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发展,并非全是必然。
很多时候,仅仅只是因为诸多偶然因素所导致的结果。
当然,对于一些史学家而言,他们会认为:那是迟早都要发生的必然。
例如。
卡度家族素来脾气不好,他们仗着二王子狗腿子的身份,素来不将哥谭伯爵及其一众封臣放在眼里,所以他和哥谭伯爵麾下的封臣爆发冲突,那是迟早的事情。
就算没有古安生,也会有个苏安生、王安生。
至于因为卡度家族的问题而导致安格斯领丢了,在那群所谓的史学家眼里,也同样是个必然:没有哪一位边境贵族会允许自己的领地内有太多不受控制的因素。所以一直以来,边境贵族和王权派的钉子一直都处于一种争夺和对峙的状态,双方都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
而事实上,王室党派也并非没有成功过的先例。
像罗尔苏伯爵领,此前的领主是效忠于南境公爵的贵族,但他却是因为过于轻视被王室党派安插在自己领地内的两根钉子,导致被抓到了不少把柄,最终被以谋逆罪而遭到讨伐——尽管谁都知道,罗尔苏伯爵是不可能谋逆的,但有些时候只要制作出来的证据链确凿,那么就算是贵为南境公爵那样的大人物,也不得不放弃对方。
这个结果最终所导致的,就是边境贵族与那些被王室安插进来的钉子贵族之间更不可能和睦相处。
只要逮住机会,那绝对是往死里整。
所以卡度家族覆灭以至于丢失了安格斯领这么好的机会,哥谭伯爵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安格斯领再度重回二王子派系的掌控。
在这样的情况下,由古安生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佣兵团团长破格晋升为一名子爵贵族,其实这才是让史
学家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而从这里开始,所有的事情发展,就完全超脱了所有人的预料。
或者说。
掌控。
……
安格拉城。
这是斯兰王国的王都,在整个北陆也可以算得上是前十的“奢华”城市——这座城市虽然不及圣罗兰王国的王都利尼斯那么壮观和占地面积辽阔,但在繁华方面却是绝对有过之而不及,甚至因为斯兰王室一直强势的缘故,在近乎于专政的绝对掌控力支持下,安格拉城如今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贵”之地。
在这里,你看不到任何流民与乞丐。
据说,这是因为二王子心善,见不得生活遭遇如此悲惨的人,所以他下令把所有的流民和乞丐全部都赶出王都了。
除此以外,他还趁机颁布了一系列的王都生活准则。
例如: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区域空间”的责任,他们必须确保这个区域内的干净整洁,如果被发现街道污秽的话,那么就会追究负责人的责任。
这其实也是安格拉城可以保持干净整洁的原因。
表面上看,这座王都有着非常良好的规章制度,确保了居民的生活档次和生活水准。
可实际上而言,斯兰王国的王都却因为贵族和富商极多,导致生活在这座城市的中下层居民都处于一种煎熬状态——安格拉城的消费水准几乎是三倍于斯兰王国的其他城市,这就导致了没点资产的人其实是很难在王都里生活的。而斯兰王国又是非常典型的王室强权国家,很多对底层人民而言几乎可以说是生死攸关的消息,对王室和那些大贵族而言,却不过只是一个饭后茶资的交流而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安格拉创造了无数的财富神话。
有的人,凭着在给某
个大贵族做佣人时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转眼间就成了资产百万金币的富商。
有的人,就因为一位贵族在买东西时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转瞬间就获得了几十万金币的巨大利润。
斯兰王国无数平民,削尖了脑袋都想挤入安格拉城,因为他们总觉得下一个财富神话的创造者就是自己。
但只有那些已经陷入了这个泥潭的人才会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幸运儿的。
而只有那些钱财已经耗尽,不得不搬离这座王都的人才会意识到,所谓的财富神话或许只是一个陷阱,一个谎言。
一名六十多岁的老者,站在一处高塔阳台外,俯瞰着大半个安格拉城。
他身形消瘦,看起来非常的瘦弱,但皮肤却是保养得很好,双眼也不似一般老者那么浑浊,反而给人一种极强的穿透感。
“波西,父皇的情况如何。”
“国王陛下今日一如既往的稳定。”一名头发同样花白,但身形却显得非常魁梧的老人,穿着一身黑色的侍者服,恭敬的站在这名老者的身后。
波西—诺文。
许多人面对他时,都会一脸恭敬称他为波西先生,因为他有一个身份:二王子的代言人。
他既是二王子的代言人,同时也是二王子的护卫、管家、男仆,他是从小就跟着二王子一起长大的玩伴,是二王子忠心不二的追随者。因此,他在很多人的嘴里,也从“波西先生”变成了“恶犬波西”。
因为,他是二王子麾下最凶恶的一条狗。
“你说,我父皇的计划会成功吗?”
“我不知道,米罗王子。”波西缓缓说道。
他根本就不知道,国王陛下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又怎么清楚计划是否会成功呢?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米罗王子很讨厌
别人称他为“二王子”,因此波西从来不会称他为“米罗二王子”。
“是啊,除了我,没人知道我父皇的计划,你又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是否会成功呢。”米罗摇了摇头,“但是。……那位南境主宰却是已经知道了,你说……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波西没有说话。
他跟着二王子米罗已经超过五十年了,对他的脾性那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他知道,他并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米罗二王子也并不在乎他的回答,他只是需要发泄一下内心的情绪而已。
“波西。”
“在。”
“阿尔奎因斯的副官,那位睿智的范西斯正带着一队士兵离开了南境要塞,他们的目的地是闪钻行宫,我要你将他们全部杀死,一个不留。”米罗沉声说道,语气里透露出比寒冬更加凛然的语气,满是浓郁的血腥气,“那位南境主宰试图和我们打一个时间差,我不能也无法阻止某人批准他们的通行权政令。但按照众所周知的规矩,只要他们还没有获得通行权,那么他们就是一支不该存在和出现的队伍,所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在他们拿到通行权之前,彻底解决他们。”
“是。”波西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波西。”米罗终于转过头,看着正准备离去的波西背影。
听到米罗这位二王子的呼唤,波西瞬间便停下脚步,然后转身面对二王子,神色依旧恭敬如初。
“父皇的计划,已经处于一个相当关键的时刻,我不希望,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来捣乱,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波西—诺文微微点头。
然后米罗又一次转过身,站在阳台外俯瞰着王都。
站在他的这个位置,他
只能看到安格拉城的左半边。
他知道,自己只能在同一时间选择看左半边又或者是右半边,永远也没有机会坐在那张红色的高背椅上,俯瞰着整个王都。
“去吧。”
波西再度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这个气氛渐渐变得压抑起来的房间。
而一离开房间,波西便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将领口彻底放松的同时,也将领带扯了下来。
一名女仆迅速上前从波西的手上接过了这条被扯下来的领带。
紧接着,波西又脱下了自己的黑色西服。
这名女仆又伸手接过。
与此同时,旁边等候着的另一队女仆,也迅速上前,在波西面前排出一队,将手中的托盘举向波西的身前。
随着波西的继续前进,他很快就从第一个托盘里取出一柄短剑。
他将短剑别在了腰间。
三步之后,正好来到了第二个托盘处,上面放着的是一柄短刀。
于是波西又将短刀别在了腰后。
然后是第三个托盘。
那是一副皮质的护腕,只是在这对护腕的正面处有一道明显的铁质寒光。
穿戴完这一切后,波西又各扯了一下双手的白色手套,接着才从左边女仆的手上取回自己的黑色西服,重新穿戴上去。
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重新系上那条领带。
四名女仆没有继续前行,而是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然后躬身行礼。
然后很快,从王宫高塔四面八方的阴暗处,很快就走出一名接一名全副武装的黑甲侍卫。
他们汇聚成一条跟在波西身后的黑色河流,默然前行。
除了沉重的脚步声外,竟是诡异的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
而波西—诺文的气势,却是在这一刻开始逐渐攀升着、凝聚着。
宛如一条即将出笼的狰狞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