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归帆努力压制内心疯窜的火气，嗓音里却不自觉带出凉意：“沈叔，请你放尊重点，宋离是我妹妹，她是宋家的人。”
沉浸在愤怒中的沈千锋半眯着眼，他皱了皱眉头：“你家里不就一个大姐吗？”
这个妹妹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难道是隔房的表亲，竟能使唤着宋归帆从西北那不毛之地回来，本事还挺大。
廖翠翠微微咬着唇，忍耐着内心的厌烦，有些紧张地牵住沈千锋的胳膊。
“爸，你去看看青枫吧，他前些天才被榕树村的人给摁着抽了一百鞭，现在跟着进了派出所，我真怕他有个好歹，咱们没法对白家交代，你嘱咐的事情我一件都没办好，是我的错……”
她一贯都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胆子比兔子都还要小，却能鼓起勇气在下来巡查的战士面前说出为他申辩的话，这让沈千锋冰冷的心房有轻微的松动，他拍了拍廖翠翠的肩膀，“这些事情不需要担心，你和青枫都会没事的。”
宋归帆的周围萦绕着寒气，语气已然变得生冷：“沈厂长，刚才廖知青已经指认白青枫杀人，她不能轻易离开。”
沈千锋骤然回眸，廖翠翠瑟瑟发抖。
“是他们逼我的，那么大的针筒，爸，我真的害怕……”
“两孩子的品行我比谁都清楚，死的是我母亲，再没有谁比我更有资格来追究这件事，现在我要把他们两人带走，麻烦你让开。”
宋归帆后槽牙都咬紧了，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成功地扭转局势。
为何沈千锋来得那么急，仅仅两日，他就得到了廖翠翠进入派出所的消息，难道，是榕树村里出了内鬼？！
两日来的努力功归一溃，他哪儿有脸去见宋离，哪怕是拼了这身衣裳，他都得要廖翠翠脱层皮。
他岿然站在原地没动，迎着沈千锋那威严的视线，宋归帆硬邦邦地说：“你说的是背德偷汉还是颠倒黑白的品行，恕我不敢苟同，至于白青枫，在榕树村的眼里，不过是个烂人罢了……”
“你……”白青枫是故友的孩子，在沈千锋的眼里自然千好万好，听到这话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你堂堂军区的士官，连这点小事都管，不觉得丢份吗？还是说你想转业？”
空气一寸寸凝结，气氛渐渐变得剑拔弩张。
等候在外面的胖警察大气都不敢出，半响，顾野匆匆赶到，他大掌抚上宋归帆的肩膀，暗地里摇了摇头。
“大哥，让他们走。”
宋归帆：“……”
他被顾野拉着往旁边走，无形中让出一条路，沈千锋眉宇间带上笑意，他瞥了眼顾野道：“顾野，回去告诉你爸，把廖翠翠的返城手续办好，该带的资料我都已经带来，最晚明日，我会带他俩离开，再不用你榕树村操心半分，对了，你媳妇做的那些事情，叔不会忘的。”
对方说的应该是宋离给他做证词的事，顾野撇了撇嘴：“不足挂齿。”
“呵！”沈千锋无语地发出嗤笑，如果不是顾野送来的副食品质量都有保障，且和厂里签订了长期合作的合同，就对方家人的品行，他真恨不得扇顾野的脸。
沈千锋面色变得复杂，径直带着廖翠翠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派出所的门口，宋归帆才摘下帽子，露出短短的发茬，他狠狠一脚踢在墙上，怒道：“就差一点儿！”
“沈千锋是如何得知的消息？你们村里难道还有廖翠翠的内鬼吗？”
顾野面色同样铁青，他沉默了一下，才解释道：“是知青处的刘庆同志，发现廖翠翠失踪后，给远在帝都的沈千锋发的电报。”
宋归帆睨了他一眼，看不出情绪，半晌才道：“刚才在极度恐惧下，廖翠翠承认是白青枫动的手，她有自保的嫌疑，从口风来看，沈家阿婆的死和她一定脱不了干系。
可这件事坏就坏在，沈千锋不想查，他要保那两个人，就算是阿离都没有办法，孰轻孰重，你懂吗？现在这件事没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顾野把拳头捏得嘎吱咯吱响：“沈千锋是不会相信廖翠翠对沈阿婆下手的，他们是一家人。”
别说沈千锋不信。
就连他都不敢想，那可是对方嫡亲的奶奶阿！
……
“你说什么？！”
宋离大力揉捏下，手中的土豆直接变成了泥。
宋归帆抱着墩墩，分神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安慰：“阿离，这件事由沈家二叔出面抹平，不再追究，我们没有权利扣押廖翠翠等人，明日她就回帝都，以后眼不见心不烦，你就当没她这号人。”
宋离‘唰’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叫不追究？沈千锋的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吗？”
“小梅还在派出所关着，如果这件事的凶手另有其人，难道就让她蒙受不白之冤？就廖翠翠的尿性，这件事和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大哥，难道你没发现吗？她从头到尾都没反驳过……”
宋归帆扯了扯唇角：“她指认过白青枫……”
宋离愕然地盯着他，宋归帆苦笑：“现在两人都被沈千锋保释，估摸着，现在已经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宋离的面色极速变冷，她梗着脖子吼道：“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弄死她！”
她骤然拔腿狂奔，扯过墙角的扫帚就开跑。
“阿离！”宋归帆连忙把孩子递给朱蕙兰，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
村外。
廖翠翠把东西放置在车上，最后看了眼榕树村，心中得意无比。
沈千锋抽了口烟，顺手把烟头摁熄，淡淡地问：“东西都收拾完了吗？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回来了……”
廖翠翠笑得像朵迎风招展的太阳花：“都收拾好了。”
她挽过耳边的鬓发，忽然有重物携裹着风声呼啸而来。
“廖翠翠，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畜生！”
白青枫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沈千锋伸出胳膊截住那半空中的扫帚，他顺着扫帚往下瞧，只看见一张俏脸绯红的脸蛋，漂亮的眸子还氤氲着雾气，眉宇间是桀骜的怒气，带着不可名状的美丽。
沈千锋的心仿佛被惊雷劈中，就连动作都僵在当场。
像！
太像了！
宋离柳眉一竖，顺势用扫帚把呆愣中的沈千锋戳进旁边的水沟。
白青枫眼神剧变：“叔！”
廖翠翠失声惊呼：“爸！”
宋离露出残忍痞笑。
“抱歉，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