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索瓦罗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拿着那节指骨跑路,他又不是傻子。
如果古安生没有把“保鲜膜”打开的话,说不定他还真的会拿着这玩意去交任务,毕竟他接的这个委托奖励丰厚得让他都呼吸急促,甚至达到了哪怕没有仗可以打,他也完全不亏——大多数鲜血信徒最终都会沦为怪物的原因,就在于他们那种只知道追随战争而行的态度。
但索瓦罗并不是这种毫无理智的人。
他对于自己的渴求和认知非常的清晰。
即他与鲜血囚徒完全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不是从属甚至不是信徒之间的关系。
除非鲜血囚徒能够成神。
所以当弥子将那节指骨直接丢给索瓦罗时,索瓦罗二话不说把指骨往桌子上一方,然后就单膝而跪,对着古安生说道:“尊敬的安格斯领领主、山猫佣兵团团长、安徒生—古子爵,请您接纳我的忠诚,我以我的灵魂起誓,我愿成为您麾下的一员,您的利刃,您的坚盾,我将听从您的调遣,视您的事业为我的事业,永远效忠于您的族徽纹章。”
“你闭嘴!”弥子听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不妙,急忙开口劝阻。
但索瓦罗可不是那种做事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人,他的决断力、行动力和魄力都相当惊人,所以三言两语间就直接把要说的话都给说完了。
等到弥子试图以杀意威逼索瓦罗,甚至准备拔刀砍人的时候,索瓦罗已经把誓言都给说完了。
“哦豁。”莫妮卡眨了眨眼,她的脸上难得的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居然还可以这样。”
古安生的脸上则浮现出一抹困惑:“我觉得,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向你宣誓效忠了!”弥子有些不爽的说道。
她其实更想一刀劈死索瓦罗的,只是现在就算劈死了索瓦罗,事情也没办法解决,反而会因此而让古安生失去一名得力助手,这才是让弥子感到不爽的原因。
“什么意思?”古安生有些不解。
“誓约之主,祂是商业与契约之主的从神,基本可以将祂视为所有骑士的信仰者。”弥子吐出一口浊气,一脸阴冷的盯着索瓦罗,但还是开口向古安生进行解释,“骑士向效忠者宣誓可不是一句空话,他们是在誓约之主的见证下进行宣誓的,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另类的契约。”
“所以这才是那些骑士愿意为了他们的效忠者死战的原因?”古安生顿时就反应过来了。
此前他还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骑士都不会背叛自己的领主。
要知道,如果是高度利益捆绑的话,那么就算换一个领主,只要承诺不去改变对方的利益,那些骑士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甚至如果可以承诺多给一些利益的话,那么所谓的高度利益捆绑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托马不是跟着我一起回来了吗?”
“那不一样。”弥子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托马并没有向你宣誓效忠对吧?而且这种宣誓,也分很多种的,有以名誉起誓,有以个人起誓,也有以家族起誓,同样的,宣誓对象、效忠时间等等,也都是可以选择的。……托马没有向你宣誓效忠其实挺好理解的,因为他的效忠对象是圣罗兰王国的王室,不过圣罗兰王室一般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所有皇家骑士团出身的骑士,他们对圣罗兰王室的效忠宣誓都是有时限的。”
“所以在时限结束之后,他们就可以改换门庭?”
“可以这么理解。”弥子点了点头。
“那这家伙……”古安生的目光不由得落向了索瓦罗。
“他很聪明。”弥子冷哼一声,“他以他的灵魂起誓,宣誓效忠于你,及你的家族。换句话说,你以后的子嗣,只要继任了你的家族族长位置,就是他的效忠对象。……用比较常见的贵族阶层方法来解释,就是他已经是你的家族骑士了。”
“是的。”莫妮卡此时也开口了。
不同于古安生只是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
莫妮卡却是看得非常清楚,几乎是在索瓦罗的效忠誓词结束那一刻,就有一道金色的光线连接在了他与古安生两人之间,正如米娜、海伦、安德烈、安妮等人那般,他们都与古安生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命运共同体的状态,是得到了世界意志所认可的一种“伴生”状态。
只不过,以前这种状态都是得到世界意志的亲自指示,所以莫妮卡都会直接开口提醒,甚至不惜以“任务”的方式强行改变古安生的一些想法。
但索瓦罗却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从最初的见面,还是今天的见面,莫妮卡都没有得到世界意志的提示,所以在莫妮卡看来这个男人自然也是属于无足轻重的类型。但没想到的是,当他宣誓未来将永远效忠古安生,并且以自己的灵魂起誓那一刻,世界意志居然直接认可了他的行为,这才是让莫妮卡感到惊讶的地方。
“不是所有的骑士都会向一位领主宣誓永恒的效忠,但凡是宣誓的骑士,却必然会更多的受到领主的重用与认可。”莫妮卡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他以自己的灵魂向你宣誓,所以他不可能再背叛你了,因为他承担不起那种损失。”
这个世界上,是有一种违背自己誓词的人。
例如堕落骑士,就是一群失信者,而像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任何贵族再接纳的。
之前奥托—施耐特被诸王国联盟通缉,便是因为他的确是“堕落骑士”——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有“黑骑士”的别称。尽管不知道他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事,但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词的确不假,否则的话也不会被誓约之主打上印记,从而无法洗白和证明自己。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以自己的灵魂起誓的骑士,基本是不可能成为堕落骑士的,因为相比起那些以自己的家族、名誉甚至是个人能力、信仰等方式起誓,以灵魂起誓的人如果违背自己的誓言的话,那么灵魂可是会被焚烧掉——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他们的灵魂被誓约之主给回收了。
当然,莫妮卡不否认或许有人能够撑过那种灵魂被烧灼的痛苦,但这个人绝不可能是索瓦罗。
或者说,绝不可能是任何向古安生宣誓的人——不管对方是不是骑士——因为古安生是受到世界意志眷顾的人,所以这类人如果以灵魂起誓后还敢背叛古安生,那么他们可是会受到世界意志的唾弃,这会导致他们连喝杯水都有溺死的可能。
“所以……”古安生想了想,然后做出了结案陈词,“我这是多了一名骑士?”
“是的。”一直沉默不语的索瓦罗,直到此时终于开口了,“愿为您效劳,安徒生大人。”
“先说说你会什么吧。”古安生看了一眼索瓦罗。
他发现对方长得并不够帅,虽然看起来非常的年轻,似乎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而且因为连日来的长途跋涉和逃亡,他的形象显得非常的狼狈。
一般在抽卡游戏里,像他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四星紫卡的SR级别,与弥子这种堪称六星橙卡的UR是有很大差距的——当然,事实上他的身体素质也的确是如此:和
海伦、米尔多差不多。
古安生算了一下自己如今持有的角色。
第一梯队级别的无疑是弥子,准圣域强者。
其次则是海伦、米尔多,以及刚刚宣誓效忠的投降党索瓦罗,这三人的身体素质都在两百五十点左右。
之后才是米娜、托马、安德烈、安德丽娜、马塔尔等人,身体素质在一百七十点到一百九十点之间,比普遍在一百三十点到一百五十点的第二护卫军还是要强一些的,尤其是在个体的潜力方面。
再往下,才是山德、图塔、小约翰、摩尔斯这些情报人员,他们的身体素质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战事后,如今基本在六十到八十之间,虽说比起马塔尔的狼骑兵都还不如,但作为情报人员而言,其实已经足够了,毕竟他们负责的事情又不需要他们上前线。
值得一提的是,安妮的身体素质倒是突破了一百,大概和第二护卫军的那些改造人的身体素质差不多。而作为安妮的效忠骑士,贝娜和马尔斯两人的身体素质则和米娜等人差不多,虽说比之海伦、米尔多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因为安妮要养的人少,所以集中资源的情况下,这两人将来肯定是要比米娜、托马、安德烈、安德丽娜等人更早突破两百点身体素质的界限。
在古安生这里,他个人认为每个角色应该都有不同的定位。
例如海伦,她擅长的就是正面攻坚,以及与之相关的战术作战、训练等。
例如米娜,擅长的则是护卫工作、剑盾训练;米尔多是协同指挥、防卫工作;马塔尔擅长的则是奔袭、驰援等与狼骑兵相关的作战能力;安德丽娜则是弓术训练、远程支援;安德烈是山林作战、战术执行;维洛斯则是把后勤术给点满了;摩尔斯和图塔都是敌后作业、小约翰则是情报分析、山德是情报收集。
每一个人擅长的领域各有不同,或许会有一些重合,但也只是很小的范围。
所以在古安生看来,索瓦罗所擅长的领域是什么,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我不是很确定自己擅长什么,但如果你给我一个目标,给我足够的资源和时间,不管什么目标我都能够为您拿下。”索瓦罗开口说道,而且他的态度显得非常的自信,“阿莱顿要塞,我花了一半年的时间将其攻陷;在摩尔多拉斯战役,我坚守了三个月,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委托任务;马丁王国保卫战的指挥官,就是我;除此以外,我还有极其丰富的佣兵团组织经验,敌后作业经验,我参与过的大小战事有上百场。”
“呵。”弥子讥笑一声,“正常人的确不会有你那么丰富的佣兵团组织经验。毕竟对于正常人而言,一支配合默契的佣兵团是非常宝贵的财富,但于你言,所谓的佣兵团不过只是你的工具、消耗品而已。”
“我只是伤亡率比较高而已。”索瓦罗不动声色的回答道,“战场上有所牺牲不是很正常的吗?尤其是我参与的这些战事,我想血姬阁下……您也应该清楚的,这里面危险性有多大,如果我还能带着佣兵团全身而退的话,那战争教会恐怕就已经来找我了。”
索瓦罗本来是不想用敬称,不过他考虑到弥子和古安生之间的关系,以及弥子是真的很想劈了自己,所以他最终还是决定用上敬称比较好,避免给弥子找到杀了自己的机会。
但古安生可不知道索瓦罗的这些小心思,他只是转过头望向弥子,道:“他说的那几场战役,很可怕吗?”
弥子抿着唇,沉默了片刻后,才有些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阿莱顿
要塞,是诸王国联盟修建起来的一座号称‘永不陷落’的战争要塞,用来抵御坎撒尔帝国的入侵。坎撒尔帝国为了拿下这座要塞,曾经不惜花费数倍常规支出的高昂后勤补给,出动了十五万人隔绝了阿莱顿要塞与诸王国联盟之间的通路,真正意义上的将阿莱顿要塞孤立成深入敌后的孤城,然后又派了十万人攻城。”
“结果阿莱顿要塞在完全孤立无援、物资极其有限的情况下,撑了整整一年,最后是坎撒尔帝国承受不了后勤消耗,主动撤军。据说那场战事结束后,阿莱顿要塞的十万驻军只剩不到一万人,攻打阿莱顿要塞的十万坎撒尔帝国军人也只剩三万人,双方多次进入巷战缠斗,四个城门有三个都已经被攻破了。”
“听起来非常惨烈。”古安生咂舌。
“是的。”索瓦罗点了点头,“哪怕距离这场战事过去了十年,阿莱顿要塞又经过了两次修筑维护,但那座要塞依旧有着非常浓郁的血腥味,那股味道似乎已经融入到了整座要塞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墙砖。”
“那你是如何拿下那座要塞的?”古安生顿时有些好奇了。
“战争到了最后,比拼的其实就是双方的意志而已,只要我的人比对手晚崩溃那么一点时间,胜利的就是我。”索瓦罗一脸恭谦的回答道,“而我恰好能够维持住我麾下士兵的意志,仅此而已。”
“呵。”弥子不屑的笑了一声,“在一个绞肉机战场上,放了你这么一头鲜血信徒怪物进去,哪怕是一只猪都能打赢。”
“你以为第一次阿莱顿要塞打得那么惨烈,为什么是坎撒尔帝国先放弃的?”索瓦罗淡定的回应道,“鲜血信徒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只不过我比那些鲜血信徒更聪明一些,指挥能力更强一些而已。……傲慢的坎撒尔帝国如果早点给我下达委托,他们第一次战争也就不会输得那么惨了。”
“所以,后两场战事也是如此?”
“摩尔多拉斯战役的确是如此。”索瓦罗点了点头,“但马丁王国保卫战不是。……作为指挥官负责人,我也没办法亲临前线让所有人都‘意志坚定’、‘不畏牺牲’,再说就算我可以这么做,我也没办法维持那种消耗。”
索瓦罗说到最后,已经露出无奈的苦笑声了。
而古安生也算是听明白了。
索瓦罗,或者说所有鲜血信徒,在战场上有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那就是对战斗意志的维持——不管队友是否愿意死战到底,这些鲜血信徒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的队友变得意志坚定起来。只不过,这项能力显然是存在着限制,不可能让鲜血信徒毫无顾忌的施展。
“如果不是你替坎撒尔帝国攻下阿莱顿要塞,又怎么会有后面那些事。”弥子语气冰冷的说道,“先帮坎撒尔帝国拿下阿莱顿要塞,回过头又帮诸王国联盟稳住了摩尔多拉斯防线,为诸王国联盟构筑防线争取了时间,接着又帮马丁王国打赢了王国保卫战,确保了诸王国联盟的门户没被打开。”
“我只是个地下佣兵而已,挣钱嘛,哪边给的价高我就去哪边,不寒碜。”
“你那是为了挣钱吗?”弥子讥笑一声,“诸王国联盟要是被坎撒尔帝国打下了,你们这些鲜血信徒可就没地方去了。半兽人和兽人那边可不会欢迎你们,别忘了鲜血囚徒在战争教会那边可是黑名单呢,你们这些鲜血信徒对战争教会的信徒而言,可是最好的祭品呢。”
“而如果坎撒尔帝国没拿下阿莱顿要塞,那么诸王国联盟也可以继续高枕无忧,坎
撒尔帝国也不会因为看到胜利的野心而不断的出兵,将整个诸王国联盟的东南方都变成了一片绞肉机。”
“为了变强嘛,不寒碜。”
索瓦罗似乎没有否认和狡辩的意思,此时完全就是一副唾面自干的老实模样。
这让弥子就很是不爽了,因为她就喜欢那种一言不合直接拔刀相向的愣头青、铁头娃,但眼前这个索瓦罗却是相当的从心,不管自己怎么讥讽挑衅挖苦嘲笑,他就是不回应。所以这让她有一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整个人就显得非常的暴躁不爽,尤其弥子发现自己这些话,反而是佐证了索瓦罗的能力不凡,古安生明显越发的感兴趣了,弥子就更生气了。
“那你怎么不继续呆在诸王国联盟那边?”
“我已经在那边打了五年的仗了,所以想休息一下,结果刚回到自由联邦就遇到了来安格斯领的委托,所以我就过来了。”索瓦罗倒也很老实,直接交代了自己为什么来安格斯领的原因,“我不知道雇主的身份,因为是中间人替我接的委托,想要知道雇主身份的话,就只能找到中间人。”
“这种中间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
“其他中间人的话,的确不可能,不过我的这位中间人,我有办法。”索瓦罗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的中间人给出卖了,“他曾是我的战友,是在我成为鲜血囚徒追随者之前的事了。……后来他加入了无秘之言,跟我有不少商业上的往来。”
“你们还真的是一丘之貉。”弥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无秘之言又是什么组织?”
“窥秘人的信徒组建起来的一个情报组织,他们几乎从不自己收集情报,都是通过仪式从窥秘人那里获得情报,然后转手卖给其他人。”弥子的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厌恶情绪,“而且这个组织几乎毫无纪律性可言,更不存在什么保密原则之类的底线,不仅经常抢自己人的客户,甚至还会出卖自己人的其他情报,而且不仅贩卖情报,他们还会培养自己的嫡系或者合作伙伴,从事一些类似于佣兵掮客那样接活。”
“赚钱嘛,不寒碜。”索瓦罗又开口说道,“他刚离开安格斯领不久,如果我现在动身的话,只要和他取得联系,我就可以把他骗回来,到时候有血姬阁下您出面,我相信他肯定也会乐意效忠安徒生领主的。”
“你这是打算买一送一吗?”古安生目瞪口呆。
“一切都是为了安徒生大人。”索瓦罗一脸恭谦的低下头,“虽然我这位老友没什么节操可言,但他其实是个能力很强的人,我认为他能够帮到安徒生大人,尤其是……在情报这方面。”
“无秘之言的人哪来的情报收集能力。”弥子不屑的讽刺道,“只要这些人一旦失去了窥秘人的钟爱,他们就全会变趁一群废物,远不如全知之眼和隐秘公会。”
“他虽然不擅长收集情报,但他的分析能力很强,而且非常擅长构建反侦查和反情报网络。”索瓦罗缓缓说道,“请恕我直言,安徒生大人。您的领地在反情报侦查这方面,真的不行,我甚至随便逛一圈都能够确切的知道安格斯堡的密道通往哪里,甚至就连附近的兵力驻守情报和巡逻路线都一清二楚。”
古安生也知道山德、图塔等人都是半路出家,哪怕有一个摩尔斯协助,但欠缺的经验可不是光靠想象力就能够弥补的。
“嘭嘭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然后不等古安生开口回应,房门就已经被打开了,安妮一脸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