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92. 怀疑

大雾森的地理环境位于大陆的中央偏西,地幅辽阔,隔绝了自由联邦、诸王国联盟、北陆诸国,然后又连通非自然伟力铸就的镜山以隔绝兽人帝国,若非因为阿弗尔格联盟的控制,这其实是一条非常便利的通道。

但正是因为阿弗尔格联盟五大部落中的血狼部落和沉冬部落控制,所以这条素有“黄金秘道”之称的大雾森便成了人类的禁区。正常情况下,人类只敢在大雾森的边缘区域行动,根本就不敢过于深入大雾森,而且一旦发现雾气便会立即撤离。

唯有阿弗尔格人,才能够利用大雾森的这种特性生活。

甚至是通过这条“黄金秘道”以达到快速穿梭于不同区域的特性。

其中,又以狼心骑士团的利用率最高——正常情况下,从自由联邦前往斯兰王国,起码得穿过包括圣罗兰王国在内的两个王国,才能够进入斯兰王国的疆域。而如果目的地是安格斯领的话,哪怕就算是从自由联邦最靠近圣罗兰的边境线出发,也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但如果利用大雾森的特殊性,那么如果脚程足够快的话,一次往返只需要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此前,狼心便派了几名速度最快的狼骑兵出发把她的命令传达给狐月,于是才有了之后狐月带这整个狼心骑士团向安格斯领撤离的大行动。

狼心骑士团,说是一支佣兵团,倒不如说这已经算是一个阿弗尔格部落族群了,因为他们算上后勤和部族子嗣、老弱妇孺等在内,人数规模已经逼近了一万——这个规模哪怕是放在阿弗尔格联盟里,也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了。

只不过在阿弗尔格联盟里,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是像狼心骑士团这般混杂的。

他们的群体里既有沙斯克的狐族、半人马、猫人族,也有泰格部落的虎人族,更有熊人族、狼人族、兔人族等等,不管是强大的阿弗尔格人,还是弱小的阿弗尔格人,在他们这里都能够见到,堪称阿弗尔格联盟的世界之窗、百科全书。

而且最为难能可贵的是,狼心骑士团的所有成员,除了年龄不足的幼崽外,哪怕就算是高龄老人,也同样是提起武器就能够当战士用的全民皆兵阵容。甚至往往很多时候,这些已经从一、二线退下来的老人,他们的战斗经验可要比团队里那些年轻成员丰富太多了。

甚至只需要简单的通过一些空气里的气味,他们就能够判断出附近的危险性。

就好比此时,这些团里的老人们就发现自己的队伍已经彻底陷入了一个精心编制出来的包围圈里。

敌人的袭击时间非常巧妙,恰好卡在了他们不上不下的一个时间点——但凡再晚两到三天,那么以狼心骑士团的狠劲,哪怕拼着损失一半的人手,他们也敢强行突围冲击;而同样的,如果早上两、三天的话,他们也可以选择原路返回,虽说一样会有损失,但这个损失力度就会比强行突围轻得多了。

可现在不行。

他们大部队正好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不管是强行突围前进,还是选择原路返回,最终的结果都会导致他们损失极其惨重。尤其是原路返回这条选项,更是一开始就被包括狐月在内的一众高层直接否决了,因为一旦他们损失超过一半的人手,只要敢退回自由联邦,以他们这二十年来树敌无数的情况来看,那绝对是所有人不得好死的下场。

被捕捉成奴隶贩卖,那都得说一声自由联邦各大商会良心发现了。

在自由联邦,各大商会和他们的狗腿子虽然从不明说,但其实是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狼心骑士团的所有成员都不能活”。

不是没有商会曾经也击溃过狼心骑士团的小股部队,甚至还把他们的人转手就当奴隶贩卖出去,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看似已经被调教完成的奴隶,居然在卖出去后,还能够找到机会反杀。对于这些商会而言,运气好一点的,那就是那些奴隶直接拖着雇主一起同归于尽,那样他们倒是只要赔偿一笔钱就可以了事;如果运气差一些,那就是这些奴隶逃回了狼心骑士团的驻地,然后带着狼心骑士团来反攻了,甚至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连那些商会都一起给你扬了。

这样的事出了几次后,自由联邦那些商会便意识到,狼心骑士团这群脑袋后面有一块反骨的玩意,是绝对不能当奴隶的,所以与狼心骑士团的战斗一旦爆发,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所以,现在狼心骑士团被卡在了大雾森里,这就使得他们的处境非常尴尬了。

前进无法前进,后退无法后退。

这跟慢性死亡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副团长,我们不能继续这么坐以待毙了,我们必须得尽快突围。”一名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男子,声音如同低音炮般的吼道,“现在的情况我们已经没办法往回走了,只能强行突破。”

虽然这名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人类,但实际上他的双手却并不是人类的手,而是猫科动物的那种爪子。

这是一名阿弗尔格兽人。

阿弗尔格是兽人帝国恣意释放自身欲望后的产物,其本身在兽人帝国里是不被认可的奴隶,其地位和牲畜没什么区别,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过量的压榨这些“半兽人”才最终导致了阿弗尔格人的独立运动爆发。但哪怕如此,他们也依旧无法被这个世界上的其他族群所承认——不管是人族还是精灵族,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不会认可他们的“人”身份。

而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兽人的血脉过于强盛,以至于阿弗尔格人的血脉基因并不稳定,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兽”的显形基因。

所以哪怕是在阿弗尔格族群里,依旧有着三六九等的区分。

最上等的阿弗尔格人,便是没有任何兽化的显性基因,看起来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但他们却是具备了兽人族那强大的血统能力,例如卓越的动态视觉捕获能力、身体平衡能力,又或者是力量、速度、体质等方面的全面超越等。

次一等的阿弗尔格人,则是有轻微的兽化痕迹。

或是多了一对耳朵,或是有一尾巴,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部件”。

而事实上,这种次等阿弗尔格人才是整个阿弗尔格联盟族群的常态,像完全和人类一般无二的阿弗尔格人才是真正的稀有动物。尤其是某些女性阿弗尔格人,她们正是因为多了一些这样的“小玩意”才使得她们在奴隶市场往往能够卖出相当高的价格,甚至狐人、天鹅族、兔族等,还能卖出惊人的天价。

至于最下等的,则是完全保持着野兽的形态,甚至就连智商都一定的缺陷。

而在这些“人为”区分出来的三六九等里,有一类却是非常的特殊,那就是兽族血脉处于生物显性状态的阿弗尔格兽人。

他们与次一等的轻微兽化阿弗尔格人最大的不同在于,这类人的手足是呈现出兽化状态,这也就导致了他们无法利用器械进行战斗,甚至往往也无法被训练成骑兵等需要其他生物配合的高阶兵种职业。

但与之相对的,则是他们拥有非常强大,甚至可以说是可怕的种族能力,以及保留了相当程度上的兽类习性。

例如这名阿弗尔格兽人,他那毛茸茸的猫科生物双手可不是摆设,潜藏在肉垫里的利爪就相当于一对刃拳,其锋锐的利爪甚至能够轻易的撕开任何轻型甲胄,也就只有厚重的板甲类护具才能够抵御得了他们的利爪厮杀。

他是狼心骑士团五位指挥官之一,沸血.阿姆,体内有狮族的血脉。

整个狼心骑士团,除了团长狼心之外,其下又设有副团长两位,指挥官五位。

不同的指挥官,拥有不同的职责。

例如阿姆,他则是狼心骑士团先锋军的指挥官,主要负责的工作职责最前线的先锋行动,以及部分探查和攻坚工作,所以他手底下的人是狼心骑士团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只不过丧亡率却也是最高的。

这次被围困在大雾森里,他的部队是狼心骑士团两支损失最重的部队之一。

另一支,是随军护卫部队,主要职责是后勤辎重部队的保护工作。

指挥官是磐石.大冬,拥有最正统的沉冬部落熊人血脉,他同时也兼职了部分外交工作,主要是负责与沉冬部落的沟通,让狼心骑士团得以借助大雾森的渠道快速穿梭于大陆上三个区域的功臣之一,同时也是整个狼心骑士团里年纪最大的老人。

正是因为这位老人率先意识到了危机,才使得狼心骑士团在遭遇到伏击时能够快速反应过来,并且保护住了整个部队的后勤物资没有丢失,否则的话只怕狼心骑士团此时的境况还要更加雪上加霜。

“怎么突围?”狐月扫了对方一眼,狐女所独有的天然妩媚感不经意间便流露出来,只是此刻却没有几个人会觉得香艳,“想要突围,就必须舍弃大量的负重物,只能轻装快速上路。我们这一次是直接搬家,队伍里别说老人和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光是小孩就超过两千,你是想把他们丢下吗?”

阿姆张了张嘴,有些发愣,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按照阿姆的想法,那就是给老人发放武器,然后让他们在这里依据营寨的位置坚守,这样不仅可以给他们争取突围的时间,同时也能够有效的阻缓和遏制敌人的增援与围剿。

当然,代价则是这批老人肯定要全员战死。

而如果他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么那些没有战斗能力的妇女,自然也就要一起被抛弃了。

他们狼心骑士团这些营救出来的阿弗尔格奴隶其实并不少,其中就有不少已经被那些奴隶商人调教得没办法再恢复自我,而这些里绝大多数都是女性,因此这批人是毫无作战能力的。这一次中了陷阱被围杀,这些女人近乎一半当场就恶疾发作,给团队带来了相当大程度的混乱,导致后勤部队的随军护卫部队损失不小。

这个情况,已经让包括阿姆在内的三位指挥官都有意见了。

只是,他们也很清楚,如果他们敢明着说要抛下这些人,那么他们相信自己出了这个门就会死——狼心骑士团其中一条宗旨,便是要解放所有遭奴役的阿弗尔格奴隶。更不用说,他们团队里有很大一部分人的妻子,都是从这个类似于安置营一样的地方找的,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团队里的女性青睐,所以他们真想结婚生孩子的话也就只能找这些人了。

营帐内的氛围,顿时有些沉默。

“我留下来吧。”

就在气氛越来越压抑的时候,大冬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

其他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位长者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二十年前,年仅八岁的狼心接手了阿弗尔格联盟影子计划的遗产后,这位沉冬部落出身的熊人就一直跟随在狼心的身边,如师如父,是他带着一批老人帮着狼心撑过了最为艰苦的童年和狼心骑士团的前期。

可以说,当年如果没有那一批忠心耿耿的老人,狼心骑士团恐怕也就没有今天了。

而随着这二十年来的战斗不断,当年那批老人也死得七七八八,就算没死的那些也大多已经残废,都被大冬收留在他的后勤团里负责养老。

“那些物资想要全部带着一起突围,明显是不可能的,而且后勤团也大多都是些老人了,跑不动了,再加上这次护卫团损失惨重,继续带着那些老弱病残也的确不现实。”大冬并没有理会其他人那诧异的神色,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我们留下来,也可以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别开玩笑了。”狐月眉头一皱,冷声说道。

“我没开玩笑。”大冬摇了摇头。

狐月没有理会大冬,而是直接说道:“我们狼心骑士团从来就没有放弃自己人的先例,再说了,大门牙也安排了人手突围把消息传出去,我认为狼心团长现在应该收到了我们的求援信。只要那位人类领主真的如狼心团长所说的那样,那么他就一定会想办法来营救我们,我们只要继续坚守就行了。”

“等不了的。”大冬摇了摇头,“事实上,我留下来的话,危险性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如果我投降的话,大雾森里那些族群也不可能拿我们怎么样,毕竟我也是沉冬部落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敢对我动手的话,沉冬部落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我思来想去,由我带人留下来,是安全性最高的。”

但哪怕大冬这么说,其他人也依旧没有接话的打算。

开玩笑,当年跟着狼心一起打天下挣出狼心骑士团这份基业的老人如今只剩那么五、六位,他大冬的确有沉冬部落的正统熊人血脉,如果他断后一旦被抓,敌人的确有很大的概率不会杀了他,可其他人可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且,战争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如果真的有不开眼的傻子把大冬也杀了呢?

那么到时候,别说沉冬部落要找出凶手了,只怕他们在场的其他六人,就先要被狼心砍死了。

那位狼心公主可不是什么仁慈之辈,否则的也不可能在吃人都不吐骨头的自由联邦硬生生的打出了狼心骑士团的凶名。

狐月瞥了一眼阿姆,那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你惹出来的话题,你自己来收场。

“不现实的。”硬着头皮,阿姆沉声开口,“这一次,那些部族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围杀我们,而且现在还没入冬,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如果你留下,你也会死的。”

大雾森的沉冬部落,如果不是生死存亡之际的国战规模,他们在秋末就会逐步开始停止一切活动,龟速回大雾森内的阿弗尔格联盟起家的祖地,一直到来年开春后,才会又开始逐步复苏出来活动。

现在连入秋都没有,此前狼心带着燃烧军团进大雾森时,也是大冬去和沉冬部落打过招呼,那时候沉冬部落还派人来到大雾森的边缘地带接人。

但现在,他们都被大雾森内这大大小小数十部族一起围攻了,可沉冬部落却是连冒都没有,其中的态度显然已经表示得非常明显了:他大冬.沉冬已经被沉冬部落给抛弃了,沉冬部落不再认可大冬是自己人的身份了。

“不一定。”大冬摇了摇头,但他的脸色也同样很快就变得肃穆起来,“事实上,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才会要求留下来。因为我怀疑……沉冬部落可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