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年纪,却要一辈子顶着如此丑陋的疤痕,任由谁看了都心里发酸。
奈何坠儿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委屈可谈,她反倒是伸手指了指自己,好像是在说,她没有让苏澄映失望,很好的完成了苏澄映交给她的任务。
这样的坠儿,心思耿直的让人眼眶发红。
就连孟皇后都轻轻地叹了口气,久久沉默不语。
苏澄映将坠儿拉到阳光下,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她的伤势后,才轻声道,“坠儿放心,就算疤痕难以消除,但我总会想办法让你说话的。”
坠儿听着这话,笑容就更甜了。
苏澄映也跟着笑了,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
娄影扶见此,还想要继续说什么,孟皇后却抬手示意她不需要再多言了,有些话说多了反倒是伤了感情,且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再是如何的言语也不可能让时光逆流。
且孟皇后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
君心难测。
她在伴君如伴虎了半辈子,最是了解站在高处之人的多疑和猜忌。
眼下五皇子刚刚成为太子,或许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但日后真的等他站在了最高处,谁也无法预料他就能选择相信东方月白一辈子。
倒不如借着此事,让娄影扶记下苏澄映一个无法偿还的恩情,日后若真的有了什么事情,也算是一个保障。
枕边风的软哝细语,往往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眼看着宴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孟皇后才开口道,“毕竟是皇上设宴耽误不得,你们两个且收拾收拾,准备去赴宴吧。”
孟皇后说着,又看了一眼坠儿,“本宫倒是瞧着这小丫头挺投缘的,就将她暂且留在本宫这里陪着本宫说说话,等到宴席结束本宫再是让席嬷嬷把人送出宫去。”
苏澄映自知皇后娘娘的苦心,连忙同娄影扶一起给皇后娘娘行礼。
可就在两人即将出门时,却是见席嬷嬷风风火火的进了门,“公主殿下和太子妃不用去了,皇上才刚已经取消了宴席。”
苏澄映和娄影扶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君无戏言,若无大事,皇上是绝对不会出尔反尔的。
孟皇后知道席嬷嬷没说因由,就是没有打探道,连忙找来了一名小太监吩咐道,“去御前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
小太监领命,匆匆出了门。
席嬷嬷知道主子之间有些对话听得有些话听不得,连忙寻了个借口带着坠儿一同退了出去。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前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监才匆匆而归。
“启禀皇后娘娘,刚刚盛唐送来加急的密信,辽金已开始派兵攻打盛唐,盛唐希望北凉能出兵支援。”
辽金这才同北凉联姻多久,这么快就显露出爪牙了?
苏澄映拧着眉,总觉得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盛唐同北凉唇亡齿寒,如果辽金早有吞并的心思,完全没必要同北凉联姻。
除非……
眼下辽金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攻打下盛唐。
恍然间,苏澄映就是想到了前世大皇子暗中联手北凉二皇子攻打盛唐一事。
这一世,虽然阻止了大皇子再度同北凉二皇子联手,但以大皇子的性格,既然同北凉二皇子无法暗中勾结,完全可以如法炮制与辽金沆瀣一气。
反正大皇子上一世就做出了主动对北凉低头进贡的事情,这辈子一样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牺牲掉盛唐的利益。
孟皇后知道事关盛唐,苏澄映自然是心急的,但御前并非是女子可去的地方,她便先行让苏澄映出宫回国公府去等东方月白归来商议。
苏澄映告别了皇后娘娘,一路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原本宴请的皇宫早已消沉下来,压抑和紧张的气氛就连来来往往的宫人们都能感受的到。
御书房里。
凉帝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紧皱不松。
既然盛唐能写信求助北凉支援,足以证明面对辽金的强攻,盛唐已经无力支撑,可辽金同北凉有联姻在先,北凉此时出兵便是当先同辽金撕破了脸,可若是北凉默不作声,谁能保证辽金攻下盛唐后,不会继续撕咬北凉?
几位近臣静默不语,打仗不是儿戏,谁也不敢轻易发表言论。
三皇子本就是重武轻文的人,常年驻扎在外身上的勇猛自是朝臣们比不得的,对于此事,他的态度很明确,北凉绝不能坐视不理。
太子本身还有些纠结,但思来想去还是赞同了三皇子的想法。
当初玉嫣公主出嫁时,她一并将五万的兵权带去了辽金,若是现在北凉同盛唐一起抵抗辽金,可以借助玉嫣公主打辽金一个措手不及。
反之,等到盛唐败了,北凉就真的陷入被动了。
凉帝看着跪在面前请求出兵的两个儿子,终是点头默许了。
不管此番北凉参战与否,玉嫣公主都不可能在辽金独善其身,若北凉主动一些,一旦真的赢了,还能够平安接回玉嫣公主,可若是北凉默不作声,等到辽金主动攻打,届时玉嫣公主怕便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此战,于公于私,凉帝都不能退缩。
凉帝带着一群人,在御书房里商议着如何出兵。
从天明到天黑。
东方月白回府时,街道上三更的梆子声都是敲响了。
苏澄映瞧见东方月白进门,倒很是平静,“皇上同意出兵了?”
东方月白挨在她的身边坐下,随即握住她的手道,“五日后启程,除去镇守在上京的御林军十万,剩下的三十万大军随三皇子同我还有你一起前往盛唐。”
苏澄映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笑了。
东方月白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九死一生还能笑得出来?”
“你心知我还有事情在盛唐没有完结,若是其他人或许会将生死放在第一位,但你不会的……”苏澄映看着他,坚定的道,“你知道若夙愿无法达成,活着远比死了更加痛苦。”
他于她,亦如上一世一般,永远都会将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