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些许的话,老夫人显得更加疲惫了。
待秋雯将药箱送来后,苏澄映仔细的为老夫人施了针,这才起身告退。
奈何老夫人的身体现在还并非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苏澄映回到甲子院后,又开了药方让锦寒去找东方靖宇。
趁着二人去抓药的功夫,苏澄映已然来到了小厨房。
从烧水到煎药,全程都是亲力亲为。
忙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苏澄映才端着药碗再次来到了主院。
意外的是,主屋里并没有吹熄蜡烛。
其内的争吵声,隐隐传出。
苏澄映拧眉走上台阶,里面的争吵声便更清晰了。
主屋内。
奉恩国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油盐不进的老夫人,脸上的不悦之色异常明显,“母亲糊涂,镇国公怎么好交给一个外人来打理着?”
老夫人靠在隐囊上,闭着眼睛道,“大夫人之位空缺,盛唐公主身为国公府的长孙媳,承担府里的大事小情有什么不合理?”
奉恩国公皱着眉头,“儿子一直都在物色合适的续弦人选,是母亲一直百般阻挠,难道母亲千方百计的拦着儿子,早就是做好打算将国公府交出去了?”
“你自己找的那些人是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老夫人睁开眼睛,目光矍铄,“你为了找人霸占上当家主母的位置,家势人品一律不看,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但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国公府置于陷阱,当初的刘氏就是前车之鉴!”
当年刘氏进门,一方面碍于刘仁贵妃的压力,老夫人不能太过硬朗的推拒,但是还有一方面,就是这门亲事是她的儿子自己同意的。
这么多年,刘氏在国公府里中饱私囊,恶事做尽,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悔多恨,为什么当年她要心软纵容了儿子。
“儿子找的人不行,难道母亲选择人就靠得住了?”
面对奉恩国公的质疑,老夫人转眼凝视,目光又冷又沉,“你又想说什么?”
奉恩国公捏紧双拳,愠怒对峙,“别人不知道,但母亲和我心里都清楚,东方月白怎配为什么长孙,他分明就是个野……”
“盛唐公主殿下?”
门外的一道惊呼声,打断了屋内的争执。
院子里,张妈妈担心老夫人饿了肚子,特意去盯着小厨房给老夫人做了些吃食,没想到回来后就看见苏澄映正站在台阶上。
苏澄映循声回头,笑着道,“我是来给老夫人送药的。”
张妈妈瞧了一眼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感动的道,“难为公主殿下有心了,老奴这就进去帮公主殿下传话。”
张妈妈说着,推门走了进去。
苏澄映微微一笑,敬候在门口。
她清瘦的身影平静淡然,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怕夜色再是如何的闷热,都暖不透她已经冰凉的手指。
片刻后,张妈妈去而复返。
“老夫人已经躺下了,公主殿下将药交给老奴就可以了。”
“如此便劳烦张妈妈了,切记要叮嘱老夫人尽早喝下。”
苏澄映将药碗交给张妈妈,转身离去。
张妈妈则是站在门口,一直等苏澄映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转身进了屋。
屋子里,压抑沉闷。
老夫人和奉恩国公均静默不语。
张妈妈端着药碗走了过来,轻声道,“老夫人,公主殿下已经走了。”
老夫人接过药碗,摸了摸上面还算烫手的温度,才询问道,“盛唐公主走时,可有什么异样?”
“并没有任何异常,公主殿下只是交代了老奴,切记提醒让老夫人今晚把药给喝了。”似是想到了什么,张妈妈又道,“老奴过来的时候,瞧见公主殿下正往台阶上迈着步。”
老夫人沉声询问,“你确定?”
常妈妈低着头,“老夫人面前,老奴不敢扯谎。”
如此看来,苏澄映确实是刚到的。
应该,没有听见什么才对。
老夫人转眼朝着奉恩国公看去,“该说的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没什么事情你便下去吧,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个家我既然已经交了出去,就绝没有再出尔反尔的理由。”
奉恩国公扫了一眼张妈妈,无声起身,夺门而出。
甲子院里。
秋雯正往院子里面泼着水,便瞧见奉恩国公怒气冲冲路过门外,一直等瞧不见人影了,她才是来到门口轻声道,“公主殿下,奉恩国公已经离开主院,不过瞧着方向好像是要出府。”
“知道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屋内,苏澄映端坐在罗汉床榻上,面色清冷。
好在刚刚在主院时,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故意往下退了一个台阶,做出刚刚抵达的假象,老夫人那边应该是糊弄过去了。
想着老夫人和奉恩国公的对话,她只觉得闷热的天气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虽然,奉恩国公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综合之前的那些话,并不难猜出,奉恩国公想要说得是‘野种’。
苏澄映早就知道,奉恩国公同姜博雅的感情不好。
但归根结底,姜博雅嫁进了国公府,又为国公府延绵子嗣。
奉恩国公如何能那般心狠,说出东方月白是野种的话?
除非……
东方月白不是奉恩国公的儿子!
那他的父亲又会是谁?
这件事情东方月白又可否知晓?
大胆的猜测忽然在心里生根发芽。
苏澄映绷紧着身子,只觉得更冷了些。
“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边。
苏澄映惊侧眸,就瞧见东方月白正微微俯身看着她。
四目相对。
她眼中的惊愕和慌张,根本来不及隐藏。
东方月白皱了皱眉,伸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我……”
苏澄映刚要开口,就听见东方月白再次开口道,“你别说是坐在这里睡着了,然后做了噩梦才惊出了一身的汗。”
苏澄映,“……”
这男人还真的是……
一如既往的不好糊弄。
“我刚刚去主院给老夫人送药,听见老夫人在和奉恩国公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