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澄映掂量着手中的地契,她确实有话跟东方月白说,但碍事的并非是那个唱曲儿的歌伶,而是站在一旁的陶绣。
不过苏澄映也不着急,干脆拉着麝香挑了处阴凉的地方乘凉。
没过多久,就见苏蓁蓁从厢房那边走了出来,重新梳洗打扮的她,特意穿了一条绣绫罗纱裙,微窄的衣领将她那雪白纤细的脖颈暴露无遗。
对于苏蓁蓁,苏澄映还是了解的,虽心系盛唐大皇子,但却仍旧沉迷于东方月白那张脸无可匹敌的脸,毕竟那是盛唐大皇子所没有的。
上一世,苏蓁蓁可是没少做出勾引东方月白的事。
如今亦是如此,苏蓁蓁没想到东方月白竟有着这样一张脸,更主要的是,只要得到了东方月白的宠爱,她在这府里也再不会如履薄冰。
只是还没等苏蓁蓁开口请安,陶绣便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对于苏蓁蓁的小心思,陶绣心知肚明,自然是不可能让她接近东方月白的,而苏蓁蓁亦不是个好对付的,干脆双眼发红,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虽然没有升起硝烟,却也是火药味十足。
闹到最后,估计是扰了东方月白的兴致,挥了挥手便是将两个人都打发了下去。
这下子,陶绣和苏蓁蓁都消停了。
苏澄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陶绣和苏蓁蓁双双败下阵来,一个黑着脸去了偏房,一个白着脸回到了厢房,这才带着麝香进了院子。
不过她并没有回到屋子,而是寻了东方月白身边的石凳,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东方月白微微侧过头,苏澄映恍若未闻,淡然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听着小曲儿喝了起来。
东方月白就这么看着苏澄映一杯茶一杯茶地喝了下去,眼看着茶壶都是要见底了,才开口道,“冷眼旁观,必然口渴。”
苏澄映放下茶盏,淡淡一笑,“早进门,只怕要扰了小公爷雅兴。”
他讥讽她冷清冷血,对亲生妹妹坐视不救。
她就敢回击他薄情多爱,喜新厌旧荒唐无度。
院子里,如软侬细语般的小曲儿还在继续吟唱着。
同排而坐的两个人相视而望,谁也不再说话,一个暮色幽深,一个眸色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月白才用扇子指了指那唱曲儿的歌伶,“赏!”
“谢小公爷。”歌伶面颊绯红,眼中流露出阵阵喜色,跪谢了后,一双眉眼似有似无地瞥了苏澄映一眼。
苏澄映并不心里会,趁着院子里的小曲儿再次响起,将手中的一摞地契放在了二人中间的石桌上,“地契转让还需要官府的红印,此番我从大夫人手中诓来这么多的铺子,想来大夫人是不会乖乖陪着我去官府了,此事还需小公爷帮忙。”
东方月白微微垂眸,漆黑的眸有一瞬停滞。
苏澄映读懂了那眸中静如止水的疼痛和怀念,静默着没有再去打搅。
毕竟,这些东西曾经都是属于东方月白生母的。
东方月白将扇子放于一旁,拿起石桌上的地契一张张地看着,昨日相见,他便知道苏澄映并非是个没有心计的,但他也没想到,苏澄映会如此便兑现诺言。
无论是北凉还是盛唐,女子当以闺中静养,就算是有些心计也不过都是一些登不得台面的小大闹大。
可反观苏澄映呢?
雷厉风行,大刀阔斧……
“夫人可知我母亲的嫁妆有多少?”东方月白当然清楚,以苏澄映的手段和算计,把地契摆在他的面前,又怎么可能是单纯的要转让?
他将手中的地契仍回到石桌上,如同丢垃圾一般,让人看不出半点留恋。
苏澄映看着石桌上的地契道,“我用盛唐的嫁妆交换先大夫人的嫁妆,确实是打了个大夫人措手不及,可大夫人既能掌管国公府中馈这些许年,又怎会是善茬?就算小公爷不提醒我也知道这些东西不但少的可怜,更应该都是一些不赚钱的铺子。”
“可那又如何呢?”苏澄映淡淡的道,“斤斤计较的人多为贪婪,大夫人连与我公平交易都不愿,事后自是要绞尽脑汁再将我手中铺子要回去的,但如此一来,这些看似不起眼的铺子,就成了我手中的鱼饵。”
既然刘氏能想着出尔反尔,苏澄映就能坐等反吞。
苏澄映这一席话说得很是坦诚,坦诚到东方月白竟无言以对。
好半晌,东方月白才合上扇子放在手心上敲了敲,“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苏澄映不做多想的道,“两匹快马。”
东方月白愣了愣,随即歪着脑袋低笑了一声,“夫人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要两匹马?”
“我要的当然不止如此,但眼下我手中的诚意不多,自然要学会见好就收。”苏澄映将石桌上的地契往东方月白的面前推了推,“还请小公爷记得改地契。”
这次,东方月白没有拒绝,拿起地契时,看向苏澄映一笑倾城,“夫人为了我如此劳心劳肺,感天动地,我为夫人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苏澄映,“……”
自恋!放浪!臭不要脸!
东方月白瞧着苏澄映变了脸色,脸上的笑容更甚。
此番东方月白虽答应了苏澄映的条件,却只字不提交易一事,苏澄映知道东方月白善于猜忌,虽然她恨不得分分钟手刃了远在盛唐的大皇子,这会子也必须要站起身往屋子里面走。
多说无益。
还是要一步一步来才稳。
忽然,有什么东西朝着苏澄映撞了上来。
苏澄映本能地停下脚步,就见刚刚还站在一旁唱戏的歌伶,这会已经跪在了她的身边。
“都是奴家没有站稳才不小心冲撞了盛唐公主,还请盛唐公主饶命,饶命啊……”歌伶那清瘦的身体不停在微风下颤抖着,也不抬头,就这么一下下地磕着头。
苏澄映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真以为她没有看见她时不时挑衅的眼神儿?
不过是懒得搭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