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映说着,便将煮好的茶斟进了三杯茶盏之中。
秦章远感谢接过,却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如今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一党仍旧对大皇子紧咬不放,大姑娘也知道,太子背后有皇后娘娘的家族撑腰,大皇子单凭自己恐难对付。”
跟皇后所出的太子不同,大皇子乃是宫里面的一个丫鬟所生,虽然后来五皇子出生那丫鬟就被刺死了,大皇子也被送去了曹庄贵妃身边养着,但是对于这个养子,曹庄贵妃却并不怎么上心。
“大皇子亲口与我说过,如今这般的争权夺位也是为了给大姑娘一个将来,不然等太子登基,连自己都无法保全的他,又如何风光接大姑娘回盛唐?”秦章远声情并茂的说着。
若非不是上一世,苏澄映曾眼睁睁看着大皇子有多么的绝情狠辣,还真是要信了秦章远的这番话。
“大皇子的心意我并非不明白,不然我当初宁可随着苏家一同被问斩,也绝不会嫁到西凉来,只是现在时间尚短,我还不方便为大皇子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苏澄映无力地垂下眸子,似是为了遮掩心里的愧疚之意,连忙拿起茶盏灌了一口水,等抬眼时才发现,自己错喝了秦章远的茶。
苏澄映连忙又是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让义兄见笑了。”
秦章远接过面前的茶盏,看了看已经喝了茶的苏蓁蓁,再是看了看错喝茶的苏澄映,这才放心的喝下了茶盏里的茶。
见苏澄映好像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秦章远这次便是彻底放心的为大皇子当起了说客,不停地夸赞着大皇子,苏蓁蓁也在一旁帮忙当着说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幕有多么的和谐欢乐。
苏澄映全程就这么笑着附和着,好似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丁点的不妥当。
直到……
苏蓁蓁和秦章远忽然就僵硬着身子,再是一动不动了。
苏澄映眼中的笑意尽数消失,看着两个僵硬不动,如同被点穴了一般的二人,又是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秦章远防止她在茶盏上做手脚,
但秦章远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她做手脚的并不是茶盏,而是茶叶。
苏澄映在秦章远主动喝下茶的同时,又为苏蓁蓁调配了一杯同样的茶,如此,他们二人便就变成了现在这般僵持的模样。
至于那些混迹在茶叶里的药,除了苏澄映之外,旁人自根本不会看出任何异样。
苏澄映放下茶盏站起身,以银针入穴,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随后从药箱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香料,加入在了一旁的香炉之中。
世人只知药物有让人动情的功效,却不知只要稍加更改,同样可以让人如深陷梦魇一般产生幻觉。
随着香炉里的药箱缓缓扩散于屋内的每个角落,苏澄映坐回到了秦章远的面前,缓缓开口轻声引诱,沉稳的眸紧紧地盯着秦章远的嘴巴。
人只要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便均会本能的做贼心虚。
她赌,如果秦章远真的跟苏家灭门一事有关,便绝做不到心安理得。
秦章远呆滞的坐在罗汉榻上,耳边循序渐进的声音,让他原本空洞无神的目光,慢慢地颤抖了起来,紧闭双唇动了动,低沉的声音,随之脱口而出。
苏澄映就这么看着,听着,漆黑的眸渐渐因充血而变得猩红狰狞。
是秦章远连同大皇子的人,为她的父亲设下了那么一个局!
也是秦章远将此事宣扬在苏家军中,以至于世人皆知!
更是秦章远煽动大都的百姓,意图逼迫皇上对苏家斩首示众!
苏澄映悲愤填胸的死死地盯着对面的秦章远,忍着梗咽的沙哑,继续引诱着秦章远继续说着那些被隐藏起的真相。
每说一字,她便用力地咬向自己的舌尖,不然她真怕她会控制不住,现在就手刃了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是后面的事情,秦章远并不清楚,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矢口否认的父亲,会忽然转变了态度,他也不知道,一心磕头想要求见皇上的祖父,究竟跟皇上说了什么……
不过这些已经够了。
足够让苏澄映知道,苏家的清白!
足够让苏澄映知道,大皇子早就是将苏家满门算计在了股掌之中!
香炉里面的香,渐渐熄灭了。
苏澄映忍着唇齿之间浓重的血腥味,强压着那即将夺目而出的恨意和泪光,捏紧双拳,迫使指甲深陷进皮肉之中的疼痛,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蓦地,秦章远骤然回神。
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地朝着屋内的各个角落望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似乎发生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秦哥哥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苏蓁蓁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秦章远猛然回头,见苏蓁蓁仍旧如同刚刚一般,隐晦地试探道,“二姑娘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苏蓁蓁眨了眨眼睛,“我一直都在与秦哥哥说话,并没觉得有任何异样啊。”
苏澄映顺势将秦章远面前的茶盏,往旁边拨弄了下,“义兄可是茶喝得太多了,身体有所不适?”
“或许吧。”秦章远摸了摸自己的胃,确实觉得有些反胃的恶心之意,余光朝着窗外瞥了一眼,正见院子里阳光微照。
他记得,他登门时正好的中午十分,太阳的高度也在正中央,如今确实是有些偏向了西边,但也不过就是一寸的距离。
细细想起来,应该才过了半个时辰,这世间是对得上的。
如此想着,秦章远才松懈了几分,又是跟苏澄映和苏蓁蓁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了。
苏蓁蓁本想要去送秦章远的,却被苏澄映直接开口阻止道,“锦寒。”
守在门外的锦寒瞬时回话,“在。”
“送义兄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