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孩子差点被何祥英给扔出去，只见那娇嫩的婴孩竟没有上唇，从他们的角度能直接看到孩子那粉色的牙床。
何祥英头皮发麻，在陈家父母凑过来的时候，她忙不迭的就把孩子给递了过去，嗓音颤抖充满着惶恐：“她她她……她长了个兔子嘴巴……”
没能足月的孩子像一个可怜的小猫，发出稀碎的呜咽声。
陈家父母的神情同样凝重，他们双眸瞪大，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把目光投向了顾槐。
早些年村里不是没人生过带有残疾的孩子，通常都是扔到山脚就完事，管她是死是活的，可这是她顾家的孩子啊，是她儿子顾槐盼望着的子嗣，为了这个孩子，他们顾家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谁知道竟守到个身有残疾的小孩，旁边的陈母把孩子塞进呆愣着的顾槐手里，压低了悲痛的嗓音问：“顾槐，你们是不是在孕期给梵梵弄兔肉了，有些东西吃不得，你没和你妈妈说过吗？”
怀中的孩子那天真的笑颜和有残缺的面容深深的刺激着顾槐的心，他的大脑像是被重重的撞了一下，思考困难。
手竟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压根就顾不上回应陈母。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就这样扣了下来，何祥英可不是个吃素的主，她跳起来就开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带过的孩子可比你们多，知道啥能吃啥不能吃，偏偏你们家梵梵是个挑剔的。
家里的菜都是她点的，我儿子亲手做好端到床边的，至于为什么会生这样一个东西，你应该去问你的好女儿，而不是来质问我们！”
“亲家！”陈母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可是你的孙女！”
何祥英翻了个白眼道：“这种孩子在我们农村都是丢掉的命，谁养？你养吗？”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顾槐，你妈妈平日里就是这么数落我家梵梵的吗？我把女儿嫁给你可不是来受罪的。
她刚从鬼门关踏出一只脚，你们非但不感恩，还在埋怨她，难道这件事你们家就没有错吗？我女儿为了你，可是硬生生的退了学，她是有大好前途的……”
“当然有错，我们的错就是娶了你女儿……”何祥英被刺激得满口胡言，那一嘴怼人的本事硬是把人气得脸红。
顾槐正想上前劝解，就见刚才还温和的护士气势汹汹的奔出来，红着眼怒斥他们：“能不能小声点，产妇本来都能下床了，被你们的话气得血崩了现在。
孩子有问题咱们可以治，没必要在这个关头埋怨产妇，她的情绪不能激动，知道吗？闭嘴！”
何祥英怔在原地，而旁边的陈家母亲则吓得晕倒了过去。
经过抢救，陈梵被救了回来，但她的子宫因为出血量太大，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以后想再次怀孕的机会近乎没有，得到这个消息的何祥英差点被气疯，她看向站在旁边的陈家父母，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对方追着打。
“你是人吗？你还是人吗？你害了我女儿一辈子啊！”
何祥英面色讪讪：“我就说了一句话，能怪谁，怪她自己身体太差，如果不是她孕期太过挑剔，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根本就不会有这些糟心的事情，你们反倒怨上我了……”
顾槐木着脸挡在母亲面前，承受了丈母娘等人的怒火，随后他攥住何祥英的手，把人往医院外面拖。
那副不言不语的模样让何祥英感到陌生，何况儿子脸上还有未褪去的五指印，可把她心疼坏了，何祥英咬牙切齿道：“亏他们自诩读书人，打起人来是半分都不手软，我呸！老娘有哪句话说错了吗？都是事实……”
顾槐只觉得心累，他筋疲力尽，语气全是不耐烦：“妈，你说够了吗？”
“呵呵，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孩子是从你喜欢的那女人肚子里出来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顾槐，当初要不是你要死要活的要她，就她这种勾搭有妇之夫的女人压根就不能进我们顾家的门。
你知道村里背地里都是怎么说我们的吗？丧尽天良，见钱眼开啊！我们有啥钱，用啥钱了，那两口子给你钱了吗？还不如我燕子好，当初好歹给一半的工资……”
“妈——！”顾槐气得脖颈青筋都鼓起。
何祥英憋了一肚子的气，索性吐露个痛快：“你不想听老娘偏偏要说，咋的？守着这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我看你能高兴多久？！别忘记这一切都是你求来的，是甜是苦你都给我舔干净。”
“别说了！妈，没生到孙子你是不开心吗？还当着人家人的面，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要不是你大吵大闹这一切会发生吗！”说到最后，顾槐的嗓音直接是吼出来的，周围的人都隐隐的把目光投了过来。
活了几十年，何祥英是第一次被儿子劈头盖脸的这样骂，她知道自己话是说的不对，可谁叫那臭女人想要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虽然来自农村，不认识几个大字，但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对象。
可这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胳膊肘往外拐，为了那所谓的陈家人来骂她，何祥英骤然红了眼眶，她颤抖着手指向顾槐：“你是在怪我？”
“我千里迢迢从榕树村跑来伺候你们这两个小没良心的，你们都不把我当人吗？顾槐，你给老娘记住，你给我记住，你守着那女人，吃苦的日子还在后面，我等着看！”
何祥英擦了擦脸，气冲冲的就朝着街对面跑。
这人生地不熟的，顾槐下意识的就要追上去，谁知道陈母木然的站在二楼的走廊，嗓音平淡道：“顾槐，你赶紧上来医生有事和你交代。”
那陌生的眼神看得顾槐头皮发麻，他低低的“嗯”了一声扭头就走。
一时半会儿的，也顾不上去寻找母亲。
……
这段时间绣坊开业，宋离简直忙得昏天暗地，顾野把黑市的事情弄完后再去接的她，两人推着自行车并排走向家门口，黑漆漆的天色不难看出门口蹲着个人，顾野立马挡住妻子，戒备的问道：“谁？”
满面泪痕的何祥英抬眸，嗓音悲戚道：“顾野啊，你弟弟那个白眼狼，真的是要气死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