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有那么一瞬间,夏妮都怀疑宋寒江身体里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为什么要放弃?多少人抢都抢不来的名额,你说放弃就放弃了?再说了,出国留学不一直是你的梦想吗?”
夏妮真的是一百万个不能理解,这个人为了学习没日没夜,几乎要住在实验室了,现在跟她说他要放弃公派留学名额,这是疯了吧?一定是疯了吧?
其实宋寒江做出这个决定非常艰难,自从知道陈教授把名额留给自己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他确实非常想出国留学,国内目前的科研水平限制了他的发展,他希望能去国外学到更前沿的知识。可是,他真的能在这个时间段离开吗?
他的目光落在夏妮身上,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但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在照顾家庭,他作为她的丈夫,几乎一点责任都没有尽到。再看她怀里的星星,这是自己的小儿子,现在才六个月,等他出国几年回来,星星还认识他这个父亲吗?
再有,夏妮前不久还和他提过离婚,他好不容易才求她回头了,夫妻感情还没培养出来,他转头却飞到了国外,并且一走几年
,期间可能几个月几个月的没有任何联系——宋寒江真的很担心,等他学成归来的那一天,会不会也是夏妮再次跟他提离婚的那一天?
他不想为了一个出国留学就闹得妻离子散。
宋寒江深吸一口气:“我不放心你,还有孩子们。”
夏妮一怔,什么意思?明明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搞不明白了呢?
什么叫不放心她,还有孩子们?他难道想说,他要为了她和孩子们,放弃自己这么难得的公派留学机会?他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什么时候,她和孩子们在他心中的分量居然已经超过了他热爱的科学事业?
不,绝对不可以!她不想成为他求学路上的绊脚石。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后面他要是再也出不了国了怎么办?到时候,她难道要背负着这份愧疚和他过一生吗?
谁能保证王秀英或者其他什么人不再出什么幺蛾子?上辈子他晚一年还能拿到名额,就能保证这辈子晚上一两年也能拿到名额吗?
等等,夏妮突然灵光一闪,上辈子宋寒江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才推迟了一年出国?
想到这
个可能性,夏妮的心狠狠一颤,是了,发生那件事后,她的状态一直很差,甚至还有了轻生倾向,觉得自己这么脏,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更不配做宋寒江的妻子。
当时只有周末才会回家一趟的宋寒江,在家里连续住了整整三个月,虽然她没有让他碰过自己,他却坚持和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嘴笨,不会说话,却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对她,没有丝毫的嫌弃。
算一算,他就是那段时间把公派留学的名额给推掉了吧……
夏妮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憋闷地厉害,鼻腔一酸,声音嗡嗡的:“我,我和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她看向宋寒江的眼睛,他的眼睛真好看啊,瞳孔中只倒映着自己一个人的身影,目光是那么的专注。夏妮声音一卡,好几秒后才恢复了,“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准备,该出国就出国。”
宋寒江早就料到了夏妮的不赞同,但他心意已决,坚定道:“我知道,这个家即便是没有我,你也能把自己和孩子都照顾地好好的,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们,我想多陪陪你和孩子。”
夏妮了解宋寒江,知道他也不懂说什么甜言蜜语,他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可越是这样,他的话就越动人。
他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真的有在向成为合格的丈夫和合格的爸爸而努力。
夏妮心思一动,把星星调整了个位置,单手抱着他,空出来一只手伸出去摸了摸宋寒江的脸颊。
他的皮肤很好,经过他这么多年的熬夜糟蹋,依旧很好,从来不长痘痘,就是眼下留下了相当深的黑眼圈,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的英俊帅气。
夏妮心疼地摸了摸他眼下,不敢想象,要是真的推迟一年,这个男人去了国外后,要熬多少个大夜,才能补上他浪费掉的这一年。
“拿到名额后,你什么时候走?是很快就要出国了吗?”夏妮问。
宋寒江摇头:“当然不是,最快也得明年夏天了。”
“那不是早着呢?”夏妮笑道,“我们一家人还有很长时间相处不是吗?寒江,我知道你最近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和孩子,觉得这些年亏待了我们,没有尽到一家之主的责任。可是,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夫妻两个不就是应该互相体谅互相招呼互
相帮衬吗?我很清楚学业对你的重要性,下乡十年,你没有一天不想着重新回归课堂,所以考上大学后,你一时间把我和孩子抛在了脑后。”
说到这儿,夏妮轻笑了下:“我承认,我怨过你,甚至一度想和你离婚。”
宋寒江抬手握住了夏妮轻轻抚摸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他的手心温热,还有微微的湿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夏妮……”
“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夏妮问宋寒江,“如果我告诉你,我在你家里过得不好,你母亲总是欺负我和孩子们,你会怎么做?会带着我和孩子们从你父母那边搬出来吗?”
宋寒江几乎是立刻回答:“当然,我会。”即便他在上学期间赚不了多少钱,但他可以多找两份兼职,无论如何,他都会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受委屈的。
夏妮笑容里多了一份释然,这样就可以了。
“宋寒江,你放心去留学吧,我和孩子会好好地在家等你回来的。”夏妮仿佛看透了宋寒江深埋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她眨眨眼,“我还要跟你过一辈子呢,一辈子那么长,你出去留学的几年又算什么呢,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