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而出的狂风所破坏的区域面积极大。
几乎是覆盖了方圆好几公里的区域,直接将此前厄里夫制造出来的地形都给破坏了,创造出了一片视野辽阔的……
戈壁平原?
这一刻,战场上都有谁简直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情,谁也回避不了。
古安生看到了弥子。
对方正疯狂的向着自己狂奔而至。
本来很可能需要弯弯绕绕的道路,此时也因为突如其来的风暴影响反而显露出了准确的位置,弥子一眼就看到古安生,然后发足狂奔而来。
古安生神色一凝。
他看到弥子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好看。
顺着弥子跑来的位置,在更远处的地方,还有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宛如一道黑色的影子,哪怕彼此相距的距离极远,古安生却还是莫名的感觉到自己仿佛在直视深渊。
而看着自己视网膜上出现的一连串问号,古安生瞬间就反应过来,那是一名深渊教会的执政官!
“【小丑】?!”
“我家大人可不长这样!”
一旁的【驯兽师】在面对风暴的突然影响时,也同样停止了和古安生的缠斗,并且迅速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而且由于他的身体素质并不高,面对刚才那股风暴的影响也是相当的危险,所以一直潜藏在地底的蝎尾地蜘蛛也终于破土而出,利用自身的体型与能力,直接制造了好几道土墙横亘在【驯兽师】的面前,帮他减缓那股风暴的肆虐破坏力。
古安生的情况,其实也同样不太好过。
他的铠甲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破损裂痕,好几处甚至都伤到了铠甲下的身躯。只不过这副铠甲的特殊性注定了它并不会被轻易破坏,在烈焰重新燃起的时候,这些破损的痕迹也就都被修复完毕了,只是对身躯造成的伤势和影响,却并不会随着这燃起的烈焰也连带着一起修复。
换句话说,不管是【驯兽师】还是古安生,此时也都已经没有了继续一战的心思。
但古安生是不想在杀了【驯兽师】后又被那名神秘的执政官所杀,只不过他并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驯兽师】也同样表露出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显然很不符合他对深渊教会这些执政官、执行官的了解。
除非……
“那也是一位巡游执政官?而且和【小丑】不和?”
“你是在套我的话?”【驯兽师】语气轻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古安生也觉得自己这个鱼钩有点直,所以并没有再对这个问题提出任何发问,毕竟他本质上可不是为了这么点情报,而是想要拖延一下时间,等弥子过来后再两人合力一起将【驯兽师】斩杀在这里。
“不过谁让我心情好呢。”但出人预料的是,【驯兽师】却是再度开口了,“所以我打算告诉你。”
古安生转过头,一脸难以置信。
【驯兽师】的语气,不由变得低沉严肃了不少。
“那位是【使徒】,和我家【小丑】大人一样都是巡游执政官,但根据我家大人的说法,他是深渊教会所有执政官里最神秘的一位,是【教皇】冕下最忠诚、最坚定、最狂热的支持者。”【驯兽师】沉声开口,“总而言之,【教皇】冕下如果有什么指令下达的话,不一定会由他执行,但如果有他出现的地方,就必然是【
教皇】冕下的意志延伸。”
古安生听完了【驯兽师】的话,瞬间便意识到了【使徒】的危险性。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意外,至少这一次并没有打算与你为敌。”【驯兽师】语气轻松的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战争教会和那几个愣头青擅自对我发起的袭击,我也没有打算杀了他们。……所以告诉你这个情报,就当作是我的诚意,没有与你为敌的诚意。”
古安生抿嘴不答。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希望拖延时间把我留下,好让长刀堂—弥子赶过来后,凭借你们两人的实力解决我,但我劝你最好还是别这么做。”【驯兽师】微微摇头,然后缓缓说道,“今天实在不是我们分生死的时间,趁着那位大人没打算过来之前,我们最好还是先离开。……或许等下次见面,都做好万全准备的我们,再来决战吧。”
【驯兽师】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白虎狗狗的脑袋,这只圣兽种的后裔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缓缓倒退身子,不过也并没有忘记对目光依旧盯在【驯兽师】和自己身上的古安生龇牙咧嘴,发出类似于威胁性的低沉喉音。
当双方的距离拉开到一定程度后,这只白虎便猛然转身快速的远离了这片战场。
古安生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骤然发现那只蝎尾地蜘蛛和原本追着密谋者而去的镰尾暴龙,不知何时竟然都已经消失了。他现在越发的相信,【驯兽师】应该是有一个类似于随身空间的特殊存在,能够储备他的那些“宠物”,等到有需要的时候再将它们都放出来。
而他之所以一直强调着今天不是一个适合和自己开战的日子,很显然是他这次随身携带着的“宠物”并不适合用来于自己作战,因此他才会一直回避与自己的战斗。
“呼。”古安生轻吐出一口气,然后解除了自身的【覆甲】状态,不过脸色上依旧有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你没事吧?”
弥子此时才刚刚赶到古安生的身边,然后又侧头望了一眼【驯兽师】离去的方向,眼神显得有些冰冷。
“没事。”古安生摇了摇头,“我和他没打起来。……【驯兽师】很强,凭目前的我并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还能免疫毒素,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可惜这一次没能解决他,下次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别说这个了,我们快走!”弥子回过头,望向了古安生,“来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我的内心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哪怕我动用了‘破敌的一刀’也绝对无法伤到他。”
古安生微微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战斗演变到了眼下的局势,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插手或者介入的情况了,甚至稍微一个不慎,他们很可能都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
古安生倒是不怕死。
反正他觉得玩家死了再复活就是,大不了就是跑尸麻烦了点而已。不过他怀疑这游戏很可能不会有跑尸的设置,甚至死了的话搞不好就是换个身份重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偶像包袱”太重的话,古安生还真的想自杀一次试试情况。
所以,古安生真正担心的,还是弥子。
这些NPC如果死了的话,那就是真的死了——古安生至
今都没有见到死了之后还会被刷新出来的NPC,甚至连带这些NPC一旦死亡的话,其相关的任务链都会被一起清空。
因此,古安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他和弥子好不容易才赶了过来,本来还打算“偷”点什么的,却没想到这次除了旁观一场圣域强者的大战外,就什么收获都没有了。
两人迅速远离战场。
当然,远离的也不止他们两个。
那名侥幸存活下来的青影卫队的密谋者,此时也同样一瘸一拐的选择了远离战场。他虽然没办法看得那么远,但他的记忆力其实相当不错,因此把战场的几个方位稍微与脑海中的地形记忆对比了一下后,他就知道那个被冰柱挂着的人没意外就是拜登斯了,而拜登斯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就相当不好惹的人,他就知道这次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了。
仅此一战,青影卫队就减员超过一半,这个损失非常严重了。
密谋者感到异常的痛心。
但此时,再怎么痛心,他也必须要将眼下的情报传递出去,包括深渊教会、战争教会、【驯兽师】,还有山猫佣兵团的团长、弥子等等,这些情报的价值都相当高,而且还是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后才换取到的。
……
【使徒】望了一眼正在不断远离战场的几名幸存者,然后语气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这么完美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了,但或许这才是【变数】吧。不过……呵,还真的是有意思呢。”
收回目光,【使徒】望向了刚才那声爆炸所响起的地方。
黑斯廷与厄里夫的领域都已经解除了。
或者说,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解除的,而是两个圣域彼此碰撞后所产生的强大力量直接撕开了双方的领域——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才导致了刚才那场波及方圆好几公里的大面积风暴。
此时此刻,站在主战场中央位置上的厄里夫和黑斯廷,也已经不复先前那般轻松自如。
黑斯廷的枢机主教袍有多处破损和撕裂的痕迹,虽然还不至于变得像是挂在身上的布条那般褴褛,但形象也完全对不起黑斯廷这位枢机主教的身份。
不过厄里夫也没有好到哪去。
甚至可以说,他的情况比黑斯廷要惨烈得多了,身上的衣服是真的都变成了布条,甚至还有好几处非常明显且恐怖的伤势,一种不似人类或者说正常生物的粘稠紫绿色液体,正从这几处伤口里流处。别看这些液体对厄里夫的身体似乎没什么危害,但当这些液体滴落在地的那一刻,却是会立即激起浓烈且刺鼻的白烟,腐蚀性非常强烈。
但此时,厄里夫并没有将目光落在黑斯廷身上。
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目光”可言。
他的整张脸,宛如镜面一般光滑,别说五官了,就连个鼻孔都没有。
但奇特的是,厄里夫此时却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是的。
就是感知。
他能够知道,在距离自己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敌人,但他却看不出这个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他却是能够闻到对方的味道,一种带有铁锈的味道,却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暴烈感的气息。
而不知为何,厄里夫的脑海里在闻到这股气味的同时,便突然想到了“刀剑”
的名词。
他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刀剑,但他却又是能够知道“刀剑”的意思。
奇怪、混乱,诸多情绪错综复杂的交织着,以至于他此时的感觉非常的茫然。
厄里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只摸到一片光滑,但“直觉”却是告诉他,这是错误的,他以前不应该是这样的。然后在联想到“以前”这个词时,厄里夫又愣住了,因为他想不起来自己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甚至于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他有些想要发问,问问刚才和自己交手战斗的那个人,自己到底是谁。
可他除了咽喉能够发出类似于“呜呜”的声音外,却是连一句话也说出来,这让他突然感到焦躁起来了。
……
厄里夫在寻找“自我”的这一幕,落在黑斯廷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现象。
他看着厄里夫先是摊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紧接着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抬起头“看”向自己——黑斯廷哪怕明知道对方什么都看不到,可当对方抬起的头那一瞬间,黑斯廷的直觉便告诉自己,对方正在“观察”自己——然后,他又开始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咽呜声。
而随着咽呜声的响起,地面竟是隐隐又开始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有点像是地震的余震一般。
黑斯廷面色再度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他却是能够感知到魔力的流动变化,而此时他便感知到周围的魔力流动非常奇特,几乎像是被攫取一般汇聚在了那个无面人的身边。如果这股魔力失控爆发出来的话,恐怕将会是又一场不比刚才爆炸的气流更加猛烈和可怕的肆虐。
黑斯廷也终于意识到了对手的难缠。
不过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了。
黑斯廷转头望向了另一边。
他刚才就感知到了有人在靠近,所以他很清楚,对方发出的脚步声是一种“通知”,通知此时正有人在接近战场,这是一种类似于示好的表现,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鸣警威胁。
黑斯廷自然不会觉得这是一种示好。
因为真正会示好的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靠近。
“深渊教会?”黑斯廷凝视着一身黑的【使徒】,冷声发问。
……
厄里夫因为急躁,而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相当的猛烈。
那是一种火山即将喷发的威慑。
但就在他即将彻底再度暴走的前一瞬间,他却是感知到了一种让自己觉得非常亲切的气息正在缓缓靠近。
这种亲近感,让他本来宛如火山即将爆发般的恐怖气息,开始缓缓平息下来。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个之前和自己战斗过的敌人开口了。
“深渊教会?”
语气冷冽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厄里夫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也是深渊教会的一员?
……
“初次见面,黑斯廷枢机主教。”一身黑的【使徒】朝着黑斯廷发出一声笑声,“我是深渊教会十一执政官之一的巡游执政官,代号【使徒】。”
“呵,总算舍得露面了吗?阴沟里的老鼠。”黑斯廷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这可不像一个战争教会的枢机主教会说的话呀。”【使徒】轻笑一声。
“轰——!”
一股可怕的威压猛然从厄里
夫的身上炸散出来,周围的地面瞬间塌陷而落,不管是【使徒】还是黑斯廷,都能够清晰的感知到厄里夫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情绪。
也就是厄里夫不会说话,否则的话恐怕此时他就已经要开始大吼大叫了。
黑斯廷不知道眼前那个无面人到底是谁,但他敏锐的注意到,对方对战争教会显然有着非常强烈的仇恨情绪。
于是这一瞬间,黑斯廷便察觉到了【使徒】的打算。
他怒目而视。
但这种不痛不痒的目光,对【使徒】显然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使徒】自然是知道厄里夫的身份,因为他已经从【女王】那边听说了,而此时只不过是一种试探而已——他会杀了拜登斯,自然便是因为【女王】说过,【博士】抽离了厄里夫的灵魂,进行各种各样的测试后最终封存到了一台控制仪里,只要摧毁了这台控制仪,那么厄里夫的灵魂意识就会回归自己的身体。
按照一般人的思维,为了操纵厄里夫这具强大的工具人,那么肯定是不应该释放对方的灵魂意识。
但对于深渊教会而言,只有释放厄里夫的灵魂意识,才是最符合他们的利益。毕竟一个完全纯粹依靠本能进行战斗的工具人,可没有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强——前者是下限有所保证,但上限却是被局限了;后者虽说下限被拉低了,很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情绪问题而导致发挥不佳,但上限的局限天花板却也被打破了。
所以,本已离开的【使徒】才会重新返回,并且杀了拜登斯,解放厄里夫的灵魂意识。
毕竟,光凭厄里夫体内有三滴深渊之血,深渊教会就不可能放任这个工具人沦落在外。所以【使徒】如果无法将厄里夫控制住并带回深渊教会的话,那么他的次级任务就是必须回收那三滴深渊之血。
不过在通过这场简单的试探后,【使徒】已经知道了,深渊教会这次的运气不错。
厄里夫的灵魂意识是一片空白,他已经忘却了过往,如今就像是一张白纸那般。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厄里夫对战争教会,或者说对努阿芭的痛恨也是非常的深,否则的话不至于【使徒】只是提及了战争教会这个名号,厄里夫就又有了失控的迹象。
“你是我们的同伴,也是我们深渊教会的执政官之一。”【使徒】终于开始在白纸上进行涂抹了,他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恶魔的低语,“你的那张脸,就是被战争教会的人给毁了,我们最终一次收到你的情报,是你中了战争教会的陷阱并且被毁容了,所以请求支援。但很可惜,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却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寻找着你的踪迹,一直到半个月前,我们无意中听到了有可能是你的消息后,我因为距离这里比较近,所以便立即动身赶来了。……深渊教会从未放弃过你。”
“胡说八道!”黑斯廷此时怎么可能还看不出【使徒】的阴险。
但迎接他的,却是已经彻底进入暴怒状态的厄里夫了。
看着毫不犹豫就向黑斯廷发起进攻的厄里夫,【使徒】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在计划之外,不过如果能够干掉战争教会的下一任教皇继承者,这似乎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