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看着祝雍那副颓然的模样,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
于是,沈泽拿过那一摞审讯记录,看向祝雍,说道:“祝雍,你我都是为官之人。
即便我们不是朝廷官员,我们对于自己做过的事也都是要负责任的。
这一点,你作为内阁阁臣,并不用我们多说。
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抵赖也好,隐瞒也罢,都无济于事。
你倒不如敢作敢当,将自己做的事情一一说清楚。”
说着说完好半晌,祝雍才缓缓抬起头,他看向沈泽、潘屹和叶德明,转而又看了看萧诚毅和萧雨珠,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罢了!罢了!
老夫的下场会是如何,老夫心里清楚。
至于家眷儿孙,他们受我牵累也是无奈。
然而,他们今日虽受我牵累,在这之前,他们也享受了我带给他们的好处。
罢了,享了不该享的福,就该承受不该承受的痛!
或许,这就是老天给下的公道吧!
那些人你们都审问过了,至于老夫,你们就别费这个事了。
老夫不打算隐瞒,也不打算抵赖。
就像刚刚沈大人说的,无济于事!
既然无济于事,那么,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命人取纸笔过来,老夫自己写,写完了,老夫直接签字画押。”
沈泽看看祝雍,点了点头,“好吧。”沈泽朝下吩咐道:“来人,准备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放到堂上来。”
“是,大人。”
很快几名衙役抬上了一张条案放好,又放好一把椅子。
沈泽看看祝雍,几名衙役退了下去,一旁的书吏端着一个盘子过来,盘子里有笔墨纸砚。
书吏将笔墨纸砚放好,也退至一边。
祝雍看了看,一步一步走到桌边,在椅子上坐下。
祝雍长出一口气,抬手将纸取过来放在面前,又提起笔,蘸好墨,在纸上刷刷点点地写了起来。
祝雍心里清楚,之前听他调派的那些人都已经供认不讳,对他们的审讯早已经结束了,因此自己就算再抵赖,无非也就是再动刑,再逼问。
或许,还会因为自己的抵赖,转而逼问到他的儿孙家眷头上。
其实,他们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还不知道的,无非就是他祝雍指使着那些人做下的贪赃枉法之事中,他还做了什么?又贪了多少?
至于他贪墨敛财无非就是一个数字。
他们今日抄检了祝府,很快就会去抄检他原籍的老宅。
到时,只要他们打开地窖,看到地窖里的那些东西,加上他一家人私下里可能的挥霍,那么,他贪墨的大致数目也就基本上能推算出来了。
就是最后那个数目,也足够斩他祝雍几回了。
他今日,即便再遮掩抵赖,也都属徒劳。
他的真面目被公之于众也是不可避免的。
索性就听天由命吧!
祝雍是真的听天由命了!
一张一张的白纸都被他写满了字迹。
直到写下最后一个字,祝雍直接将手中的笔扔到了桌子上。
自己伸手将红红的指印摁在了供词上。
一旁的书吏过来将供词一页一页地整理好,走到公案前呈递上去。
沈泽接过来,与潘屹、叶德明三人一起看着。
沈泽几人刚刚审讯过那些人,如今再看着祝雍这份供词,三人也不觉得太过惊讶了。
唯一能让他们惊讶的也就是这祝雍贪墨金银的数目。
呵呵……一个在外人眼中穿旧衣、吃素食的清廉阁老,暗里却是着锦衣,食珍馐,金银堆积成山!
再看他的供词之中,祝雍庇护过的那些地方上贪赃枉法的官员,沈泽几人不禁都摇头慨叹。
看来,由祝雍这里开始,又有几十颗人头要落地了!
祝雍手扶着桌案站起身来,无力地说道:“现在送老夫去天牢吧。”
沈泽看了看祝雍,点了点头,“来人,将祝雍送入天牢。”
“是,大人。”两旁衙役过来,将长夹和镣铐戴在祝雍身上。
祝雍在转身之际,又再次看向萧诚毅怀中的萧雨珠。
萧雨珠就用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直视着祝雍。
“凤珠郡主,在大晔,从皇上到百姓,都把你当成大晔的小福星。
可是在老夫这里,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
老夫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你,全完了!
还不只是老夫这一家。
从清延府,到今日京城,再到今日今后,还会有多少人因为你这个小娃娃而人头不保,这些都是你造下的杀孽。
恐怕与你来说,这也不算是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