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并没有戴上陈俊给的手套。
回到家之后,她便红着眼睛,把它投掷到了火炉里。
金母看着她,直叹气,“你说你,何必呢。”
“明明舍不得,还是把它烧了,留下来做个念想也好啊。”
金母是真满意陈俊那孩子。
但她也是真心疼自己女儿。
流产多伤身子啊,陈俊他妈怎么能这么刻薄。
她好好的女儿嫁到陈家,不是去受磋磨的。
金荷眼睛通红,“妈,放着我总会想,还是不念的好。”
外面的人都说她狠心,陈俊那样好的人,她竟然说不要看就不要了。
她怎么舍得陈俊呢。
她也舍不得。
可是有些人,就算是舍不得,也只能放手。
金父金母直叹气。
金父拍了拍金荷的肩膀,“小荷啊,没事的,爸爸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我女儿这么好,失去你,是他们陈家的损失。”
金荷摇了摇头,对着父亲笑了笑,“不用了爸爸,我暂时还不想弄这些。”
她的心还没倒腾干净。xь.
这个时候去认识新的人,对于那个新认识的男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
金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荷明显就还没有走出来,他还是不要逼她了。
但金荷身边,是不缺乏追求者的。
有一天她下了课,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瓜子脸的小姑娘笑盈盈地跑到金荷身边。
她手里,捧了一个编织好的花篮。
这个时节,花是很少的。
这个花篮精巧,一看就是精心编织的。
小姑娘脸边还有没褪去的婴儿肥,“金老师,这个是送给你的,我编的嗷,我厉害吧!”
金荷笑着接过,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上一次,小姑娘被污蔑偷钱,她正好在办公室,和他们班主任说了几句话,班主任重新查了这件事,还了小姑娘一个清白。
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记得。
不仅记得,还特意编了个花篮送给她。
“怎么这么乖啊,手也好巧,这花篮,老师都编不出来呢。”
小姑娘只是害羞地笑。
“金老师,我回家了啊,金老师再见。”
金荷手里拿着花篮,“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走了。
来到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摸了摸她的头。
“把花篮送给金老师了吗?”
小姑娘甜笑着点了点头。
“嘿嘿,哥哥你是不是喜欢金老师啊?”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嗯。”
“不许告诉金老师知道吗?”
“嘿嘿,我肯定不说,哥哥你要加油哦,金老师人超级好的,我喜欢金老师,你把金老师娶过来给我做嫂子呀~”
小姑娘童言无忌,一番话把她哥呛得直咳嗽。
不过——
他还真挺喜欢金老师的。
也是真的想娶她。
青年哪里知道,刚刚他让小姑娘送花篮那一幕,全被一双眼睛尽收眼底。
陈俊目光冷沉,一瞬不瞬地盯着金荷离开的方向。
明明手套已经送出去了。
为什么一切还是没有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难道小荷并没有戴他给的手套吗?
日子就这样看似平淡地过着。
金荷逐渐从过去的伤痛中走了出来。
有一天照常下学,送她花篮的小姑娘横冲直撞,她眼疾手快的拉了对方一把,“这里是马路,不能这么跑,知道吗?”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啦金老师。”
“圆圆。”一道温柔的男声传来,小姑娘抬起头,惊喜地招了招手,“哥哥!”琇書蛧
青年穿着深灰色的外套,走到她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这是金老师。”小姑娘仿佛不知道自己哥哥喜欢金老师已久,一脸天真无邪地介绍。
“金老师好。”青年嘴角噙起一抹礼貌的微笑,声音温和。
金荷点了点头。
青年问了一点自己妹妹在学校的表现。
金荷回答了一些自己知道的。
除了妹妹,两人也没聊什么。
只是简单说了两句话。
临走的时候,小姑娘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金老师再见。”
金荷脸上挂着微笑,和她挥了挥手,“圆圆再见。”
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陈俊十指死死攥进掌心,沉沉地盯着金荷远去的身影。
“小荷,你明明说了不会丢下我,为什么还要喜欢别人?”
“他献殷勤表现得那么明显,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金荷这次下班,手里还捧着一沓资料。
教导主任前几次生病了,校长看她离教导主人的家并不算太远,便让她顺路送一份资料。
其实说顺路,也不算顺路。
到了自己家直后,还要翻越隔壁的村头。
说来也不巧,去教导主任家的路上,要经过陈俊正在装修的新房。
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金荷打着手电筒,路过陈俊新家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生拉硬拽地拖进了陈俊的新房里。
手电筒和手里的资料,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金荷浑身发软,陈俊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
生平第一次,她在看向陈俊时,眼里充满了恐惧。
“陈俊,你……你要干什么?”
听着她恐惧的声音,陈俊只想发笑。
他用力掐着金荷的下巴,眼里藏蕴着暴风骤雨。
“小荷,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现在的我,让你很害怕是吗?”
金荷想要挣脱,才发现他力气大的惊人。
她浑身发抖,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都哑了。
“陈俊,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
陈俊目光猩红,拽住了她的头发,“金荷,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明明是我的妻子,为什么要和别人走得近?!”
金荷被拽得头皮剧烈地疼痛。
她眼泪落了下来,徒劳无功地解释,“我没有……”
她没有和别人走得近。
何况她和陈俊也已经离婚了。
就算她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也跟陈俊没有关系。
可是金荷知道,这句话,她不能说。
陈俊低低地笑了。
“你没有吗?”
“可是小荷,我都看见了。”
他捧着金荷的脸,明明神情温柔,金荷却浑身发抖,头皮发麻。
金荷瞳孔紧缩,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陈俊。
她想要大声呼救。
可是村里正好有人去世,这几天,在放哀乐。
她的求救声,淹没在一声声的哀乐中。
陈俊拽着她的头发,瞳孔里渗出森冷的光。
“小荷,别白费功夫了。”
他另外一只手抚过金荷的脸,缓缓摸着她的眼角。
他从前最爱她这一双眼睛。
可是现在,这一双眼睛在看向他时,再无以往的情意绵绵。
只有满满的恐惧。
陈俊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不爱他的人,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她都不会爱他。
不过没关系,如果活着不能拥有金荷的话,和她一起死也不错。
陈俊的眸子中,涌现出阵阵疯狂。
金荷头皮发麻,她浑身发抖,恐慌的情绪不断侵蚀着她。
她艰难伸出一只手,抓着陈俊的衣角,“陈俊,你冷静点好不好……”
“我可以和你复婚,你不要做傻事。”
她看出了陈俊眼底的杀意。
如果现在不稳住他,也许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你还有大好的前途,还有你的父母,你现在还年轻。”
“时间很久,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陈俊……”
然而陈俊只是笑。
他看向她的眼神,蕴藏着浓浓的情意,却也满眼偏执。
他轻轻抚着金荷的头发。
“小荷,我们没有办法重新开始了。”
“我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让你喜欢我……”
他手里的刀子插进金荷心口,神情癫狂,“小荷,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给你下了情降,你才会答应和我结婚的……”
可是假的始终是假的。
降头术能控制住她一时,却控制不了她一世。
金荷眼睛逐渐失去焦距。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断断续续说了一句话。
可是风太大,今晚的哀乐太响。
她那句话,淹没在了嘈杂声中。
陈俊没能听得清。
那一句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