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惊愣的目光之中,透着一丝恐慌。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套了进去!
男人很清楚,他根本就没有来这铺子问诊过,铺子又怎么可能会有他的记录?
“救人啊,救人啊……”
刚巧此时,一名老妇人搀扶着一位头发白的老者进了门,那老者脸色发紫,呼吸困难,随时都有昏厥窒息的危险。
男人见此,上前将那老妇撞开,伸手掐在了老者的脖子上,根本不顾老者已开始翻白的眼睛,恶狠狠的道,“你们这铺子分明就是欺人太甚,既然你们不想让我好,你们便谁也别想好过!”
老妇看着男人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我们与大爷无冤无仇,还请您放过我家的这把老骨头吧……”
这对老夫妇是住在附近的老住户,周围开设药铺的人都认识她们,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二人相依为命,平日里就是靠着拾荒过日子。
原本,周围铺子的人还都在外面看着热闹,但见此情形,所有人的脸色均是沉了下去,伤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更何况是这对无辜老人了?
药铺里,男人满是脓疮的脸上却无半分怜悯,更是一脚将跪在面前的老妇踢开,恶狠狠的道,“谁让这家铺子欠了我的,今日你们闯进来就算你们倒霉!”
苏澄映双目冰冷,心中却早已怒火顶胸。
果然,祖父曾经说得都是对的,这乱世哪有什么地狱,这人间本就是地狱。
“呜呜呜……呜呜呜……”
原本就喘息不匀的老者,瞧见自己的老伴被人欺负,哪怕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缓缓伸手搭在了男人的手臂上,试图阻止男人。
男人见此,更是满脸狰狞,一把掐着老者的脖子将人给提了起来,“老东西,既然你自己不知死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父皇……”门外面,五皇子低声开口,攥紧的拳头早已忍无可忍。
凉帝本是想看苏澄映究竟要如何应对,如今却也看不下去,便点头道,“去……”
只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见药铺里,苏澄映那原本一直笔直的腰身,已然缓缓地弯曲了下去。
门里门外,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
这一刻,无论是身为百姓还是身为医者,看着苏澄映那弯下去的腰身,无不是喉咙梗咽,胸口发堵。
无人不知,苏澄映这是为了保全他人性命,而宁愿将自己的尊严踏进尘埃!
如此的胸怀大局,且不顾自己颜面……
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得到?!
苏澄映面朝地面,开口道,“你既认定了是我们的错,无论道歉还是弥补,都该是我们来承担,还请您放过老伯,我这就让人去给您拿银子。”
掌柜的看着苏澄映那弯曲的腰身,又是疼又是怒,但他不但什么都不能说,反而还要同苏澄映一起,对着那男人卑微躬身。
男人冷笑一声,“赶紧给我取银子来!”
苏澄映看向掌柜的,“去取!”
掌柜的不敢耽搁,连忙招呼了小厮去了后面的账房。
男人见此,这才如同丢垃圾一般的将老者丢在了地上,随即大摇大摆的坐在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苏澄映连忙同掌柜的一起将老者搀扶起来,吩咐道,“速速救人。”
“好。”掌柜的答应一声,忙将老者背在了自己身后。
“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啊。”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就见大夫人刘氏拎着帕子一摇一摆的进了铺子,挡在了掌柜的面前。
以前,掌柜的们便都是打心里鄙夷大夫人刘氏的赚钱方式,只是那个时候他们人微言轻,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只能被迫同流合污。
但是现在,有他们的当家为他们保驾护航,他们又何惧大夫人刘氏?
掌柜的别说是跟大夫人刘氏说话,就是连看都是没看她一眼,背着老者就去了隔壁的药铺。
大夫人刘氏闹了个尴尬,连忙又来到苏澄映的身边道,“公主殿下身娇肉贵,哪里能跟这些市井纠缠不清?既然是铺子的疏忽,还是赶紧赔钱了事吧。”
这话,看似是在帮苏澄映说话,实则,分明就是提醒着苏澄映的身份,逼着苏澄映不能出尔反尔不赔银子,不然就是仗势欺人。
大夫人刘氏心里算计得明白,只要苏澄映给了银子,便坐实了误诊一事,别说是皇上绝不会将招贡给苏澄映,就是以后苏澄映的铺子也是要一落千丈的。
刚巧此时,伙计拿着银票跑了过来,大夫人刘氏见状,就要一把夺过,却被苏澄映死死地握住了手腕。
大夫人刘氏一愣,“公主殿下难道打算反悔?”
“银子是要给的,但并非是现在,大夫人又何必心急。”苏澄映淡淡一笑,手上的力道却不减,一把夺过了那千两银票,交还到了小厮的手上。
男人见状,起身怒视,“你们一日不给银子,我便来这里闹上一日!看看究竟还有谁敢来你们这里看病!”
苏澄映不急也不慌,走到一旁的桌边,拿出了开膛刮骨的划刀和刮板,看着那男人说道,“银子自然是要给的,但既然你是在我铺子里面误了诊,我自不能见死不救,等我先为你除去那满身的脓疮,定让人将银票双手奉上。”
男人看着苏澄映里的东西,就觉脊背一阵发寒,“不,不用了,给银子就够了……”
苏澄映却又是上前一步,“你当初既是来我这铺子问诊,就是想药到病除,如今我免费为你诊治,你却如此推三阻四,未免有些说不通吧。”
男人慌张道,“我,我是信不过你们这些人了。”
苏澄映继续往男人的面前走着,“你已知我身份,门外无数百姓又可为你见证,若我当真伤及了你,自会有官府衙门为你伸冤。”
“不,不……”男人不住的后退着。
他并非不是不想治好脓疮,而是他心里很清楚,此番他就是来这里闹事的,如今打也打了,砸也砸了,苏澄映又怎么可能会真心给他治病?
门外众人看着屡屡后退,不愿诊治的男人,心里已然清楚,这人来这里纠缠这么久,分明就是想要纠缠讹诈,不然怎得以前就能来铺子诊治,现在就不愿了呢?
分明就是贼人胆虚,害怕被报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