才有了许多针对性的限制手段,甚至为此还搭上了【信徒】。
【信徒】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突破圣域境界,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必须将自身获得的深渊力量都集中在强化精神力方面,如此才能够抑制住【门徒】的失控。所以为了确保【信徒】的安全,【狂徒】才必须专精于力量的强化,让自己拥有近乎于无敌的近身作战能力,确保没有任何敌人能够靠近到【信徒】的身边。
【信徒】、【门徒】、【狂徒】三人的组合,与【英雄】、【勇士】、【佣兵】的三人组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此刻。
【狂徒】的内心却是没有来由的升起了一丝懊悔的情绪。
因为原本按照计划,【狂徒】在破坏了阿斯汀城堡的固化后,他就必须要立即赶回到【信徒】的身边。
但当时在杀了阿奎斯特后,【狂徒】内心的暴虐情绪升腾而起,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杀戮欲望,因此才在那个小房间内多逗留了那么几秒钟——在【狂徒】看来,这几秒钟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为虑,甚至还能够让他省了一些路程和【信徒】的汇合,毕竟他也很清楚【信徒】的性格,只要他破了领域结界,那么【信徒】就必然会走进阿斯汀城堡。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让他彻底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正如他怎么也想不到,【变数】的领域法则能力居然不是单法则,而是双法则。
而且还是最强大的两条法则概念!
这在他的认知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构筑世界诸多力量背后都有着相对应的法则,但这犹如繁星般的诸多法则追溯根源的话,却都是源自于【时间】与【空间】这两大核心,因为这是构筑出这个世界的一切根基,亦即是基石。
而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观点里,那就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同时掌握这两条核心法则。
哪怕就算是七正神也绝不可能做到的——事实上,七正神的法则领域能力,都或多或少与这两条核心法则里的其中一条有所沾边:像智慧与诡计之主,接触到的便是“时间”;而大地与丰收之主,接触到的则是“空间”;战争与烈焰之主也是“空间”;风暴与海洋之主同样也是“空间”;契约与商业之主是“时间”;仁慈与惩罚之主也是“时间”;自然与艺术之主还是“时间”。
但这七位正神,并没有哪一位是同时触及这两条法则领域。
所以,久而久之,在关于法则的概念常识里便也多了一句话。
——时间与空间不可并存,因为那是创世神的领域。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所以七正神自然也就有了向往更高的领域:他们都渴望成为创世神,不说能够主宰这个世界,但最起码能够让祂们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所以七正神才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补全自身的核心法则,并同时掌控另一条核心法则,祂们深信,当他们同时掌握这两条法则的时候,祂们就能够晋升为创世神了。
但至今为止,依旧没有哪为神明能够做到。
可现在,【狂徒】却是看到了。
古安生掌握的法则,就是时间与空间!
而且还不是粗浅的接触,而是已经形成了由这两条法则力量交织编织出来的领域力量:时空!
这才是【狂徒】感震惊、恐惧,以及懊悔的原因。
他不止一次的利用深渊的力量修复着被打伤的身体,但可怕的是,他的魔力有所消耗,但身体的伤势却始终不见丝毫的好转。到了后面,因为体内的魔力消耗过大,一着不慎之下被斩断了一条手臂,哪怕他体内的深渊魔力彭拜汹涌,耗费大量魔力瞬间重塑催生出一条新的手臂,可一眨眼的功夫,手臂的位置就已经空空如也。
【狂徒】如何不惧?
这一战,他根本就看不到丝毫获胜的希望!
而且断了一臂之后,【狂徒】更是发现,自己连逃生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但【狂徒】感到悲愤与绝望的真正原因却并不是他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而是他没办法把关于【变数】的这些情报都带出去,让深渊教会能够提前做好应对的措施。
古安生又一次出现在了【狂徒】的面前。
没有丝毫的迟疑,古安生直接一剑刺入了【狂徒】的心脏部位!
他已经盯着这个要害很久了,但【狂徒】此前因为一直都很注重于这个部位的防护,所以古安生根本就没能找到机会。此时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狂徒】会突然失神恍惚,但古安生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因此他就立即果断出手了。
风暴之剑的剑身泛着一层灰蒙蒙的微光。
这正是古安生法则力量的显化。
【狂徒】的难缠程度,古安生同样心有余悸。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其他的执行官,甚至还宰了好几位,但【狂徒】给他的感觉却与那些执行官完全不一样。那种彻底疯狂的态度,还有那种悍不畏死的战斗态度,都让古安生在一开始吃了不小的苦头,若非他的领域能力足够特殊的话,古安生自忖想要解决【狂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好比现在。
古安生已经一剑绞碎了【狂徒】的力量源泉,但对方的眼里那抹狂热的火焰却反而燃烧得更旺了,反而压盖住了那一抹惊惧。他伸手出死死的抓住古安生的双肩,然后狞笑着说道:“深渊……不朽!”
“轰——”
一声爆响,【狂徒】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火炬。
阴冷的黑色烈焰疯狂燃烧。
古安生的脸色猛然一变,可当他想要挣脱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居然被【狂徒】的双手死死的抓住了。
很快,黑色的烈焰便蔓延到了古安生的身上。
霎时间,古安生就感到了一阵直抵灵魂的灼痛感,仿佛自身的灵魂都要被燃烧殆尽了一般。
“哈哈哈哈!”【狂徒】的脸几乎都被这黑色的火焰所融化了,但他依旧坚持着发出最后的呐喊声,“【变数】,一起死吧!”
“哼。”古安生发出一声闷哼。
然后下一秒,他的身上很快就亮起了银白色的光华。
伴随着这阵华光的出现,古安生肩膀上被粘着的黑色火焰很快就消失了,整个身躯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就连身上的衣物破损痕迹也全部都消失了。
但他的脸色却并未有所好转,依旧是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
“你没事吧?”
莫妮卡就快速的飞到了古安生的身旁,一脸急切的问道。
“没事。”古安生摇了摇头,“不过【狂徒】最后的能力,回溯并没有办法完全清除。”
“他将自己献祭了,以此换取了侵蚀你的深渊力量,还好你回溯得及时,洗去了沾染在你身上的深渊之火,不然继续侵蚀下去的话,你的灵魂就算有世界意志的庇护,也承受不住的。”莫妮卡解释道,“这应该就是【狂徒】的名号缘由了。……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战斗了。”
“不行。”古安生摇了摇头,“我能够感受到弥子的气息,她现在就在外面和其他深渊教会的执行官交手。如果这些执行官都像【狂徒】这样的话,我担心弥子会吃亏,所以我必须去帮她。”
“可是……”
“没关系的。”古安生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疲惫的笑容,“我还能再展开一次领域,这一次我会小心不让对方接近到我身边。……而且,你不是也说过了吗?如果我们能够将这些执行官全部杀死的话,那么不仅我的实力可以得到极大的提升,那些执政官的实力也都会相应的被削弱,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件好事吧。”
莫妮卡也很清楚。
如果古安生想要快速提升实力的话,那么现在伊乌鲁德的这些执行官就一个都不能放过,否则的话还不知道有多久才能够获得能够与那几位执政官抗衡的实力——那次弥子和厄里夫之间的交手,莫妮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种不弱于神明的力量,绝不是现在的古安生能够抵抗的。
因此,通过杀死这些执行官,截留深渊教会的力量,并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这便是古安生最快的成长之路。
也是属于他的捷径。
但现在,仅仅只是一个【狂徒】而已,就已经让古安生的灵魂受到了不小的创伤,莫妮卡都开始有些怀疑这次的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了。但如果就此放弃的话,那么当神秘女士取走了伊乌鲁德的污染源后,伊乌鲁德失去了这种特殊的地理优势,以后再想找到这么好的机会,显然就不太可能了。
尤其是,古安生复活的消息如今恐怕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么下一次深渊教会的人再出手的话,恐怕就不会是这些执行官,而是像厄里夫那样的执政官了。
古安生可不知道莫妮卡此时在想些什么,他稍微恢复了一下状态后,就直接选择了破墙而出,开始朝着阿斯汀城堡的前庭战场赶去。
……
一场大地震直接毁了三分之二的风月坊。
但神秘女士施展出来的地震,却也并不仅仅只是单纯的破坏,而是化作了两层结构。
第一层,便是大地震造成的龟裂塌陷。
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风月坊直接陷落在这场地震中,掉入了数百米深的地底,到处是建筑破碎的残垣断瓦化作的废墟,其底下更是不知道掩埋了多少人。
圣域强者的战斗一旦爆发,若是在荒郊野外还好,如果是在人口密集的区域内,那对于普通人而言根本就是一场天灾。
伊乌鲁德没有常规意义上的普通人,身体素质低于两百在这里都算是残疾了。
但哪怕就算是身体素质超过三百、四百,可只要一天没有达到生物极限的天花板,没有突破到圣域境界,他们在圣域强者的眼里就依旧是普通人,和那些待宰的牛羊牲畜没什么区别。
于这场波及了三分之二风月坊的大地震里,能够侥幸活下来的人终归是少数,更多不是当场死去就是只剩一口气——如果能够当场死去的话还算好,那些剩一口气的才叫真的可怜,只能在绝望里徒劳的挣扎与哀嚎,直到心有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眼也无法闭上。
但作为当事人的双方,尤其是始作俑者的神秘女士,却并未对这种惨景感到丝毫的哀伤。
她的双眼始终平静如初,对眼下的惨景视若无睹,浑身气机牢牢的锁定在了【英雄】、【勇士】、【佣兵】三人的身上。
【英雄】的神色同样平静。
刚才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护住了【勇士】与【佣兵】,才让这两人没有当场死去。
而相比起【英雄】的平静,【佣兵】的脸上就露出了相当难以置信的神色了。
不同于【勇士】的专精情况,什么都懂一点的【佣兵】更清楚大地震的可怕之处。
“这怎么可能!”【佣兵】发出惊呼声,“你怎么能够在伊乌鲁德动用如此强大的力量,就算是大地之主也不可能做到。”
“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成为圣名传奇,而你只能成为别人的棋子。”神秘女士摇了摇头,“脑子是个好东西,但你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呢。”说到这里,神秘女士又转过头,望向了【英雄】,然后笑了一声:“不知道你有没有呢?”
“是魔法阵吧。”
神秘女士眼里的欣赏之色越发浓郁:“看在你们之中的确有一个是有脑子的。”
越是大型的魔法,施放越是困难。
就算神秘女士获得的是关于古神秘法之眼的部分传承能力,但要在瞬息间施展出“大地震”这种堪称禁咒级别的魔法,那也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因为伊乌鲁德的特殊环境所不允许,更重要的是,神秘女士如今的实力也无法支撑得了这么强大的魔法所需要消耗的魔力。
但神秘女士在风月坊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布置都没有?
更不用说,【英雄】等人此时所处的战场位置,还是她精挑细选引诱过来的主场——传奇强者为什么在自己主场能够爆发出远超常规的战力,便是因为主场是他们自己布置的战场,拥有诸多对他们自身都有利的因素。
奎尔斯特能够将自身的领域和阿斯汀古堡融合到一起,化作一个固若金汤的壁垒。
神秘女士当然也有办法在风月坊提前埋下大量被她提纯过的地之魔石,将这些魔石组成一个庞大的魔法阵。而启动这些魔石的钥匙,便是她的魔力共鸣——在激发自身的领域时,神秘女士的领域就会和这些魔石组成魔法阵产生联系,从而引发魔力潮汐,让神秘女士拥有近乎于无尽的魔力;而必要的时候,她只需要引爆这些魔石,那么就可以形成如今导致风月坊被彻底摧毁的大地震了。
“别想着逃跑了,你们走不掉的。”神秘女士轻声开口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们一个小小的要求。”
“是让我们选择死法吗?”【英雄】反问一声。
“是的。”神秘女士点头,“你们可以选择一个你们喜欢的死法,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了。”
“哈。”【英雄】发出一声冷笑,“你难道真的以为,你赢定了吗?”
“嗯。”神秘女士一脸认真的再度点头,“我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弥子已经跟我提过了。……是‘堕落’对吧?”
【英雄】的脸色猛然一变。
“深渊是什么样的地方,那些圣域可能不清楚,但只要踏上传奇之路,渴望成神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神秘女士没有理会【英雄】的神色变化,而是自顾自的开口说道,“英雄的象征是什么?那可不是深渊所能够具备的品质,恶魔只会想着毁灭,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崇高的品质呢?”
“更不用说,吟游诗人讲述的那些关于英雄的故事,从来就不会告诉听众这些故事的后续。”
“但很不幸的是,我曾亲生经历过一个吟游诗人口中的英雄故事。”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屠龙者终成恶龙。”
【勇士】和【佣兵】都愣了一下,然后旋即看向了【英雄】。
他们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抱歉。”【英雄】没有去看这两人,他脸上的神色也早已没有了此前那种愤怒。
“嗨,有什么好抱歉的。”
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佣兵】打破了沉默,他很是洒脱的笑了一声,然后笑着说道:“我们……我本来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我们去送死,又或者是死在你手上,结局是一样的。不过这里面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我们会死得毫无价值,而后者我们却能够让你变得更强,不是吗?”
【勇士】白了【佣兵】一眼,然后才接着说道:“他说得没错,是我们。”
然后,【勇士】又望向了【英雄】,说道:“说吧,你想我们怎么死?自杀?还是死在你的剑下?”
“抱歉!”
【英雄】握紧了手中的重剑,然后恶狠狠的回身斩向了【佣兵】和【勇士】。
两人都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是一脸微笑的望着【英雄】,就这么死在了【英雄】的剑下。
两颗人头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然后黑色的烈焰瞬间从这两人的身上燃烧起来。
不消片刻,两人的尸体就已经被彻底燃烧殆尽,甚至连一粒尘埃都没有留下。
而反观【英雄】,身上却也是同时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只不过不同于【勇士】和【佣兵】那种将他们焚烧得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的黑焰,【英雄】身上的这股烈焰是能量喷发而出所形成的一种外显状态——他将属于【佣兵】和【佣兵】两人的力量全部都吸收了。
“财富、力量。”神秘女士此时还饶有兴趣的点评了起来,“这的确是吟游诗人那些故事传说里最出现的背叛筹码。”
“你知道吗?”
“早年我还弱小的时候,我也曾加入过一支佣兵团。”
“那时候,团长在我眼里就像是一位英雄。我正是受他的影响和吸引,所以才加入了他的佣兵团。”
“闭嘴!”
浑身散发着黑色能量的【英雄】转过头恶狠狠的望着神秘女士,然后开口喝骂了一声。
这股黑色的能量疯狂的挤入到【英雄】的体内,这让他的身躯都开始变得更加健壮起来,身高更是被拔高到了超过两米,身上那套铠甲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这种成长,瞬间就被迸裂了。但海量的黑色能量所改造的也并不仅仅只是【英雄】的身躯,同时在他的身上重新为他量身打造了一套狰狞的黑色铠甲。
那是一套有着恶龙般面向的全身铠甲,两肩处的护肩有着尖刺,像极了恶龙的爪子。
黑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猎猎作响,如同恶龙不断摇摆着的尾巴。
他的手上,那柄重剑也很快就被改造成了一柄黑色的阔刃剑,但剑尖的部位却并不是尖角的,而是扁平的,反倒是两侧多了一个类似于倒钩一样的刃尖。
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
赤红的双眸,凶恶暴戾。
此时的【英雄】,看起来浑身煞气凛然。
他死死的盯着神秘女士,从他身上喷发而出的黑暗气息,一时间竟是连神秘女士的领域都被撕开了。
“有一次,我们接到了一个委托,却探索一处地下遗迹的时候,然后在那个遗迹里发现了大量的财宝。”
“佣兵团里有一部分人,不满于雇主只给了我们那么一丁点的报酬,于是要求团长重新去和雇主谈判。”
“可是团长说,我们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一开始说了多少就该是多少。”
“很多人不服。”
“所以后来爆发了一场内斗了。”
“在那场内斗里,副团长死了,还有很多很多的同伴也都死了。”
“不过你知道吗?”
“那位雇主也死了呢。”
“你说,这是不是巧合呀?”
“我让你闭嘴!”
【英雄】发出一声怒吼,整个人瞬间变彻底消失了。
“砰——”
紧接着,才是一声音爆声骤然炸响。
【英雄】手中那柄造型独特的宽刃剑,直接贯穿了神秘女士的身体。
但下一秒,神秘女士的身体就化作了一缕轻烟消散了。
很显然,这只不过是一个虚影而已,真正的神秘女士早就已经不在【英雄】的面前了。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神秘女士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我的故事都还没说完呢。”
“闭嘴啊!”
“获得了巨量财富的我们,很快就重振了佣兵团的名声,甚至还变得比以前更强了。”
“而我所崇拜的那位团长,更是在那些财宝里,找到了一张古老的藏宝图。”
“这张藏宝图,引领着我们找到了一座古神的庙宇。”
“庙宇里隐藏着足以让人成为传奇的强大力量。”
“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这份诱惑。”
“于是,佣兵团内讧了,所有人为了获得那份力量,都开始自相残杀了。”
“但我所憧憬着的团长,他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出来阻止了,还说要封印这份力量。”
“哈……在那种情况下,谁能允许团长这么做啊,于是所有人就都和团长杀了起来。”
“最终,团长艰难的获胜了。”
“但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英雄】转过头,望向了身影出现在刚才【佣兵】和【勇士】死去位置上的神秘女士,沉默不语。
“团长啊,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快要死了呢。”
“当时就只剩下我和另外几人侥幸未死。”
“不过其他人伤势都很重,离死其实不远了,只有我还算能够行动自如。……但我之所以能够行动自如,是因为我并没有觊觎那份力量,我只是想帮着团长,想要他活下来,想要他遵守曾经对我的许诺,回去和我结婚。”
“但他快死了啊。”
“他告诉我,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就是希望能够亲眼看到我封印那份力量。”
“我信了。”
“为了我的爱人,我选择了封印那份力量。”
“可就在我站上祭坛的时候,我那位心爱的团长,却是从背后刺穿了我的心脏,让我的心头血滴在了祭坛上。”
“他告诉我,这是启动祭坛获取力量的仪式。”
“仪式需要的是被出卖的友情、被献祭的爱情、以及对应的鲜血。”
“他还告诉我,当初是他怂恿副团长杀了那位雇主,以截取那些财富的。”
“财富,力量,这些都是背叛的筹码。”
“你……”【英雄】的脸上,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你是……”
“你们获得力量的这个故事原型,就是我当年的那场经历呀。”神秘女士笑了起来,“真的是太怀念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死?”
“被献祭的爱情……”【英雄】沉声说道,“他可以杀了你,你当然也可以杀了他。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死了,那么仪式的条件就成立了。”
“是的。”神秘女士点了点头,“他爱着我,我也爱着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被献祭的爱情了。所以他可以杀了我,那么我当然也可以杀了他。而且为了让我相信,他是真的受了濒死的伤,所以偷袭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只是他却并不知道……”
“你的心脏并不在左边。”
【英雄】替神秘女士补充完了最后一句话。
“那么。”
神秘女士笑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我现在应该称你为【恶龙】呢,还是【魔王】呢?”
浑身散发着黑色不详气息的【英雄】沉默不语。
神秘女士也不着急。
她依旧笑吟吟的望着对方:“千年的时光,久远到我都快忘了这件事。却没想到,故事居然没有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流传着,甚至还能够成为某一些人的力量源泉,这可真是奇妙啊。”
【英雄】抬头望着数百米处的高空。
那里,有着一层薄薄的淡黄色光晕笼罩着。
那正是这个大地震魔法的第二层魔法结构:大地屏障。
本来应该是用来确保被大地震这个大型魔法覆盖范围外的安全,但在经过神秘女士的改造后,这个屏障便成了一个囚笼,它会确保所有陷入大地震影响范围内的生物都无法离开,只能在这个囚笼内做困兽之斗,直到最终所有人都死绝。
当然,那是施术者不在的情况下。
如果在施术者存在的情况下,那么只要杀死施术者便能够离开这个囚笼。
所以,【英雄】如果想要活着离开这里的话,那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神秘女士。
这一点,若是在之前的话,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丝毫的胜算。
但现在?
在获取了【佣兵】和【勇士】的对应力量后,【英雄】并不觉得自己没有胜算,他如今的实力已经完全不在神秘女士之下,所以鹿死谁手尤未知!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果然是【恶龙】呢。”
“深渊教会十一执政官,巡游执政官【诗人】麾下执行官,【恶龙】。”
被黑色能量缠绕于身,由【英雄】化作【恶龙】的男子沉声开口:“您的故事很有意思,向您致以敬意,女士。”
“有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神秘女士笑道,“我本来是打算将你们全部杀死的,但弥子特别要求了,我不能‘亲手’杀死你们,只能瓦解你们的战斗力,然后将你们送到她的身边。若不是这个原因的话,我也无法重温这个故事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因为你还能活一段时间呢。”
【恶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变化。
只是声音沙哑的说道:“来战!”
神秘女士点头颔首:“如你所愿。”
……
“嘀嗒啦——嘀嗒啦——”
战马在废墟上快速的奔腾着,马蹄下的每一次奔跑,都会在地面留下一道燃烧着烈焰、宛如小小红莲般的蹄印。
废墟的地形高低起伏不平。
但这些对于这匹战马而言却仿佛并不存在任何障碍一般。
它遇墙跨墙,遇坡踩坡,甚至还懂得借力翻越,任何地形于它而言便如同平地一般。
而骑在马背上的骑士,也仿若与战马融为一体那般,不见丝毫的颠簸起伏,重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整个人便像是浪涌那般,随着战马的奔跑而涌动着。
明明不过十数米的距离而已,但这名骑士却仿若驭马奔腾了数百米那般,气势如虹。
面对骑冲而来的苍白少女,【亡骸】双手各持一柄散发着黑色死气的白骨宽剑,然后迅速交错相叠,化作了一面白色的骨盾。
“砰——”
骑枪狠狠的撞击在了骨剑上,强大的冲击惯性下带动着的巨大力量,让苍白少女这一枪直接贯穿了第一柄骨剑的剑身,然后又紧接着刺穿了第二柄骨剑,锐利的枪尖朝着【亡骸】的眼眶猛然继续刺去。
【亡骸】迅速偏头——她在看到枪尖从第二柄骨剑的剑身处冒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出了规避躲闪的动作。
但她的动作依旧慢了一些,并未能彻底躲开。
枪尖在她的左眼眶眼角处划出了一道见骨的伤痕。
伤痕迅速延伸,在她的脸上撕出了一条长痕,连皮带发都给扯了下来。
然后抵触耳尖,接着又将她的耳朵也同样撕碎了一角。
错身而过的同时,苍白少女手中的骑枪一震,便击碎了【亡骸】双手的白骨大剑。
这一次交锋,看似苍白少女取得巨大的优势,可实际上对于一具亡灵生物而言,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因为【亡骸】的身上很快就又冒出了大量的死气,这些死气快速的修复着【亡骸】身上的一切伤势,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她脸上的那道可怕伤疤就已经彻底消失了,甚至就连她双手那被崩碎了的骨剑,也在死气的牵引下,所有崩碎的骨片又立即飞了回来,重新粘合到了骨剑,宛若时间回溯一般。
骑着骸骨战马的苍白少女早已远去。
双剑刚刚复原的【亡骸】又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像是骑士的玩意跟个刺客一般,一击不中,便直接远遁而去。
【驯兽师】虽然四肢关节被融,下巴也被卸了,但他毕竟没有死去,所以在看到这别开生面一般的战斗方式,也同样是一脸的惊骇莫名。他同样没有想到,堂堂一位圣名传奇,哪怕是实力有所降低,但居然会用这么阴险的战斗方式,一点也不像是那些心态骄傲的传奇强者。
一骑绝尘而去,然后兜了一大圈后,又如雷霆般奔腾而来。
马蹄声飞响,如同奔雷。
【亡骸】的脸色虽然依旧没有变化,但心绪却已是高度戒备,因为这一次战马奔腾的距离更远,冲击力自然也就更大了,哪怕是他也都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工作。
黑色的死气猛然一炸。
如同心脏的跳动,迅速汇聚到了【亡骸】的身上,化作了一个黑色的光罩。
苍白少女此时也已经骑马靠近,手中的骑枪再度毫无保留的猛然刺出。
枪尖在撞上黑色光罩的那一瞬间,整个光罩瞬间便彻底破碎,如同被摔碎的玻璃那般,无数的黑光碎片迅速飞散。
骑枪冲势不减。
然后又一次撞上了【亡骸】手上的骨剑。
第一柄骨剑当即炸碎!
然后是第二柄骨剑,同样也是在与枪尖碰撞的那一瞬间,直接炸碎!
但连续三击,骑枪的冲势已经被削弱了三分之二。
所以骑枪最后捅向【亡骸】的铠甲时,并未能直接将她的重铠都给贯穿——枪尖只刺入了铠甲一寸不到的深度,便彻底后继无力:并不是苍白少女已经脱力,而是骑枪在铠甲上刺出一片龟裂的瞬间,汹涌喷发而出的死气便不断的喷发而出,化作了一道厚实的屏障般,挡下了苍白少女的进攻。
“斩魂——!”
苍白少女的攻势受阻,【亡骸】自然不可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从胸口处蔓延而出的死亡之力,迅速的顺着双臂汇聚都到了两柄骨剑上,眨眼间破碎的骨剑瞬间便又一次恢复了,而且剑身上还隐隐泛着一阵莹白色的光辉。
两剑交错挥斩。
灰色的光晕与乳白色的荧光相交辉映,化作了两道交错的银光色月牙剑气。
苍白少女没有丝毫留念的松开了持枪的右手——【亡骸】铠甲上不断喷发而出的死气已经彻底粘住了她的骑枪,这显然是【亡骸】的战斗阴谋,为的就是布下这一瞬间的进攻陷阱,试图重夺优势。
苍白少女当然不可能如了【亡骸】的愿,所以她在松手的同时,就已经直接高高跃起,完全避开了【亡骸】的攻击方位。
首当其冲的,便是苍白少女身下的战马。
在两道交错的剑气中,直接就被斩杀成数块。
但随着马甲的迸裂,马甲那没有丝毫血肉的骨马自然也就暴露出来了。只不过这些破碎的马甲、骨马的骸骨,还未落地就已经纷纷随着光火的亮起直接化作了灰烬,随风飘散开来。
这一次的攻击,看似【亡骸】重夺上风,但实际上她自身其实也清楚,这样的攻击动作就如同她的眼角刚才被苍白少女撕出一道见骨的伤口那般,毫无意义。
骨剑插地。
【亡骸】拔出刺入胸口处的那柄骑枪,但不等她将骑枪投掷而出,这柄落入【亡骸】手上的银白色骑枪就已经化作了像是沙砾一般的白色物质,直接从她的手上散落。
苍白少女与【亡骸】再一次对视着,然后一脸毫不在意的从自己的铠甲里又抽出了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骨头棒子——【驯兽师】眼里满是惊奇之色,他实在无法理解,苍白少女到底是从哪抽出拿根几乎有她半个人那么高的大骨——随着苍白少女伸手往骨头棒子上抹过,骨粉不断的从她的左手指缝间滑落。
而当苍白少女的动作结束时,呈现在她手上的已经不是一根骨头棒子,而是一柄同样散发着莹莹白光的骑士长剑。
但是。
苍白少女并没有就此停止手上的动作。
她很快就又再度从这柄用骨头棒子制成的骑士长剑剑身上再度伸手抹过,只是与之前是直接握紧了骨头棒子的横抹不同,这一次她是平举左手在剑身上横抹,就好像是在涂抹武器油那般。
这一次没有洒落的骨粉,但随着左手抹过的地方,却是能够明显的看到剑身上散发着的光泽与此前有着显著的不同。
“骸灵刃术。”苍白少女突然开口说道,“我也会。”
像是炫耀那般,苍白少女挥舞了几下手中那根骨棒制成的骑士长剑。
“制造你的人很不简单呢。”
别人不知道傀灵术的渊源,苍白少女可不会不知道。
她能够成为如今的圣名传奇,一身传承其实是源自于十二古神之一的冥火大公,所以她非常清楚这所谓的傀灵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傀灵术的本质说白了就是将傀儡术与灵偶术结合在一起的秘法,但它的前身却是冥火大公的神赐仪式:唤灵秘法。
信仰冥火大公的信徒,在自家的孩子出生时,就会求取一枚幽冥火种。
他们会将火种一分为二,一半植入自家孩子的体内,另一半会和从海洋之主那里求取来的命水与从大地之母求取来的魂土融合到一起,制成一个土偶,这个土偶会跟着被植入半枚幽冥火种的孩子一起长大。
未来如果有一天,这个孩子不幸夭折了的话,那么其灵魂就会顺着幽冥火种的牵引融入到土偶里,成为类似于不死人一样的存在。
但这种人偶也并不能真的永远不死,它同样会有一个极限。
具体的成长年限,苍白少女也不知道。
但她清楚,如果施术者是在人偶达到极限时死去的话,那么也不可能复生的。
后来,秘法之眼从一位冥火大公的背信者那里获得了这个仪式,于是在经过改良后,也才有了傀灵术。
将本该由神明赐福的仪式变成只要拥有足够的材料和魔力就能够制作出来的魔法锻造技术,秘法之眼和冥火大公为此还爆发过一场战争。但那场战争的结果如何已经没人知道的,唯一知道的就是傀灵术从此成了秘法之眼所掌握的一门技术。
但这门技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一门非常邪恶的技术。
单纯的制作傀儡并不是什么问题,但灵偶那可是要剥夺一位生者的灵魂,属于非常邪恶的魔法类型。
传闻,大魔导帝国当年便有一支完全由傀灵术的人偶组成的大军,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耗材,便是源自于死刑犯的灵魂。
苍白少女看得出来,眼前这名自称【亡骸】的傀灵术人偶,是以正统得不能再正统的傀灵术秘法作为蓝图,通过自身的手法进行了全新的优化和改良:它是由一具被抹去了灵魂的躯体以及一道被摧毁了躯体的灵魂所组成——这两者平时是分属两个不同的个体,但当两者以秘法融合到一起时,便会诞生真正的傀灵人偶。
而正常情况,傀灵术可不具备这种分离的方式。
它的制作就是终生制的。
至于“骸灵刃术”,那是傀灵人偶的标准配套法术:它的作用是能够将任何一种生物的骸骨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兵器,而且还能够通过许多的方法对这件兵器不断的进行强化。
【亡骸】便是利用体内的死气不断强化自己手上那两柄重剑。
而苍白少女,则是利用自身的魔力来强化手中的这柄骑士长剑——比起手法的精湛程度,苍白少女无疑要出色许多。
“【无面】大人的威能,你根本就无法理解。”【亡骸】沉声说道,“我必须得承认身为圣名传奇的你实力非常可怕,如果是在其他地方遇到你的话,我肯定会掉头就跑。……但这里是伊乌鲁德,是神明也无法踏足的神弃之地,就算你的实力再强,在这里我也不会逊色于你!”
“哦。”苍白少女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我会提着你的人头……”
“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亡骸】的话还没说完,苍白少女就已经杀到了她的面前,手中的白骨长剑已经狠狠的穿过了对方双手重剑的防御区,刺入了她的铠甲里,直接透体而出。
【亡骸】并没有感到疼痛,但她却能够感受到体内的死气如同泄气般瞬间便流失了一大截。
思维上刚反应过来,顺势双手挥剑劈砍的瞬间,苍白少女却已经是抽剑远离了【亡骸】,双方起码拉开了数十米以上的距离。
站在远处,苍白少女一脸扫兴的叹了口气:“你不行呀。”
【亡骸】双手紧握重剑的剑柄,身上的死气瞬间沸腾起来,原本还算艳丽的五官也瞬间变得扭曲狰狞起来。
……
“砰——”
身高超过三米的狰狞恶魔,一脚重重的踩地,地面顿时便是一阵强烈的晃动。
所谓的魔临,本质上就是类似于神明的神降。
只不过后者是祈求自己所信仰的神明将目光投注于己身,从而获得借助神明一丝意念分身的资格。
虽然很多人都会因为神降而死,但实际上神降本身却并不会真的把人杀死,那些因此而死的人更多的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无法容纳神明的力量,因此才会在神降后导致身体崩溃而死。但如果实力足够强大,又或者是某些适配性极高的“容器”,那么他们其实是可以反复承受多次神降的。
但前者就不一样了。
魔临的核心,是献祭。
也就是说,当【门徒】施展出魔临的这一刻,她就不可能活下来了。
每一名执政官的渴望不同,映射出来后获得的力量也截然不同,连带着其麾下的执行官所具备的能力也是各有不同。
【诗人】所创造出来的三名执行官,核心是【英雄】。
【勇士】和【佣兵】则分别对应着力量与财富的暗喻。
这是因为【诗人】构筑力量的本质是“传奇诗歌”,而他选择的篇文是“屠龙者终成恶龙”,因此当【英雄】选择了背叛杀死了【勇士】和【佣兵】时,那么他就会获得力量的增幅,从而蜕变成【恶龙】——当然,不需要亲手杀死也行,反正当【勇士】与【佣兵】都死亡的时候,那么【英雄】就会自动完成这一场蜕变。
同样的,【使徒】和【无面】创造出来的执行官,也都有属于自己的核心力量。
【使徒】是“献祭”。
【无面】则是“融合”。
所以,不管是【狂徒】还是【门徒】、【信徒】,他们都掌握着献祭的力量,可以通过献祭自身的灵魂以换取一份强大的力量——例如【狂徒】便是献祭自身的一切以换取焚烧敌人灵魂的力量;【门徒】则是献祭自身的灵魂,让自己的肉体变成怪物并且唤醒当年被封存在自己体内的一道恶魔灵魂。
如今。
正是这道恶魔灵魂苏醒并且彻底接管了【门徒】身体的时候。
只是一个转眼间的功夫,【门徒】的身躯就又长高了一米,超过了四米。
她的身躯依旧保持着女性的模样,但下半身、双手的小臂都已经长出了黑色的鳞甲,头发变成了赤红色,而且几乎及地,身后有一条长着蛇头的尾巴,双足也变成了类似于兽蹄的模样,五指有着尖锐的指甲。
五官虽说依旧明艳,但因为双眸纯黑得没有一丝杂色,反倒是看起来显得格外恐怖。她的肤色是暗红色,宛若即将熄灭的岩浆;头上长着一对盘羊般的黑色弯角,角尖处还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着。
大角狂魔。
深渊世界里的上位恶魔,在一众上位恶魔的族群里也属于最能征善战的种类。它们不仅拥有操纵火焰的能力,本身又力大无穷、迅捷灵敏,身上的鳞甲堪比黑钢魔岩,不仅防护力惊人,更是具有相当程度的抗魔效果。而且双手的指甲不仅带有火毒,其锐利程度也同样堪比附魔宝剑。
除此以外,它们背后的那条蛇头尾,也是拥有剧毒的,而且还能喷吐火焰和毒液,咬合力也非常惊人。
看着这样一头恶魔出现,弗列斯当场就吓得崩溃了。
这个世界的人,可还没有见过恶魔这样的种族,所以弗列斯有幸成为了第一个见过恶魔的智慧生物。
只是,他显然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反倒是陷入了癫狂之中。
却不知道,他的这个模样,反而引起了大角狂魔的注意力。
下一秒,这头恶魔就已经出现在了弗列斯的身边。
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弗列斯,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然后在弗列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它身后的那条蛇头尾就已经突然长开血盆大口,直接咬掉了弗列斯的上半身。
但这条蛇头尾却不像其他蛇类生物那般,是直接将猎物吞入腹中消化,而是类似于其他生物那般不断的咀嚼起来。
“哈——哈——哈。”
大角狂魔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刺耳,但又诡异。
“你们输了。”弥子扫了一眼【信徒】,然后将目光落向了恶魔的身上。
【信徒】此时的脸色,显得格外的难看。
他忘了这里是伊乌鲁德,所以就算【门徒】献祭了自己释放出了大角狂魔,但受限于这里的环境影响,本该拥有传奇巅峰实力的大角狂魔,此时的实力也跌落到了圣域境界。
而且最麻烦的,大角狂魔虽说是上位恶魔,但它们的脑子并没有其他上位恶魔那么好用,这也就导致了这头恶魔出现在这里时未能意识到自身的实力受到限制的原因,它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吃饱,因此直接挑选了在场的人里唯一个软柿子——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信徒】,那是因为它觉得【信徒】的气息还算亲近。
可谁都知道,大角狂魔的名字里有一个“狂”字。
而这个字,往往就意味着没脑子。
果不其然。
当大角狂魔咀嚼了弗列斯后,却并不能如预想中那般恢复实力时,它顿时就感到了急躁和暴怒。
目光甚至已经开始锁定到了【信徒】的身上。
【信徒】的精神感应能够清楚的感知到,大角狂魔此时毫不掩饰的进食欲望。
没有丝毫迟疑。
大角狂魔第一时间便朝着【信徒】发起了进攻。
不过下一秒,弥子便突兀的出现在了大角狂魔的进攻路线前。
她手中的太刀横扫而出。
血红色的刀气斩向了大角狂魔的胸口。
这一击,迫使大角狂魔不得不停下进攻的脚步,双臂交叉挡在身上,利用自身那强大的防护能力挡下了弥子的刀气攻击。
它朝弥子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他可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弥子听不懂这头恶魔在狗叫什么,但她却是很清楚,【信徒】是绝对不能死在大角狂魔的手上,否则的话【信徒】的力量就会自动回归到【使徒】的身上,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好不容易才布设了这么一个陷阱,进入伊乌鲁德的每一名执行官都是她的猎物,是她给古安生准备的礼物,所以怎么可能让这头蠢货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咻——”
陡然间,一声破空声响起。
一头如蟒蛇般的巨蛇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从一侧的半空中陡然显现出之前隐藏了的身形,朝着弥子一口咬来。
没有人知道,原来大角狂魔的蛇头尾居然还具备隐形的能力!
但弥子却是一点也不慌。
面对这朝自己咬来的蛇头,弥子只是一刀斩出。
“血月断。”
半空中浮现出一抹血红色的光辉,宛如一轮血月那般。
紧接着,一道银线自血月斜划而过。
半空中浮现的如同血月般的圆光,当即便被一分两半。
下一秒,大角狂魔便发出了暴怒的嘶吼声,它收缩回去的尾巴疯狂拍动着,随着它的尾巴摆动,从尾巴断口处的鲜血顿时喷洒得到处都是——它尾巴上的那个蛇头,已经被弥子一刀斩断了。
这些猩红的鲜血可不是什么普通鲜血。
血液一落地的瞬间,便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焰,甚至还有绿色的毒雾从这些火焰上升腾起来。
一时间,周围的环境就被极大的污染开来。
弥子则是在一刀斩断它尾巴蛇头的时候,就迅速后跃拉开了距离,防止被它的毒火沾到。
“吼啊——”
断尾的剧痛,直接逼得这头恶魔陷入了更深的癫狂状态。
原本按照正常的情况,当面对无法战胜却又必须要战胜的对手时,便需要【门徒】牺牲自己解放体内的那头大角狂魔。
之所以选择这么一头恶魔,自然也是因为这玩意的脑子不太好用——大角狂魔拥有相当惊人的物理杀伤能力,还会喷火吐毒,几乎看不到任何明面上的短板,那么其短板自然就是在内在了:它的精神抵御能力极弱。
而【信徒】最擅长的,却又恰好是精神方面的专精。
所以在【门徒】释放了大角狂魔后,就会由【信徒】接手,以精神力暗示大角狂魔,引导它去攻击自己的敌人。而【狂徒】则需要在这个时候负责保护好【信徒】,避免他因为被敌人看出了破绽从而被敌人斩杀。
但现在,【狂徒】并不在【信徒】的身边,自然也就无法起到保护他的作用。
而且因为伊乌鲁德的特殊性,大角狂魔陷入了一种本能的欲望状态,【信徒】的精神引导也完全不起作用,反而因为他的精神引导,导致他在大角狂魔的眼里就如同黑夜中的灯火那般明亮,成为了它的攻击目标。若不是弥子想要确保【信徒】必须死在古安生的手下,她根本就不会出手去阻拦大角狂魔,当时【信徒】就已经死了。
尤其是眼下,在弥子斩断了大角狂魔的蛇头尾后,这头恶魔就彻底陷入了癫狂的愤怒暴走状态,【信徒】就更不可能引导得了对方了。
不过对于【信徒】而言,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现在大角狂魔已经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一声怒吼之后,大角狂魔便如同坦克般的朝着弥子狂奔而来。
大角狂魔一步便能跨越出超过两米的距离,它本身又力大无穷、迅捷灵敏,这也就注定了它的爆发力极强,因为尾巴的断裂让它暂时无法维持住空间感的平衡,所以它并没有像之前袭杀弗列斯那样利用爆发力快速移动,反而是迈腿狂奔起来,这虽然让它无法瞬间就直抵弥子的面前,但如此狂奔的气势却反而更加凶猛许多。
尽显戾气!
弥子却一点也不惊,反而是直接挪动到了【信徒】的身边,然后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挥手一刀直接砍断了【信徒】的双腿。
“啊!”【信徒】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弥子则是理也不理,直接飞起一腿,就将【信徒】给踹飞出去。
紧接着,她身形一旋,手中的太刀被她横刀一拉,一道血红色的半弧顺着她的身形在空气里乍现——那是无数道刀影所组成的血红色弧光。
“砰——”
妖刀朝着狂奔而来的大角狂魔身上斩了过去。
面对这一刀,大角狂魔抬起自己的右臂,然后便挡下了弥子的这一刀。
它同时扬起了自己的左臂,猛然握拳后就准备朝着弥子的身上打去。
大角狂魔的这个拳头,几乎都要弥子半个身形高了,如果这一拳真的打实的话,没有妖刀护身的弥子绝对不好受!
但不等大角狂魔出拳,第二道刀影就已经叠进了劈砍在大角狂魔右臂上的妖刀上。
然后是第三道刀影。
第四道刀影。
第五道。
第六道。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仿佛就像是吹响了进攻号一般,那顺着弥子旋身而出现的道道刀影,此时却是一道接一道的衔接叠加而上。
每一道似乎都并不是虚影,而是真切存在的那般!
当第十道刀影相叠而上的时候,大角狂魔的右臂终于承受不住了,手臂处的黑色鳞甲上,顿时就崩开了一道口子,坚硬的鳞甲上竟是出现了一道裂痕。
猩红的鲜血从裂口出溅出。
几滴血液在触碰到妖刀的刀身那一瞬间,顿时就炸出了一抹火星。
大角狂魔咆哮了一声的同时,终于放弃了继续对弥子展开的强攻,身形迅速后撤——它虽然近乎于失去理智,但本能却也越发的强盛,而源自于本能的危险警觉也让它潜意识察觉到,如果那一拳轰下去的话,眼前这个讨厌的人类会不会死它不清楚,但它的右臂肯定保不住,所以它才会选择后撤拉开距离。
十道刀影的重叠,却也只不过才是这片猩红刀影半弧的三分之一而已。
后面还有二十道的刀影。
弥子振刀一甩,驱散了那些刀影的同时,也发出了有些不爽的一声咂嘴声。
她以身作饵,又是用的这种具有延时性效果的刀技,本就是想要趁此机会斩断大角狂魔的一臂,但没想到失去理智的对方反而拥有了更敏锐的直觉,知道继续硬扛下去会损失更大,于是干脆选择了放弃进攻。
这就让弥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了。
“哈……哈哈哈。”
【信徒】被弥子一脚踹飞,以他的身体素质,这一下虽然会重创,但并不会因此致命,反倒是断腿以及这被踹飞的双重剧痛,会让他一时半会间无法集中注意力,那么他的精神攻击手段自然也就无法施展了。
弥子很清楚【使徒】的为人。
他是真的铁了心要让深渊彻底毁灭这个世界的——如果是在认识古安生之前,弥子其实也无所谓这个世界是否还能存续,但现在她并不希望深渊教会真的摧毁这个世界。所以弥子很清楚,【信徒】他们等三人必然还有【使徒】下达的秘密指令,那就是一旦事不可违,没办法回收自己的话,肯定会选择杀死自己。
弥子并不怕死。
但她不希望在和古安生重新相遇之前就死去,所以她才必须要杜绝一切后患,不给【信徒】能够偷袭自己的机会。
“失控了的大角狂魔,就算是你也绝对无法打得赢,哈哈……哈哈哈。”
弥子没有理会【信徒】。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丧家犬的最后狂吠而已。
她承认大角狂魔的确非常难缠,那一身鳞甲所形成的防护力堪比传奇装备,但也并不是真的就没办法破防——例如刚才那三十道刀影的叠加,弥子就有绝对信心能够一刀斩断对方的手臂——只是破防难度要更高一些,且寻常的攻击手段很难奏效而已。
弥子开始有些想念神秘女士了。
对付这种把自身的物理防御点到极限的怪物,显然还是得交给那些魔法师们来处理比较好。
但可惜,现在神秘女士并不在这里,而且到了现在对方也还没有赶来支援,弥子便猜到神秘女士恐怕也已经陷入了苦战。不过她对神秘女士相当有信心,【诗人】麾下的执行官虽然骁勇善战,但只要有所防备的话,其实并不难对付,就算神秘女士没有完全恢复实力,弥子也相信她能够解决对方。
所以,弥子已经打算改变作战思路了。
这头恶魔的本能直觉如此敏锐,显然一些后手准备的陷阱已经没什么用了,那么还不如拖延一下时间,等着神秘女士解决了【诗人】麾下的三名执行官赶来支援。
躺在地上吐血的【信徒】,感受到弥子的气息陡然一变后,他又不由得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你居然想要拖延时间?”
“你真当大角狂魔是任你宰割的臭鱼烂虾吗?……你的气息一变,它就能够发现你的打算了,接下来它就要逃出伊乌鲁德了,哈哈哈哈,你敢追出去吗?”
弥子的脸色再度一变。
因为她发现,【信徒】居然说对了!
在她的气息由极致锋锐改为平和的那一瞬间,这头恶魔竟是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根本就没有继续留下来战斗的意思。
“哈哈哈哈!”
【信徒】狂笑得几乎要断气,但他却依旧一刻不停的大笑着:“我倒要看看,我们伟大的【小丑】阁下打算如何应对!……是要追击挡下那头恶魔,还是要留在这里看守着我呢?哈,哈哈哈……”
“那如果再加上我呢。”
!
弥子的身形一僵,然后猛然回头望向传来声音的方位。
下一秒,弥子的双眼不由得眨了一下。
然后是两下、三下。
接着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
身高两米差一点,魁梧得如同一只直立行走黑熊精的古安生,一脸苦笑的望向弥子:“我当初应该听你的,不该相信她们那个仪轨秘术的。”
“噗哧。”
听到了古安生的话,弥子便笑出了声,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霎时间,宛若万物回春。
“等我。我送你的礼物刚自己长脚跑了,我去带回来。”
她如是轻声叙说。
然后一甩头,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大角狂魔追了过去。
古安生看着弥子的背影,张了张嘴,但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不急这一时,不急的。”
“戒急用忍。”
古安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朝着【信徒】走了过去。
双腿被斩断,又被踹飞出去的【信徒】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能力。
作为这次进入伊乌鲁德两位最弱的执行官之一,【信徒】的下场和【驯兽师】一样,一旦遇到强者的迅猛出手,失去了保护的他们自然就连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看着古安生朝自己跨步走来,【信徒】脸上那抹癫狂之色已经消失了。
“【狂徒】那个蠢货!”
【信徒】的声音里,有几分愤恨,显得尤为不甘心:“如果不是他没有来汇合的话,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还好他死得早,不然的话我也会杀了他的。”
古安生嗤笑一声:“就你现在这样,你也能杀得了他?”
“哈。”【信徒】回以一声嗤笑,眼里的神色炽热且强烈,“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杀不了?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自己出力,不是吗?……不过我必须得承认,他其实也已经做得不错了,至少没抹黑了【使徒】大人的名声。”
古安生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我能够闻到你灵魂虚弱的味道。想来应该是【狂徒】献祭了自己,灼伤了你的灵魂吧。”
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这代表着【信徒】对于自己的说法非常自信。
“所以呢?”
“呵。”
【信徒】不再言语。
“他在献祭自己!”
古安生看不出来【信徒】的灵魂状态,但莫妮卡却是能够感受得清清楚楚,所以当即提醒。
听到莫妮卡的声音,古安生的脸色突然一变,毫不犹豫的刺剑而出。
宽面剑身的重剑直接就将【信徒】拦腰斩断。
剧烈的痛楚顿时再次打断了他的精神凝聚,也同样打断了【信徒】的自我献祭。
他的眼里露出一抹极为强烈的怨恨。
不同于【门徒】的献祭是召唤恶魔,也不同于【狂徒】的献祭是焚烧敌人的灵魂。
【信徒】的献祭其实就是一个隐藏的后手,是用在当【狂徒】的献祭没能彻底焚烧敌人灵魂时的后手——他的自我献祭会将自身的灵魂化作柴禾,然后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将这一点火星投入到已经被【狂徒】的献祭所灼伤的敌人灵魂之中,将对方的灵魂瞬间焚烧殆尽。
但因为有莫妮卡在旁,所以【信徒】的后手未能奏效就被古安生打断了。
如此强烈的反噬,直接就将【信徒】的最后一口气给葬送了。
可强烈的怨恨情绪,依旧让他坚持着说出最后一句话:“【小丑】,逃不掉的!哈,哈……”
古安生拔剑而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惊悸感。
“弥子!”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即转身朝着之前弥子追着大角狂魔而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
【恶龙】勉力支撑着身子。
无尽的疲惫感如浪潮般一波接一波的涌入他的心神。
他的嘴唇在不断的颤抖着,甚至就连手上的兵器都已经拿不稳了。
黑色的披风已经断裂,只剩下不到一掌的长度。
厚重的全身铠,也有多处的破碎,甚至显露出了铠甲里的肌肉——就连内衬甲,也都一并被打碎了。
猩红的鲜血从他的体内不断流淌着而出,顺着手、沿着脚、渗出铠甲、划过宽剑,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在地。
他的五官甚至都已经被打到变形——右眼已经肿得只剩一条细缝,左眼也是一片淤青,头发沾染着鲜血粘在头皮上。
此时的【恶龙】全然不复先前那般英姿勃勃、气焰冲天,反而尽显狼狈与颓败。
“你输了呢。”
神秘女士站在【恶龙】的面前,脸上微笑依旧。
和【恶龙】如此形象相比,神秘女士却一如之前那般干净、整洁,似乎和【恶龙】之间的战斗并未能激发使出全力那般。不过事实真相如何,却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但看她此时依旧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管是假装亦或是真的如此,都足以证明神秘女士远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你……不是神秘女士。”
“我不是一早就告诉过你了吗?”神秘女士凝视着【恶龙】,巧笑情兮的说道,“但你不信,非要说我是神秘女士,我又能怎么办呢?”
【恶龙】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女人。
他的视线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但此时此刻,他才有了一瞬间发自灵魂深处的冰寒感。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而也正是因为这种无时不刻都在彰显着的神秘感,所以才让他下意识的笃定对方的身份就是神秘女士。
但倘若这一切全部都是对方刻意伪造的假象呢?
是她刻意营造出一种神秘感,让人将她与神秘女士联系到一起。那么,对方为什么会那么肯定就算她刻意如此营造这种假象,也绝不会有人出来揭穿她的这份伪装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
窥秘人说过神秘女士已经死了!
【恶龙】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想起来了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先入为主的听信了【信徒】的话,认为神秘女士其实并没有死,而是一直躲在了伊乌鲁德。而他为什么会相信这份说辞,那是因为【信徒】是从【使徒】那里获得的情报。而执政官的威信,也足以让所有人信服,因为从来就没有人会怀疑执政官会出错。
“是你……杀了神秘女士?”
【恶龙】已经猜出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那个故事……是你引诱他们犯罪的?!你才是那份力量!”
“你真的非常聪明。”
伪装成神秘女士的女子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否认这个说法。
“但真的可惜,你我的立场注定了我们只能彼此敌对。而且因为契约的力量约束,我也不可能留下你。……严格意义上而言,你是第一位看出了我真实身份的人。就连你们教会里的那位【使徒】,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可以毁约的?”【恶龙】一脸难以置信。
“契约约束的是真灵自我,不管我写上什么名字,结果都是一样的。”女人摇了摇头,“契约与商业之主继承的是天枰主宰的力量,那份力量的本质就是公正与平等,哪怕是旧神也都不会去违背契约,更不用说你我了。……所以我和【使徒】的交易是真的,和古安生的交易也是真的,和长刀堂-弥子的交易也同样是真的。”
“所以,我失去力量的事,自然也是真的。”
女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她唯独在这种事上,不敢开玩笑。
“我也可以和你交易!”
“不,你还不够格。”女子摇了摇头,“而且,我也已经不再需要和谁做交易了。……这三份契约,就是我需要完成的最后契约。让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出自于你让我回忆了千年前那个故事的报酬,仅此而已。”
“我……”
“睡吧。”女子伸手轻点了一下【恶龙】的眉心,“在睡眠中死去,总好过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
【恶龙】似乎还想要挣扎,但当睡意混着沉重的疲惫感再度涌上他的心头时,他也终于承受不住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倒在脚下的【恶龙】,女子又重新拉起了法师袍的兜帽,将自己的相貌再度隐藏到了兜帽的黑暗之中,只露出一个光滑洁白的下巴与红唇。
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强烈的神秘氛围。
这仿佛已经是她与生俱来般的本能了。
女子提起【恶龙】,然后借助着魔法的力量开始浮空而起,然后她望向了远方,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
“他居然来了?”
“看来,这才是深渊教会真正隐藏着的底牌。”
“唉。……这一生要强的我,居然做了三次亏本买卖。也就那个古安生比较好骗了,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变数……呵。”
“算来算去,算到最后,却没想到居然连我也成了这场变量里的一部分。”
“难怪深渊教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他。”
悠悠的叹了口气,女人提着【恶龙】然后迅速就朝着她所认定的方向快速飞驰而去。
她的交易还没完成了,可不能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被人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