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老爷子脸上笑容瞬间淡了下来。
他不悦地看向邹凯,目光严厉,“你这次吐血昏迷,医生说就是你平日里忙起来不分昼夜,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最看重的孙子就是你了,阿凯,你爸爸已经走了,要是你再出了什么事,以后到了地底下,我有什么脸面对他?”
“他走的时候,我可是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你的。”
邹老爷子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泪花,从眼角淌出来的热泪,浸湿了眼角的纹路。
邹凯目光一沉。
就死老头这老泪纵横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多疼爱自己的父亲呢。
邹老爷子这话能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他邹凯。
他父亲活着的时候,由于能力不够手腕也不强,作为长房长子却撑不起门楣,没少受邹老爷子白眼。
那些年,长房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最春风得意的,当属二房。
自己父亲到死,都没被邹老爷子正眼看过。
眼下邹老爷子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邹凯未免觉得恶心。
但他也知道,目前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祖孙二人虚与委蛇了一番就各自回了房间。
凌晨一点,邹凯房里的灯没亮,却点起了微亮的烛火。
他拿着手机,给高大师高麒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无数个电话。
然而每一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邹凯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正在不断往下坠。
邹凯只觉得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密闭空间,失重感将他整个人包裹,令他浑身一阵一阵的冒冷汗。
眩晕感扑面而来。
心脏以一种不太正常的频率怦怦直跳,邹凯按着心口,在烛火前坐下,难受得直喘气。
只是昏迷了三天,他的身体状态竟然已经岌岌可危到了这种程度。
莫非这就是喝‘豆腐汤所带来的反噬?
可这反噬若只落在他一个人头上的话,算什么反噬?
邹老爷子喝的汤可比他多得多。
怎么邹老爷子就容光焕发?
还是说——
还是说这是杀了那个霍大师而带来的反噬?
邹凯心中惴惴不安。
他联系不上高麒,而他也确实是在把霍凝从山上推下去不久,就开始吐血昏迷。.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
邹凯低头看了一眼,是许特助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对方就给他送来了一个噩耗。
“邹总,高大师失踪了。”
邹凯眉心狠狠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什么时候的事?”
“您昏迷的那天晚上。”
“他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是叶城的医院,您的病房。”
邹凯拧紧了眉头,按许特助的意思,高麒是在他病房里失踪的。
“病房里的监控,和事发时的监控调出来了吗?”
许特助沉默了许久。
“邹总,医院的监控无故毁坏,我们能查到的,只有这一段。”
至于当时病房里有什么人,而之后病房里有发生了什么,完全无法得知。
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这一段监控一样。
邹凯心脏一沉,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镜子里似乎又比刚刚苍老了两岁的自己,不由得戾气横生。
他阴沉沉地看着镜子。
半晌后,他道:“许特助,你去帮我物色几个合适的货物,做的干净些,别让人查出来。”
许特助悚然,神情立刻严肃起来,“邹总,现在邹家一举一动都让人盯着,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怕是不妥。”
不妥?
邹凯残忍一笑。
他何尝不知道不妥呢?
可是谁让他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得需要点什么东西来帮他续命。
高麒人不在,但高麒那烹煮‘豆腐汤的秘法,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要往其中加什么药材。
知道烹煮的过程要念什么咒。
甚至连这种烹煮的锅,都是有讲究的。
倘若随便加点名贵药材就能烹煮,且制作过程没有门槛,那这个人间,早就成了炼狱了。
不过好在,高麒当初为表合作的诚意,亲自将一切方法事无巨细的告知给了他。
而那神秘的锅,他也有一份。
是高麒送给他的。
“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
兴许是知道许特助是个什么德性,邹凯冷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道:“用不着你亲自去办,这种事,自有专业的人去做,你怕什么?”
偷婴儿的事,交给人贩子就好了。
一层层这么吩咐下去,人贩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上家究竟是谁。
便是警方那边抓人,也不见得就能抓到真正的罪魁祸首。
许特助实在是没必要害怕。
“……知道了,邹总放心,事情一定给您办好。”
“只是,您需要的是会哭的?还是安静不闹腾的。”
邹凯笑了,许特助这不是蛮上道的,他话刚吩咐下去,他就开始问要死的还是活的了。
“要会哭,但是最好时刻在睡觉的。”
许特助明白他这是要活的孩子,但是最好被喂了安眠药不吵不闹的那种。
许特助沉默了半晌,整个人的状态有点游离,但他终于答应了邹凯说的话。
邹凯淡淡一笑。
他知道许特助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
大家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邹凯挂断了电话。
他把金童子佛像,也就是古曼童抱了出来。
烛火下,他目光虔诚,双手合十,由衷地许愿邹老爷子立下遗嘱让他继承邹氏集团。
而邹老爷子本人,最好立完遗嘱就暴毙。
而他也承诺,倘若愿望达成,他会为这只古曼童修一座庙,让其受香火供奉。
古曼童的嘴巴一直是咧着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邹凯许下的愿望没有。
又会不会助对方所愿得偿。
砰!砰!砰!
外头响起沉重的敲门声。
邹凯连忙吹灭烛火开了灯,将蜡烛和古曼童藏好,又喷了香水掩盖屋内和自己身上的蜡烛味。
“谁在外面?”
邹凯沉下脸问了一句。
“是我。”
邹老爷子严肃的声音响起。
邹凯眉头狠狠皱了皱,到底没说什么,面色如常地给邹老爷子开了门。
他脸上有困倦之色,“爷爷,你怎么来了?”
邹老爷子目光扫过他,神情有几分不悦,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圈。
“这么久不开门,在里面磨蹭什么?”