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嫣公主知道,这一局她连父皇都算计了进去。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到底是父皇的女儿,父皇就算暂时对她有气,待时间长了总是会消的。
但是东方月白,会从此远离官场,不但不能继续同她的母妃和兄长作对,还会永远沉迷,背负着险些引起国战的骂名。
玉嫣公主正想着,余光忽见角落的身影动了动。
只见在众人睽睽之下,东方月白缓缓起身,缓缓走入大殿中央。
熏染着酒气的他,目色缱倦,就连眼梢都晕染着淡淡的红。
虽然不合时宜,却还是令大殿内的女子们看得悄然红了面庞。
东方月白站定在凉帝的面前,微微俯身,撩人的发烧划过肩膀,“微臣承蒙皇上厚爱,奈何无福消受。”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哗然!
所有人惊愣地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安王和七皇子对视了一眼,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
抗旨拒婚?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了……
这是要疯啊!
从北凉开国至今,就没听说过谁敢抗旨的!
凉帝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欣长身影,已然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愤怒了。
“东方月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凉帝声音发沉,听不出喜怒。
东方月白坦然一笑,躬身作揖,“微臣只要夫人一人即可。”
众人,“……”
这是一个纨绔能说出来的话?
可东方月白不但说了,更是做了出来。
凉帝看着东方月白那明明卑躬屈膝,却骨子里透着执拗的模样,虽头疼欲裂,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的。
抗旨不尊,总是要比背负上祸国殃民的罪名好。
辽金的使者同样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反转,一时间纷纷起身帮东方月白求情。
毕竟在他们看来,东方月白的主动退让是在成全他们。
凉帝佯装愠怒地召唤了侍卫进门,“将人拖下去关起来,等候朕亲自发落。”
几名侍卫看着自己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几乎是汗流浃背的将东方月白给带出了大殿。
玉嫣公主看着东方月白离去的身影,脚下一阵虚浮,险些倒地。
怎么会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虽然她满心算计,但东方月白宁可抗旨也不娶她,足以让她沦为北凉笑柄。
更有甚者!
她会被送去辽金联姻……
玉嫣公主惊恐地望着辽金使者那一张张保函深意的小脸,面上血色渐褪。
东方月白已然当众退婚,那么玉嫣公主所谓的婚约便不复存在,凉帝自然也不存在出尔反尔的话柄,自然而然的,再次面对辽金使者提议迎娶玉嫣公主时,凉帝便没了任何婉拒的理由。
一锤定音。
玉嫣公主择日虽辽金使者出发前往辽金。
待宴席结束,凉帝对东方月白的判罚也随之传遍了皇宫。
抗旨不遵,本应削官剥爵,念在东方月白曾救驾有功,罚三十宫鞭以儆效尤。
御书房的院子里,东方月白赤,裸,着上半身跪在地上,任由行刑的宫人手握手腕粗细的蟒皮鞭,一下接着一下地抽打在周身上。
“啪啪啪……”
清脆的声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御书房里,凉帝眉头紧皱。
玉嫣公主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只盼着皇上能断了让她联姻的心思。
她从小时就认识了东方月白,深知东方月白看似纨绔,实则却有着自己的骄傲,从不屑沾染女儿家的争斗,原是想要利用此点一石二鸟,万万没想到,东方月白竟会当众抗旨拒婚。
凉帝被玉嫣公主哭得心烦意乱,“本来朕并未曾让你去联姻,是你自己自作聪明,弄巧成拙……玉嫣,朕从未曾亏欠过你,而你身为公主,也总是要学会为皇室分忧的。”
一句话,堵死了玉嫣公主所有的后路。
玉嫣公主还想要继续恳求,凉帝摆了摆手,扔下一句,“别逼朕将你关起来。”
玉嫣公主吓得连忙噤声,忍着泪水跪安离去。
院子里,三十宫鞭已经打完了。
一直在旁人看着的七皇子和安王,悄悄地走了过来。
七皇子一把将东方月白给搀扶住,小声劝说道,“小公爷你究竟怎么想的啊……”
抗旨拒婚。
就这四个字,七皇子就是做梦都不敢。
他怕被父皇给打死。
安王叹了口气,“前有狼后有虎,小公爷你也是不容易。”
他虽不深涉朝堂之事,但并非看不出今日这局面。
东方月白抬手擦拭掉唇角的血渍,轻笑了一声,“我只是纨绔,不是只猪。”
纨绔挑食。
只有猪什么都吃。
安王和七皇子惊呆了。
和着你抗旨拒婚,险些被打没了半条命,就是因为嫌弃玉嫣公主不和胃口?
此时,刚刚走出御书房的玉嫣公主,听着院子里的对话,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吱嘎……”
御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静泉迈步出门,瞧了一眼脸色发白的玉嫣公主,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带着几名侍卫来到了院子里。
“小公爷,皇上有命让老奴带着您先行去永嘉殿修养。”
潜意思,皇上没有松口放人,东方月白还得继续在宫里面关禁闭。
七皇子和安王目送着东方月白离去后,相互对视了一眼。
安王询问道,“要不要给盛唐公主递个消息?”
七皇子肯定点头,“这是自然,我家婕珍同盛唐公主交情甚好,我不敢不帮。”
最主要的是……
他惧内啊。
安王,“……”
你惧内难道我就不惧内了?
自从他的王妃曾经受过盛唐公主的恩惠,整日恨不得将盛唐公主挂在嘴边夸赞着,眼下小公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要是被他家那个知道了他隐瞒不报……
安王光是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还是赶紧出宫去送消息吧……
不然咋整。
北凉,国公府。
失踪了几日的东方纯月,终于被送还回了国公府。
开始的时候,东方纯月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回到了国公府,在四房的院子看见了哥哥和嫂嫂,她绷了一路的神经才总算是松弛了。
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