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里，就连水都变得冰凉，被摁在水里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宋幼丽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寒意，压根顾不得形象，只能拼命挣扎，可顾野的手宛如铁臂，令她不能动弹分毫。
眼耳口鼻都充斥着说不出的刺痛，恐惧让宋幼丽怒斥出声：“顾野！你敢！我是宋离她大姐！”
“偷来的身份，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当年如果不是杨丹红自私自利地抱走别家孩子，沈家双亲根本不会抱憾终身，你知道沈千锋多恨你们吗？
哪怕是我今日失手弄死你，他老人家也只会鼓掌叫好。”
顾野的嗓音简直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毫不掩饰的阴翳，别说宋幼丽了，就连旁边的知青们都被吓得够呛。
宋幼丽浑身抖得就像是筛糠，滴滴答答的水迹从她发尖滚落，她瞪大了眼反复骂道：“你敢？！你敢！”
“试试啊……”
顾野手上微一用力，立马就把人摁进了深缸中，只能听见叽里咕噜的吞咽水声。
站在旁边的知青们面面相觑，恐惧之余又带了点看好戏的味道，谁叫宋幼丽在知青处总是高高在上，来自帝都如何？是顾家的亲戚又如何，顾野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哪怕你是天王老子，都照揍不误。
看着宋幼丽的挣扎弧慢慢变小，齐敏虽然恨她恨得牙痒痒，可也记得该适可而止的，她快步上前，劝道：“顾野！差不多得了！别真的闹出人命来，她死事小，让你赔命事大，阿离如果知道，一定不会赞同你这种做法的。”
一听见宋离的名字，顾野的心弦仿佛被轻微的触动，他手上的力道微松，像拔萝卜似的把宋幼丽给扯了出来，扔在一边。
后者陡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引发剧烈的咳嗽，就连脖子根都涨得通红。
她一边咳嗽一边朝着后面躲，如今就连一个字的狠话都不敢说出口，面对有着绝对力量压制的顾野时，她可耻地怂了。
之前对顾野的所有旖旎想法全部消失无踪，这么个疯子，他真的不会家暴吗？！
就宋离那小身板，怕是捱不过两拳……
顾野压根不知道这位大姐思维发散，都在想些什么不能想的东西，他垂眸盯着她，神色依旧冷漠：“以后哪怕你动一分的心思，我都会来知青处找你的麻烦，这两扇破门，下次挡不住我。”
顾野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宋幼丽才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半晌后她猛然抬眸，动作急切地朝着屋内冲。
“收拾东西，我立马回帝都。”
再呆下去。
她真怕自己会被顾野给玩死……
……
因为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宋离压根就没敢睡觉，身旁的墩墩倒是早就打起了细微的呼噜，小嘴微张，睡得喷香。
顾野还没回来，就连顾长风都早已歇息，他都还未归来。
就在宋离忍不住起身穿衣裳的时候，外面传来‘吱嘎’一声开门的响动，顾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内，她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远处。
顾野一身的臭汗和血腥味，不想熏着妻儿，条件反射的就先进了洗漱的地方冲了个澡，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进屋，瞧见宋离半靠在床头，悄然睨眼过来，手上赫然搭着一条毛巾。
顾野伸手接过，随意的在头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躺在妻子旁边，把她揽入怀抱：“怎么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听见妻子这句温声细语，再多的倦怠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顾野心底宛如软成了一滩水，他吻了吻宋离的发，安慰道：“没事了！睡吧！我休息两个小时再去小仓库，那里需要人值守，这几晚都不能懈怠。”
宋离温软的手放置在他受伤的位置，眉头微蹙，忍不住埋怨：“下次小心点。”
“嗯，知道的。”
顾野把被子扯上来，盖住宋离的肩膀，他则虚虚环抱着妻儿，靠在床头上假寐。
天际俨然飘起一抹鱼肚白。
……
作乱的流民在榕树村落网的消息，仿佛插了翅膀般飘往十里八乡。
翌日清晨，顾长风刚嘱咐顾槐把那些人给送去镇上的派出所，下一秒就有人来消息，说是瞧见周主任的车刚到村口，等着顾长风去接待，顾长风半宿没睡，满脸沧桑，他对自己的这个状态非常的满意。
刚一走到村口，面容含笑的周主任还没把话说出口，就见顾长风哭着脸，嚎道：“主任啊！我们村是遭了大罪了……”
“……”
没记错的话，是你们逮的人！
大洞村损失了上千斤的粮食，人队长都没你哭得那么惨！至于吗？
顾长风才不管周主任是怎么想的，他只需要让周围聚集的那些人听见他说的话就好。
“才割下的粮食，就被活活的糟蹋，我们村虽然是有两个厂房，可都刚投入运作，尚未盈利，一村老小就指望着地里的粮食活下去，平日里我们都勒紧了裤腰带不想给公社添麻烦，可这次排山坳那些狗贼是伤透了我们的心，就连我儿子这壮劳力都被拉了一刀，现在都起不来床，你说咋办啊？！”
刚走到人群外面的顾野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脚步微滞，立马溜之大吉。
生怕慢了一步会耽误亲爹的表演。
脸都吃圆了一圈的李桂花眼珠子转了转，拍着大腿嚎叫道：“主任啊！眼看地里的粮食指望不上，这是要让我们一家老小都饿死的节奏吗？生活太苦了！太苦了！！”
不仅要在厂里上班，还得下地干活，时不时地还得配合队长敷衍领导。
真他妈的苦。
周主任被榕树村的人闹得脑袋都大了！
咋回事，他明明听说流民没能在榕树村讨到好，怎么瞧她们这架势，反倒像被刨了祖坟似的，轻易不能安抚下去，周主任内心叹气，他拍了拍顾长风的肩膀，温声道：“长风，你的苦处我们都知道，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说……”
顾长风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听说开春的时候能申请救济粮，要不然我们榕树村报个名？”
“……”
你个经济在公社排名前三的村落申请救济粮！
这么大的脸，说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