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缓抬手,抚摸上了靖王妃的鬓发。
靖王妃想着小时候的场景,微微泛红了眼睛,梗咽着道,“母亲,您救救我吧。”
老夫人轻声问道,“你想让我如何救你?”
靖王妃连忙支撑起面颊,抬眼看向老夫人,“东方月白救驾有功,现在城里的人都知晓东方月白颇得皇上的信任,您是东方月白的祖母,只要您愿意带着女儿出城,必然是没有人敢阻拦的。”
老夫人看着靖王妃,“你可有想过,离开上京你又该去哪里?”
靖王妃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道,“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当阶下囚就可以!我是靖王妃,我怎么可以当阶下囚?若是连我都被抓了,我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既然你早知如此,当初又为何要走这一步?”
老夫人打断靖王妃的话,“靖王刚刚离府,你便派人将我接了过来,足以可见你心里是很清楚靖王在同二皇子做着怎样的勾当,可你却没有阻止,反倒是任由其同二皇子逼宫谋反。”
靖王妃似是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说,一时间楞在了原地。
老夫人则是顿了顿又道,“你只是想到了靖王成功后你会如何,但你从来没有想过等待着国公府的是什么。”
一旦靖王和二皇子真的成功了,二皇子就是救驾的功臣,他们怕是早就计划了找到皇上再是彻底杀掉嫁祸到东方月白的身上。
等到那个时候,东方月白就是弑君的犯人,整个国公府也会沦为被百姓们痛骂的焦点,而以二皇子的狠厉,又怎么会容得下国公府?
可是这些,靖王妃却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当时对靖王助纣为虐时我阻止不了,现在我同样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老夫人的声音一直都很淡。
靖王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老夫人轻轻地笑了,“月白也是我唯一的长孙。”
靖王妃泛红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狠,她猛地起身伸手指着老夫人,“所以你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特意看我笑话的吗?你别忘记了,你当初做了什么我可是心知肚明的,要是你真的不合我意,日后你也别想继续在国公府呆下去,要是东方月白知晓当年的真相,你以为他还会孝顺你?”
刚巧此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东方月白苏澄映双双走了进来。
因为此时的靖王府早就是已经乱套,他们一路而来倒很是顺利。
靖王妃猛然回头看向门口,当看见东方月白和苏澄映时,她再次开口询问身后的老夫人,“母亲,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带我离开这里?”
老夫人望着靖王妃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根本不等靖王妃再开口,老夫人便主动发出了声音,“月白,当初杀了你母亲的人其实并不是你的父亲。”
苏澄映闻言心下一紧。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老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当年你父亲因为你母亲已经着魔了,他不务正业,整日整夜的酗酒,甚至是至整个国公府的前途不顾……可无论你的父亲如何同你的母亲争执,在他的心里仍旧都是爱着她的。”
正因为爱之切,所以才会恨之切。
“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是旁人的孩子,我也试图想要说服你的父亲相信,可那时候你的父亲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老夫人缓缓抬眼,看向门口的东方月白,“我知道,要是让你的母亲继续活下去,国公府早晚会分崩离析,所以在你出生的那晚我收买了稳婆和你母亲身边的下人们……”
苏澄映惊愣在原地。
所以……
真正杀死姜博雅的人是老夫人?!
同样没想到老夫人会直接说出实情的靖王妃,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她转眼看向老夫人,唇畔颤动了半晌,竟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靖王妃很清楚,如果老夫人将当年的秘密主动说出来,她将再也没有能够威胁老夫人的筹码了。
老夫人不顾靖王妃的注视,目光始终凝着站在门口的东方月白,“我自知对你母亲的亏欠无法偿还,便将年幼的你带在身边,我其实很清楚,无论我如何的补偿你都无法偿还当年对你母亲的痛下杀手,月白,你若是恨便恨吧,但若再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会如此选择……”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一口血便涌了出来。
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胸口的衣襟。
与此同时,靖王妃也跟着喷出了一口鲜血。
腹中的疼痛不止,让靖王妃连站都是站不稳,她软绵绵地栽倒在了地上,朝着罗汉榻上那矮桌上的两杯茶指了去,“茶,茶……母亲你,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老夫人微微垂眼看向靖王妃,“你是我生出来的孽障,理应该随我一起走的,如此,你便也不用再受尸首分离的痛了……”
言讫,老夫人也跟着重重倒在了软塌上。
苏澄映连忙冲进了门,来到老夫人的身边握住了其手腕。
片刻之后,她才看向门口的东方月白摇了摇头,“鹤顶红,无药可救。”
东方月白静默地看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老夫人半晌,随后缓缓迈步而来,在站定软塌边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将老夫人的尸体背在了身后。
当天夜里,国公府设下灵堂。
三日后,老夫人下葬在了东方家的祖坟里。
与此同时,凉帝的圣旨传遍了大街小巷。
镇国公同二皇子试图逼宫谋反,奉恩国公削官剥爵,等候问斩。
御书房。
静泉看着正批阅奏折的凉帝,轻声道,“皇上,仁贵妃娘娘派人前来,想要求见皇上前往钟粹宫……”
自从那日凉帝让二皇子前去看望刘仁贵妃,这几日二皇子便同刘仁贵妃一直被软禁在钟粹宫内。
凉帝手中的笔尖顿了顿,片刻后才道,“你亲自去一趟,送他们母子体面的上路吧。”
“是,奴才遵旨。”
静泉见皇上心意已决不再多言,躬身退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